《亲爱的孟小姐》扶松

12、是在等我吗

　　顾瑜回来的时候眼眶是红着的，少年不和人说话时，脸上又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微微低着头，看上去似乎很是伤怀。

　　等上课铃响起老梁进来后过了一会儿，顾瑜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拿笔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背。

　　他偏过头，眼神示问。

　　孟安一动不动地拿着笔，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刚刚班主任把他们叫出去，顾瑜说话时距离她这边有点远，她只能听清几句，但是周永春他们刚刚就在一墙之隔站着，讨论的内容她听了个大概，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到了顾瑜刚刚说的是什么。

　　然而等顾瑜疑惑地皱眉时，她看着他这双清明的眸子回过神来，却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提起想说的话头了。又怕他等久了不耐烦，于是只好憋了两秒，没话找话地指了指他旁边空着的位置：“他们人呢？”

　　顾瑜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却依旧配合地回道：“被抓着玩手机了，现在当然是在外面站着。”

　　被抓着玩手机的不止林楚三个，但是由于是老梁一开始是要去找林楚和顾瑜出去谈话，结果看见林楚玩手机，才由此才连锁反应一样拖出了一串下课期间非常放心地打着游戏的玩友，从王健开始到周永春，连徐彤彤手机都被抓到了，而且这仨还是一个寝室的，所以，是他们三个带头出去面壁思过。

　　其余被抓到的，都站到了教室后面去了。

　　老梁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桌上一麻袋新缴获的手机，面色严肃：“学校是不是说过不准带手机来学校？是不是说过不能带任何电子产品？啊？你们现在是高二，是高中学习生涯的一个重要阶段，成绩不好的同学在这个阶段好好学习，还来得及补救，但是你们在干什么？玩手机？玩手机是在浪费时间知道吗？”

　　“下课有这个时间玩手机，怎么不多学学班长和顾瑜同学？人家下课的时候就在复习看题！时间是金钱！知识却是金钱换不来的！”

　　猝不及防被cue的顾瑜和孟安：“……”

　　老梁说一段话就顺着讲台的方向左右走一段路，说着说着就慷慨激昂起来，大半节课后，支着下巴把他的声音当催眠曲、已经快要睡着的顾瑜听见了他一锤定音的结束语：“手机就放在我这里，放假的时候再还给你们。记住！下次再让老师抓到了有同学玩手机，就要请家长了明白吗？”

　　下课铃响，老梁意犹未尽地拿着麻袋走了。面壁思过结束回来的三人组刚刚踏进教室，就被周围的同学一拥而上。

　　徐彤彤掐着王健的两边肩膀使劲儿晃：“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机没了接下来还有上十天啊啊啊我该怎么办啊！！！”

　　周永春正要去解救被她晃得差点口吐白沫的王健，就和林楚一起被旁边的赵岚天一人扳住了一条胳膊，林楚惨叫：“你手机不还在呢吗你动什么手啊啊啊啊！！！”

　　赵岚天气沉丹田：“我要为同学们报仇。”

　　你放屁你丫明明就是为徐彤彤一个人报仇！！

　　林楚心里这么想着，却不敢说出来，毕竟武力不敌，人家还没承认喜欢呢，万一听着这话恼羞成怒把他灭口了怎么办？

　　见赵岚天抬手又要压住他另一条胳膊，林楚忙试图补救道：“大家冷静！冷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那这样吧！下星期五放假那天我请所有受害者一起去大春家火锅店吃饭！当做给各位赔罪行不行？”

　　六中是半封闭式管理，地方比较偏僻，极少有走读的学生，半个月才放两天假，放假这期间学生不能逗留学校，基本都是在星期五放假当天就收拾东西回去。

　　周围起哄闹腾的同学都是一愣，随后欢呼起来，一同闹哄哄道：“可以可以！！”

　　“说好了的不能耍赖！！”

　　徐彤彤也停下来，双眼放光：“真的？？”

　　林楚一看这架势，忙点头道：“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

　　“这不行！”王健在一片混乱里回过神来，面对着众人等待他给出个解释然后共同讨伐他的眼神，和周永春对视一眼，拉着林楚跑了出去，“让我们商量一下！”

　　王健道：“林子，在场这么多人都被缴了手机，多的能有二三十个，你要是请客吃饭，按你的经济状况能行？？”

　　林楚一愣，也回过味来，磕磕巴巴不知道怎么圆：“可、可以吧。”

　　周永春：“大哥！！！你是不是没吃过火锅？？？一个人一顿火锅至少六七十，我家算便宜了，你请客，这么多人。两三千块啊！！！”

　　林楚当然吃过火锅，只是因为他从前请客吃饭从来没有担心过钱这种问题，所以话说出去也是相当的豪爽不在乎，差点忘了他现在这个月，加上爸妈给他的钱，总共生活费都只有四五千。

　　虽然还是吃得起，但告诉他们肯定不行，毕竟他现在“还很穷”。

　　林楚挠了挠头：“那怎么办？说出去的话又收回来？不太好吧？而且确实是因为我连累了他们……实在不行，钱我可以借啊。”

　　王健道：“你可想清楚了？这么多人，借钱也负担不起啊，你到时候怎么还？”

　　林楚叹了口气：“别说了，就这样吧……我也好面子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话收不回去，钱的事情我有办法借……你们就别操心了好吧？”

　　他的心虚搪塞，在王健和周永春眼里就成了冲动过后的掩饰，以及后悔和尴尬。

　　两个人各自面露沧桑地摇了摇头，都不再说什么了。

　　请客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顾瑜正在看老梁给他的那两张表。

　　他眼神懒散，目光在阳光小区居民楼A14二单元302号上顿了一下，余光瞥见周永春抛过来一张纸条：瑜哥，林子要请客你没什么感受？

　　顾瑜：什么感受？你们不心疼手机了？

　　周永春：手机可以再回来，可是林子逝去的金子回不来啊！

　　然后他把他和王健的顾虑说了一遍，顾忌到顾瑜也是个穷人，于是特地写的委婉了一点：你说这么请，林子真的不会破产吗？

　　顾瑜：你们想怎么办？

　　周永春：不知道，林子说他请客，可我真心过意不去，一请客钱全进了我家荷包。

　　顾瑜：想替他把钱掏了？

　　周永春：这个……我家也承担不起，两三千费用不小了。我和毽子是想，能不能说动同学们把钱自个儿出了，可又不现实……谁不是奔着免费的午餐去的，现在说要掏钱，没人会同意，而且怎么不着痕迹地把钱还给林子是个问题……

　　顾瑜道：安心，他既然说了请客自然有来钱的渠道，不用担心太多。

　　周永春盯着这句话看了半天，硬是没想明白，林楚的来钱渠道会是什么。

　　晚自习结束，顾瑜今天没急着走，而是收拾好东西慢慢走出教室，靠在门口的墙壁边等人。

　　林楚问他：“你干嘛呢？不走啊？”

　　顾瑜偏头看了看旁边的玻璃窗，坐在窗边的女孩显然没有注意到教室外嘈杂的人群里有人在看她这边，她不紧不慢地低头整理书籍，校服衣领挽得整齐，马尾滑到另一边，露出一段白皙如凝脂般的颈脖。

　　林楚恍然大悟般和王健周永春对视着挤眉弄眼，嚷道：“那行吧，我们不等你了先走了，记得熄灯前回来啊！”

　　他声音不小，女孩像是注意到了动静，动作一顿，抬头往窗外来看，对上了啊顾瑜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两人都是一愣，顾瑜坦然地冲她一笑。

　　少年侧靠在那里，姿势懒散，两条又长又直的腿交叠，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拎着手上的包，漫不经心地轻轻甩着，他今天刚去领了校服，洗了还没穿，白色体恤和九分长裤，和周围穿梭的人群冲刷出明显不一样的颜色来。

　　孟安低下头，动作加快了些，草草合上那个蓝皮本子，堆着一堆课本练习册一起抱在怀里走出来：“……你是在等我吗？”

　　顾瑜将没装多少东西的书包甩到肩膀上，笑道：“不然呢？都是朋友了，让你一个人走回去多孤单——走吧，顺道一起回宿舍。”

　　六中的宿舍男女生就隔了一栋楼的距离，相背而对，从男生宿舍的阳台能看见女生宿舍的阳台，女生宿舍离杨帆楼更近，所以顾瑜回男生宿舍，确实和孟安顺路。

　　顾瑜伸手道：“沉不沉？要不要我帮你拿一些？”

　　孟安摇头，顾瑜却还是将她怀里一半的书都接过去了，见她疑惑，又道：“让你拿着这么一堆东西，我一个男生却空着手，怪不好意思的，你就当成全我的面子吧。”

　　孟安垂眸笑了笑：“谢谢。”

　　这么沉默着有点尴尬，好在顾瑜发现他为了和孟安搭讪，现在都练就了话题随口就来的本事，他看了一眼她怀里那个夹在一堆书里也依旧格外明显的蓝皮本子：“我上次看你在这上面画小熊了……是你专门画画用的吗？”

　　“……不是，”孟安沉默一瞬，“是……随便写一些东西的时候。随手画下来的。”

　　时隔太久，顾瑜对他当初在这个本子上到底写了什么没有太多印象了，于是也随口接道：“我看你画画很好看的，很厉害，是喜欢画画吗？”

　　孟安“嗯”了一声，又安静下来。

　　一路都是顾瑜在跟她扯一些有的没的话题，走到女生宿舍门口，被宿管大妈拦住，顾瑜才把抱着的书还给她：“以后晚上都一起走吧？女孩子走夜路毕竟不安全。还有……大半夜的，别随随便便同意男生的请求出去单独见面。”

　　这是今天“洗手间打架被撞见”事件后，顾瑜第一次算是正面提起昨晚的事情。

　　虽然提的很隐晦很委婉。

　　回宿舍后他丢了书包去洗澡，宿舍其他几个人都趴在桌子边写作业，出来时林楚正对着一道数学题抓耳挠腮，“瑜哥你数学作业做完没？给我借鉴一下呗。”

　　王健和周永春也卡在这一题，闻言王健立即喜出望外：“对啊瑜哥，你会做吗？”

　　周永春：“……应该不会吧，瑜哥写作业天天问班长。”

　　这话说出来就被顾瑜的话打脸了。

　　“写完了，没带回来，”顾瑜说着擦了擦刚刚顺道洗了现在已经半干的头发，拉开椅子坐下来，“明天早读给你们。”

　　“真的会啊？？”王健惊叹，“会打架颜值高温柔贴心竟然还会做题……瑜哥你简直完美了！”

　　“……”周永春满头问号，“瑜哥你问班长的吧？”

　　顾瑜正要回，林楚抢先道：“问班长？？？为什么要问班长？？”

　　顾瑜顿了一下，眼神瞥过去，林楚收了点声，听见顾瑜没什么感情道：“嗯，对，就是问班长的。”

　　林楚呆愣半晌，在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透明的问号。

　　他瑜哥不是学霸吗？

　　为什么做个中等偏上的题还要问班长？

　　所以上次他们是真的凑在一起讨论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