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鱼在洗澡

1、雨天悸动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往下坠。
　　街边洗衣店的老板早已收回挂在铁杆上价格不菲的衣服，挂在店内的铁架上，剩下店内装不
　　下的被褥和衣物，也已用改良拼装过的雨衣笼罩。
　　环卫工人还在路边清扫被树叶堵塞的下水道口。
　　墨色的云在加快挤压，等待时机洗涤这座城市。
　　姜饼抬头望了望天空，加快了脚步，身形经过巷子口的时候，身后窜出黑影，用力瞪向姜饼的后背。
　　姜饼后背受到袭击，重心不稳向前摔去，趴倒在地，双脚被人扯起在空中，伴随着地上石子窸窣的声音，拖进巷子里。
　　左脸与地面不规则的石子摩擦后，石子划破姜饼的左眼睑，还有细小的石子扎进姜饼的皮肤里，伤口处也依稀冒出血珠。
　　火辣辣的疼痛感袭来，姜饼只能微微睁开眼睛，头发被人用力揪住，连带着后脑勺被人扯起，耳边的散落的碎发被人捋在耳后，还未看清人影，先迎两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左脸，左耳被灌进风声。
　　“睁眼啊！干嘛？要装死吗？贱人”
　　罗伊嗤笑声音在钻入姜饼耳朵时被削弱。
　　姜饼被迫睁大双眼，眼睑被摩擦过的地方，血已经被糊开，罗伊鄙夷的看向手上沾着姜饼的血，神色透露出厌恶。
　　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单手拿着那包纸，靠嘴胡乱扯开，拿纸给自己擦去手上的血，看着手上血迹有些已经干涸，空气中散发着铁锈的味道，罗伊把手中的纸揉成团，扔在一边。
　　看向姜饼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又捡起地上的纸，方方正正的叠好，小心翼翼的给姜饼擦拭，“学生妹就好好读书，别学妖精贱货勾引男人，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在那撩骚什么？”
　　姜饼清晰的感觉到罗伊每吐一个字，手上的劲道变重一分，姜饼仰着头，死死的看向罗伊，“我没有”。
　　“瞪什么瞪？”罗伊反手又一巴掌甩在姜饼脸上，“你还想说什么，说我们看错了吗？”
　　她死死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其实，今天这事也好处理，给我们打一顿，然后你再给我们道个歉，我们就放你走”。
　　四周的笑声此起彼伏，罗伊觉得没劲，松手后，姜饼的头重重的砸在地上，双眼紧闭，屏住呼吸，罗伊看着眼前趴倒在地，没有什么迹象的姜饼，双手环胸，嗤之以鼻，便用脚踹向姜饼的大腿，装死吗？真没劲。罗伊居高临下的看向地上的姜饼，眼底满是不屑。
　　……
　　“啊！”姜饼紧闭右眼，左眼微眯向探看状况，就看到原本，站在自己身旁的罗伊，双膝跪地，罗伊双手撑着地，猛的回头“哪个不识好歹的踹我？”
　　身后原本聚拢的的小弟向周围散去，弱弱的出声，“罗姐，是槐哥。”
　　姜饼抬头微微抬头，没有看清陈槐的脸，只是不知道天边的金色何时冲破密布的乌云，阳光打在眼前的背光人的身上，像是光芒万丈照进深渊，是幻觉？也许是。
　　罗伊一抬头，就看见背光的陈槐嘴里叼着烟嘴角勾起弧度，笑的张扬，“陈槐，你有病啊！”
　　陈槐单手磕了磕烟灰，没接话。
　　罗伊起身扬手打向陈槐的脸，悬在半空的手，被陈槐抓住了四指，陈槐捏紧了罗伊的四指，微微向前折，罗伊挣脱不开束缚，被扳着四指迅速充血。
　　罗伊的眼球也随之充血发红，泛着点点星光，可嘴皮子上也不愿示弱，“陈槐，别动我，你搞不起！”
　　陈槐面沉如水，单手打了个响指，墙后举着手机录像的周钟凯点了暂停键。
　　陈槐看着罗伊通红的双眼，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时间好像按了暂停键，姜饼看向定格的二人，只见陈槐微微使劲，咔咔声接踵而至，罗伊的手指被折断了，姜饼瞪圆了眼睛，马上摆回先前的姿势。
　　耳畔响起，“张系吗？老子怂他！”伴随着碾碎烟头的沙沙声。
　　罗伊一党人落荒而逃后，只剩地上趴着装死的姜饼，陈槐手插裤兜，姜饼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闭紧眼睛。
　　陈槐停足在姜饼身旁，双眼微眯，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兔子，遇到危险就装死，兔子吗？陈槐伸脚踢了踢姜饼的脚，“可以起来了，不用装死了”。
　　陈槐见姜饼没动静，上前单手把地上的姜饼扯起，姜饼睁眼看清了眼前的陈槐，染着一头堪比清晨撒下来阳光的黄毛，探索了一下脑袋里描写人物外貌的形容词，只剩下“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这张脸确实很招蜂引蝶，很…
　　姜饼晃了晃脑袋，看了眼扯起自己的手，是刚刚折断罗伊手指的手，马上站直，拨下陈槐的手，一用力，脚没站稳，一屁股又蹬在地上。
　　周钟凯见姜饼又摔在地上，便上前扶起了姜饼，“阿栗，你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
　　陈零抬脚就往周钟凯屁股上踹，“就你特么懂怜香惜玉！”说着，就从兜里拿出烟点火，阵阵血腥味袭来，陈槐摊手看见手心像花一样绽放的红色，甩甩手往裤子上抹，心烦意乱。
　　周钟凯把姜饼扶到石椅上，姜饼的伤口有些狰狞，还在往外冒血，周钟凯问陈槐要不要给这个妹妹买药擦，陈槐白了一眼周钟凯，“你这么怜香惜玉，你问我？”
　　周钟凯留了句记仇！就跑去对街药店买药了。
　　陈槐在一边靠着栏杆，打量着姜饼，瞟到姜饼校服的领口的扣子都开了，就别过头道，“你扣子开了”粉色的，陈槐努力的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
　　姜饼低头把校服领口的扣子扣好，一言不发直到周钟凯回来，姜饼也没有讲话，周钟凯把药递给陈槐，“阿槐，你帮她擦药吧，我有点尿急” 陈槐把烟放回嘴里叼着，“麻烦！”
　　陈槐蹲在姜饼面前，蹩脚的拿棉签蘸碘酒，姜饼想伸手接过棉签，“我自己来吧” 陈槐抬眼看向姜饼，“你会讲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陈槐拿棉签的手躲开了姜饼的手，“我来吧，你都看不见”
　　棉签刚碰到姜饼的伤口，姜饼就本能反应躲了一下，“别躲，我轻点”。
　　陈槐扔掉烟，边擦药边吹气，温热的气息打在姜饼的脸上，姜饼觉得脸上微微泛热，“你怎么脸红了”陈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注视着姜饼，“药擦好了吗？”姜饼转移话题，“哦，还没，贴上创可贴就好了”。
　　看着陈槐稍微熟练的撕下包装，往自己脸上贴下最后一个创可贴后，姜饼起身道了句谢谢，就准备离开了，随后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去，“药钱，我转给你吧！”陈槐一把抓起所有的垃圾塞进兜里，拿出手机，把二维码举在姜饼眼前，“你好慢啊，你是蜗牛吗？”
　　姜饼扫到二维码后，跳出的是昵称为0的微信姜饼不解的看向陈零陈槐食指挠鼻子道 “周钟凯去上厕所了，我也不知道药钱，先加个微信，到时候告诉你多少钱”
　　姜饼低头发送申请
　　“好了我同意你的好友申请了”。
　　姜饼点点头，“你叫什么？蜗牛”
　　“姜饼 圣诞节吃的姜饼”
　　“噢，我叫”姜饼打断了陈槐的自我介绍“我知道你叫陈槐”。
　　“那要我送你回家吗？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的馈赠。”姜饼摇摇头拾起地上的书包掸灰，接过陈槐递来的药道“不用了”
　　陈槐低头看地上猩红的烟头，抬鞋盖上，一只湿手落在右肩，“阿槐，哪有你这样靠坑蒙拐骗把妹的”
　　陈槐眉头微瞥，没接话，看着周钟凯的水渍滑落在衣服上，扬手就往周钟凯头上打“你特么是不是又洗完手不擦” 周钟凯连忙把手伸回，把水往衣摆上抹，双手掌心朝陈槐，“干的”
　　豆粒大的雨点打在脸上，陈槐抬手拂去“哪里来的水滴在我脸上”陈零抬头望天一时间成千上万的雨点落下，“草，下雨了”
　　陈槐和周钟凯跑往附近的小卖部躲雨，陈槐拍拍身上的雨水，忽然想起，雨这么大 ，刚刚才看到姜饼走到拐角，那要是走到家，岂不是要被淋成落汤鸡，转头就问小卖部阿婆，“阿婆，能不能借我把伞啊，我一会就来还你” 小卖部阿婆慢悠悠的从橱柜底下拿出伞给陈槐，陈槐接过伞就往雨里冲，顺着姜饼刚刚走的方位跑，刚过拐角就看到姜饼在只多出一角的屋檐下躲雨，姜饼看到陈槐有些惊愕，陈零喘了一口气冁然而笑，“你还挺聪明知道找个地儿躲雨啊” 姜饼没接话，陈槐脱下外套就往姜饼头上盖，姜饼准备抬手拿掉陈槐的衣服，陈零把手盖在姜饼的手上阻止了姜饼的动作，“雨这么大，伞撑不住的，你的伤口不能碰水，盖着吧”说完陈槐就撑起伞，把姜饼挽在怀里，“阿婆的伞很小，你就将就着吧”
　　姜饼点点头没接话，“你家在哪？”
　　姜饼抬手往前指，“路的尽头就是了”
　　雨淅淅沥沥的打在伞上，少女闻到少年身上烟味中夹带着蒲荷味，不知是衣服闷的还是什么在作祟，脸上再次泛热，少年的半边肩膀已经湿透了，袭来却不是凉意，而是几分燥热。
　　姜饼掀起一角，看见熟悉的摆设，“到了” 陈槐回过神，松开姜饼，“那你快进屋吧”
　　姜饼拿掉盖在头上的外套还给陈槐，“还给你”说完就从包里翻钥匙开门，“姜饼！”
　　少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嗯？”
　　“我救了你两次，按照以前，不是说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吗，那这个星期日你有空吗？”
　　姜饼没接话，加快了手上动作，插钥匙，开门，进屋，从桌上的零钱桶里抓了一把零钱，塞到陈槐手里，“我有以为报！”关门 “砰！”
　　陈槐低头看着手里的零钱，笑出声，现在倒是动作不慢吞吞了。
　　外婆听到声响，从厨房出来，看到有些被淋湿的姜饼椅着门，开口问，“谁在外面吗？”
　　“流氓罢了，外婆，我先上楼洗个澡了”姜饼脱掉鞋，就往楼上跑。
　　“好好好，囡囡，慢点啊” 外婆偷偷掀开窗帘，看到门外有个撑着伞的帅小伙，“雨天真美好啊，年轻真好啊！”
　　雨会暂时洗涤一座城市的污垢，但，没过多久以后，在街边角落里夹缝求生的污垢又会成群结队，继续在这座城市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