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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汉水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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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已过去五年,这日早晨,白芃将周芷若送回船舱,独自背着几条大鱼去集市换些米面菜肉,还想着给周芷若买了些笔墨宣纸,却不料家中生了变故。
周家父女二人坐在船舱内说着家常,等着船客,拉些活计,只见有一虬髯大汉衣衫褴褛,抱着一孩童狂奔过来,跃上小船,打算过江。周父一看这二人定非寻常人家,不敢掌舵,但那虬髯大汉态度强硬,威逼之下,又无他法,只得应下。
那虬髯大汉将怀中孩子抱入船舱,不想后面又来了一艘大船,似是要追赶这二人,那虬髯大汉看了一眼两个孩子,走出船舱,双手操桨急划,许是那虬髯大汉膂力奇大,双桨一扳,小船便急冲丈余。周船夫见那男子划船,后面的大船有不少蒙古人拉弓搭剑,跌跌撞撞爬进船舱,抱住芷若,二人瑟瑟发抖,过不多时,只听得羽箭破空,呜呜声响,周芷若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魂飞魄散,又是嘭咚几声,许是大汉将来箭一一挡开击落,不少箭矢穿透草舱,射在船板上,又听一声惨呼,竟是爹爹发出,芷若被他护在身下,不能看清,除了箭穿竹舱的声音,还有爹爹越发沉重的呼吸,还有断断续续的呢喃,“芷若……一会儿,要是鞑子登船……你就跳水逃掉,去找白姑娘,千万,千万不要让鞑子抓了。”片刻后,便没了呼吸许是气绝身亡,芷若眼光呆滞,不敢乱动,想哭又不敢,只敢咬住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又猛听得“啊”的一声惨呼,那男孩背心上中了一箭。
虬髯大汉一个失惊,俯身去看时,肩头和背上接连中箭,手中木桨拿捏不定,掉入江心,坐船登时不动。后面大船瞬即追上,七八名蒙古武官和番僧跳上小船。那虬髯大汉兀自不屈,拳打足踢,奋力抵御。
“鞑子住手,休得行凶伤人!”却是一老道踏上船板,那道长仙风道骨,白须飘飘,怀中抱了一个男孩,气势不凡。周芷若见众人僵持,将爹爹一点一点往船边拖去,若是那位道长不敌,乘机带爹爹逃跑,等姐姐回来,也好给爹爹立个牌坊。周芷若拖着船夫,躲在一边,手止不住的抖,看着船上的一众人。那位老道长却是有许多本领,与一种元兵打斗却不曾落了下风,周芷若看的心惊胆战,虽自身难保却不忍为那位道长担忧,怕两拳难敌四手,吃了亏。所幸道长武艺高强,步伐矫健,拳拳到肉,虎虎生威,不曾吃亏。片刻之后,几名蒙古武官,争先恐后的跃回大船,救起落水的番僧,急划而去。
周芷若这才放心下来,抱着爹爹的尸骨,泪如雨下,却还是不敢被那大汉听见,害死爹爹的是蒙古鞑子,但若不是被大汉引来,爹爹怎会死于乱箭之下,若是那大汉并非善类自己引得他注意更是不好。
那老道长见大汉伤的虽重,但还能救活,便取出丹药,喂入那虬髯大汉口中又替那大汉取下毒箭,敷上拔毒生肌之药,才回过头来问道,”小姑娘莫怕,这附近可有落脚处,。”周芷若见道长是个善人,心中少了些恐惧,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哽咽的指着西南方向,道:”那边有一草棚。”那道士顺着她指向一看,果然有一间小草屋。道长拿起船桨,将小舟往小屋那边划去,大汉喂了药,片刻后醒了,挣扎的跪到被射死的男孩旁,不死心般,又摸了摸脉搏,最后叹气一声,磕了一个头。又跪到船夫那边,叩头道:“船夫大哥,是我对不住你。”周芷若静静看着大汉,也不阻止。大汉只当小姑娘吓傻了,又在舱板上跪下磕头,道:“老道爷救了小人性命,常遇春给你老人家磕头。狗官兵好不歹毒,射死了船夫,若非老道爷相救,这小小的船家女孩多半也是性命不保。” 张三丰伸手扶起,道:“常英雄不须有此大礼。”
不多时一行人抵达岸边,老道长看着草屋,草屋定是经过细心打理的,门前还载着些花草,栅栏上还爬着几株小草。道长将那男孩抱下放在岸边,又跃上船板帮周芷若将船夫抱下,周芷若也跟着下了小船,推开小门,道:“道长请进。”说完便又回到船夫旁边,低声垂泪。张三丰将男孩抱进草棚,路过时看见门前栽种的确是些止血解毒的草药,大喜过望,放下男孩去瞧那周芷若,见她楚楚可怜,问道:“姑娘,你叫甚么名字?”周芷若擦擦眼泪,道:“我姓周,名叫周芷若。”那道士心想:“船家女孩,取的名字倒好。”问道:“这可是你家,家中还有谁?“
没等周芷若回答,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惊呼,白芃回到家中,不想竟看到周芷若坐在地上哭眼擦泪,船夫大哥身中几箭,心碎胆裂,跌跌撞撞奔来,抱住周芷若,不住的问,“若儿可曾伤着哪里。”周芷若再也忍不住了,抱着白芃大声哭起来。两人顿时哭作一团,更是闻者伤心,见者垂泪。
过了一会,常遇春走至二人旁边,跪下磕头,说道:“是小人对不住二位姑娘,让你们爹爹因我而死。”白芃擦去眼泪,依旧抱着周芷若,也不松手,恨恨的盯着他,斥道:“你说什么?”常遇春抬头瞧去,只见那姑娘面露凶光,如厉鬼一般,让人不住一颤,如坠冰窟,只觉气息都顿了几拍。周芷若被白芃抱着,倒是看不见这吓人的模样,只轻拉白芃袖口,抽泣道:“爹爹是给鞑子射死的,不是这大哥的错。”白芃顿了一顿,喃喃自语:“蒙古鞑子啊。”说着又揉了揉眼睛,再见之时已面露悲怆,不似方才阴冷瘆人模样,声音有些颤抖,把脸扭到一边,哽咽道:“道长请进屋歇息片刻,见谅。”说罢,朝张三丰微微点头,去船舱翻了一条破草席,又从草棚里拿了个铁铲,将周芷若放在一旁,独自挖了个土坑,用席子裹好船夫的尸体,将他埋好,又劈了块木头做墓碑,写下:先考周安,孝女周芷若敬立。令着周芷若跪在土坑前,拜了几拜,独自点了火,烧了些旧物,道:“船夫大哥走好,日后我自当照顾好若儿,护她一生平安喜乐,大哥放心的去吧。”
白芃忙完却瞥见那大汉在一棵大树下用刀掘了个土坑,将那男孩尸身上的衣服除得□□,这才埋葬,跪在坟前,拜了几拜。
白芃看着有些古怪,但想这许是各地习俗不同,又担心周芷若饿坏身子,当下煮了饭菜,将买来的鸡、肉、菜煮了三个大碗,又看床边躺了个男孩身子极弱,还熬了碗鱼汤,一共煮四大碗,开在棚中小桌之上,收拾好便请那道长和那汉子进来吃些饭菜。
白芃心想:“这道长也是救了自家妹子一命,应当客气些才是。”寒暄:“道长道号如何?在何处道观出家?” 那道士微笑道:“老道武当张三丰。”白芃这些年虽不知江湖事,但却能看出这道长功夫极好,夸赞道:“张道长神功盖世。多谢今日相救之恩。”常遇春一听这话,心里更是愧疚,道:“若是姑娘有用得到我常遇春的地方,只管开口。”白芃本不想搭理,只觉袖口被妹妹轻拉一下,才道:“壮士不必如此。”张三丰见白芃还有怨恨之意,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白芃看他有意圆场不好拂了老人家的面子,接口道,“小女子姓白字芃,姑苏人士,家道中落,一路西逃,沦落至此,得船夫大哥收留,在此过活,二位快来吃些饭菜吧。”说道此处又是一阵感伤,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又转,更是显得楚楚可怜,二人心想这乱世两个苦命的女子又该如何过活,当下想劝两句,还未开口,又听白芃接道:“光顾着说这伤心话,二位快坐下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