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赵公子见多识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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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站立当场，昂然四顾，朗声道：“还望诸位大发善心，放过这些壮士。”这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将出来，虽在数百人的哄笑声中，却是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六大派众高手心下都是一凛，登时便将对他轻视之心收起几分，均想：“这小子年纪轻轻，内功怎地如此了得？”杨逍见张无忌内力深厚，心中一惊，这少年功力怎么如此圣后，当下朗声接道：“少林贵派有一位圆真大师呢？请他出来，其中误会重重，望大师当着天下英雄说个清楚。”
少林中一名身披大红袈裟的高大僧人闪身而出，手中金光闪闪的长大禅杖在地下重重一顿，大声喝道：“你何以不叫武当派的张翠山出来对质？”
他话一出口，空智立时便喝：“圆音，说话小心！”但华山、昆仑、崆峒诸派中已有许多人大声笑了出来。只有武当派的人众脸有愠色，默不作声。张无忌听他辱及先父，怒不可遏，大声喝道：“张五侠的名讳是你乱说得的么？你……你……”圆音冷笑道：“张翠山自甘下流，受魔教妖女迷惑，便遭好色之报……”赵敏心中甚是不屑，这自称名门正派的少林，却是这等小人途径，与街头泼妇一般，什么话都说得出，只是这人为何这般动怒，莫不是和张翠山有什么关联？
张无忌一听到这几句话，纵身而前，左手探出，抓住圆音后腰提了起来，右手抢过他手中禅杖，横过杖头，便要往他头顶击落。少林僧队中同时抢出两人，两根禅杖分袭张无忌左右，那是武学中救人的高明法门，所谓“围魏救赵”，袭敌之所不得不救，便能解除陷入危境的伙伴。抢前来救的两僧正是圆心、圆业。张无忌左手抓着圆音，右手提着禅杖，一跃而起，双足分点圆心、圆业手中禅杖，只听得嘿嘿两声，圆心和圆业同时仰天摔倒。众人惊呼声中，但见张无忌抓着圆音高大的身躯微一转折，轻飘飘的落地。
六大派中有七八个人叫了出来：“武当派的‘梯云纵’！”赵敏盘算几分，问道：“这人和张翠山有什么联系吗。”周芷若心中一惊，赵敏真是机智过人，但这事绝不能随意说，片刻道：“我未曾有幸见过张五侠，想是张五侠侠肝义胆，曾公子曾受过他的恩惠吧。”赵敏若有所思，道：“周姐姐，要是有人当众出言辱骂你的师父，你会如何。”周芷若毫不迟疑，道：“便是拼死，也不能让他辱骂师父。”赵敏点头，忽地又道：“我不想你死，你定要好好活着，莫要只为一口气，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周芷若心里猛地跳起，比之前快上许多，声响密集，仿佛要从心里跳出，偷偷瞥一眼赵敏，见她专注看着场上的情形，默默在心里应下，除了姐姐，还有人这般关心自己，和姐姐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赵敏焦急的看着场上，若是这人与少林有了纷争，这趟便是胜了，忽地，从明教众人后，唰唰唰，飞来三枚暗器，一枚直逼张无忌命门，一枚直打圆音的咽喉，一枚打在禅杖侧，来逼张无忌用圆音来挡。借刀杀人，赵敏眉梢微微上扬，这人，果然毒辣。
张无忌丢出圆音，运足内力，那暗器，被定在半空，离他两寸的地方，硬生生断成粉末。
圆音死里逃生，被同门扶着，呆呆的瞧着张无忌，说不出话来，见他将自己禅杖丢了过来，自然而然的伸手接过，低头退开，羞愧至极。众人见他能如此轻易碾碎暗器，心中大惊，有这番警惕且手脚灵敏，这身功夫，定是深不可测。
张无忌朗声道：“各位前辈，方才有人想谋害我与圆音大师，定是幕后之人，望诸位为大局着想，莫要入他人圈套。”空智念了声佛号，道：“少侠心善，放过我圆音师侄。贫僧在此谢过，只是明教与我等积怨已久，不能一二句话揭过。”
赵敏细细观察着张无忌，心道：“这人隐忍能屈，且武功高强，若是此时不除，定是祸患，而且他能克下杀心，绝非常人能及，留不得。”心中稍加盘算，笑道：“周姐姐，此次真是大开眼界，各大宗师比试一番，百年难遇，此次剿灭明教，在下定会助峨眉贵派一臂之力。”周芷若心中大惊，赵敏究竟是何人，为何能轻而易举的说出这番话来。张公子定是要护住明教，赵敏这话便是要杀了张公子，想到这里又目光复杂的看向赵敏，问道：“赵公子为何这般。”赵敏嘴角上扬，面上有阴柔幽然，又因年少未长，让人有种雌雄莫辨之感，周芷若一直未曾见到这番模样的赵敏，心中却有一丝恐惧，冷吸一次，却不知改说甚么。
赵敏敛了表情，笑的纯真，道：“周姐姐莫怕，佛祖割肉喂鹰，周姐姐名门正派，自然能感化我这邪魔外道，听闻尊师与明教结怨颇深，我自当交个投名状。”周芷若对他这番模样无计可施，道：“赵公子，你何苦这般。”说罢又转过脸去，看场上变化。
宗维侠见张无忌擒释圆音，举重若轻，不禁大为惊异，但既已身在场中，岂能就此示弱退下？大声道：“姓曾的，你来强行出头，到底受了何人指使？”张无忌道：“我只盼望六大派和明教罢手言和，并无谁人指使在下。”宗维侠道：“哼，要我们跟魔教罢手言和，难上加难。这姓殷的老贼欠了我三记七伤拳，先让我打了再说。”说着捋起了衣袖。
张无忌见他因内力不足贪图新功而自损经脉，倒是好心替他医治一番。周芷若随赵敏躲在众师姐身后，侧身瞧着张无忌，见他脸上尚带少年人的稚气，但勉强装作见多识广的老成模样，这般侃侃而谈，教训崆峒五老中的二老宗维侠，不免显得有些可爱，又为他发愁，赵敏料事如神，却对张无忌恨意交加，若是与峨眉交手，定是不得善了，张公子虽本事不凡，又怎抵得过六大派联手，赵敏手下还有能人，该如何是好，当下轻声开口劝道：“赵公子，若是当真动手，望公子莫要伤了曾公子，他是个心善之人。”赵敏眼珠一转，道：“我不伤他，却不知我手下会不会了，不若你与他们说说。”周芷若心中一惊，这是什么道理。又见赵敏似笑非笑，只当他在打趣自己，便不理会她，安心看这场上变化。
张无忌不仅治好了宗维侠，还替唐文亮医治一番，接好断肢。唐文亮是个耿直汉子，宗维侠受了张无忌恩惠，便不再多言，自行退下，但唐文亮却直言：“曾少侠，今日之恩，我唐文亮日后自当报答，今日，我等要为我家五弟讨个说法，明教法王谢逊打伤我五弟，抢走功法，是何道理。曾公子能为我二哥医治，自当时习过七伤拳，恳请曾公子明示，谢逊在何处。”
张无忌一惊：“啊哟不好，我虽好心医治，却把义父带了出来。”当即说道：“你道贵派失落七伤拳拳谱，罪魁祸首是金毛狮王吗？错了，错了！那一晚崆峒山青阳观中夺谱激斗，贵派有人中了混元功之伤，全身现出血红斑点，下手之人，乃是混元霹雳手成昆。”
赵敏面色铁青，忽地明白这人是何人，能如此维护谢逊，张翠山，殷天正，自然与这几人皆有关系，且能将武当轻功梯云纵练的这般熟练，自然是从小便练的，这人竟然没有死，那那柄屠龙刀，便是有希望的，想到这里，赵敏脸色渐愉，又仔细朝场上看去，张无忌迎着光，站在场中，少年男儿气血方刚，为的侠义孝道，竟敢出头，自然是好人，能宽容不杀辱父之人，隐忍厚发，定是要费心思，不过，为何这张无忌对周芷若这般亲切，周芷若虽漂亮动人，花容月貌，我见犹怜，张无忌心动也是自然，但为何周芷若对他也是独到，比对宋青书好上许多，莫非二人有什么独到的交情？
赵敏微微靠近周芷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知道这曾公子是何人物了。”周芷若面露惊诧，但很快掩过，是了，赵敏那般聪慧，怎么可能能瞒得过她，接口道：“噢？”
赵敏打开折扇，微微掩住嘴型，道：“早年听闻张翠山公子张无忌曾身负重伤，想必这位曾公子便是张公子吧。”周芷若虽已有心里准备，但还是不免惊诧，左右微微张望，见无人关注自己，道：“赵公子聪慧，见多识广，只是张公子早已坠崖，莫要胡思乱想了。”
赵敏也不戳穿，顺着周芷若，道：“兴许吧，是我多虑了。”收好折扇，便接着看场上的情况。
唐文亮疑心了二十余年，这时经张无忌一提，心想原来如此，一时说不出话来。宗维侠道：“那么请问曾少侠，这成昆现下到了何处？”
张无忌道：“混元霹雳手成昆一心挑拨六大派和明教不和，后来投入少林门下，法名圆真。”
他这几句话朗朗说来，众人尽皆动容。只有少林派僧众却一齐大哗。
只听一人高宣佛号，缓步而出，身披灰色僧袍，貌相威严，左手提了一串念珠，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他步入广场，说道：“曾施主，你如何胡言乱语，一再诬蔑我少林门下？当此天下英雄之前，少林清名岂能容你随口污辱？”
张无忌躬身道：“大师不必动怒，请圆真僧出来跟晚辈对质，便知真相。”
空性大师沉着脸道：“曾施主一再提及敝师侄圆真之名，你年纪轻轻，何以存心如此险恶？”张无忌道：“在下是要请圆真和尚出来，在天下英雄之前分辨是非黑白，怎地存心险恶了？”空性道：“圆真师侄是我空见师兄的入室弟子，佛学深湛，除了这次随众远征明教之外，多年来不出寺门一步，如何能是混元霹雳手成昆？更何况圆真师侄为我六大派苦战妖孽，力尽圆寂，他死后清名，岂容你这般污放肆。”
张无忌听到“力尽圆寂”四字时，耳朵中嗡的一声响，脸色登时惨白，空性以后说甚么话，一句也没有听见，喃喃的道：“他……他当真死了么？决……决计不会。”
空性指着西首一堆僧侣的尸首，大声道：“你自己去瞧罢！”
张无忌走到这堆尸首之前，只见有一具尸体脸颊凹陷、双目翻挺，便是投入少林后化名圆真的混元霹雳手成昆，俯身探他鼻息，触手处脸上肌肉冰凉，已然死去多时。张无忌胸中热血上涌，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叫道：“奸贼啊奸贼，你一生作恶多端，原来也有今日。”
这几下大笑声震山谷，远远传送出去，人人都是心头一凛。
张无忌回过头来，问道：“这圆真是谁打死的？”空性侧目斜睨，脸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并不答话。殷天正本已退在一旁，这时说道：“小儿野王于光明顶与他打斗，虽逃脱定是灯枯油竭而亡。” 张无忌走到殷野王身旁，一搭他的脉息，知道生命无碍，便即宽心，说道：“多谢前辈！”
空性见师侄死后被如此折辱，愈来愈怒，纵声喝道：“小子，过来纳命罢！”这几个字轰轰入耳，声若雷震。张无忌默然回头，道：“怎么？”空性大声道：“你明知圆真师侄已死，却将一切罪过全都推在他的身上，如此恶毒，岂能饶你？老和尚今日要开杀戒。你是自裁呢，还是非要老和尚动手不可？”
张无忌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空性踏上几步，右手向他头顶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
殷天正喝道：“是龙爪手，不可大意！”
张无忌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空性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张无忌斜身又向左侧闪避。空性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瞬息之间，一个灰袍僧人便似变成了一条灰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将张无忌压制得无处躲闪。猛听得嗤的一声响，张无忌横身飞出，右手衣袖已被空性抓在手中，右臂裸露，现出长长五条血痕，鲜血淋漓而下，少林僧众一片喝彩。
赵敏悄然瞥一眼周芷若，见她面色焦虑，心中更是肯定，周芷若与张无忌二人定是有旧交，那日周芷若给殷梨亭递面，二人还说过话，这周芷若与武当派，竟然有这交情，也不知是何时搭上的交情。只是，自己总是见不得周芷若为张无忌忧心，道：“周姐姐宽心，曾公子内力深厚，不碍事。”
周芷若见赵敏面无表情，还是那副看戏模样，但心中放下不少，道：“我见识浅薄，不如赵公子这般见多识广，如今得以解惑，受益匪浅。”赵敏面色渐佳，周芷若虽只是在打趣自己，但总是让自己心里快乐不少，道：“我自幼读过许多书，自然见识广。”
场上张无忌被空性抓的四处逃窜，空性变化招式，穷追不舍。赵敏道：“那曾公子悟性极高，你且看着，他马上便能学会这龙爪手。”周芷若不信，龙爪手是少林绝学，张公子便是有通天的本领，又怎么能学得会呢。
空性见他不敢与自己过招，满场逃窜，道：“小子，你一味逃窜，算什么英雄。”张无忌学他，自腕至指，伸的笔直，与空性过起招来，龙爪手的姿势，学的分毫不差。
众人见状皆大吃一惊，这年轻人曾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学会这些，莫非武神在世。周芷若更是大吃一惊，赵敏如何知晓，能掐会算也不能算的如此的准。场上二人过了百十招，终是张无忌年轻力壮，赢了比试。
空性自幼生在少林，心思单纯，道：“我输了，我不难为你。”说罢也不管他，径自回了队伍。空智大师是这次六大派围攻明教的首领，眼见情势如此，心中十分尴尬，魔教覆灭在即，却给这一个无名少年插手阻挠，倘若便此收手，岂不被天下豪杰笑掉了牙齿？一时拿不定主意，斜眼向华山派的掌门人神机子鲜于通使了个眼色。
鲜于通足智多谋，见空智大师使眼色向自己求救，当即折扇轻挥，缓步而出。
张无忌见来者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眉目清秀，俊雅潇洒，心中先存了三分好感，拱手道：“请了，不知这位前辈有何见教。”鲜于通尚未回答，韦一笑道：“这厮华山派掌门鲜于通，武功平常，鬼计多端。”张无忌一听到鲜于通之名，暗想：“这名字好熟，甚么时候听见过啊？”又听空中传来一声高喝：“且慢。”众人一愣，这是何人，这人为何叫住。只见一男子黑袍蒙面，也不知多少年纪，自山顶飞下，站到鲜于通几丈开外，说道：“我来杀他。”来人正是杜衡，一身黑衣，冷言冷语，也不看鲜于通，只当他是死人一般。鲜于通怒道：“阁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张无忌见杜衡一身黑衣，似是那日追出去的三人之一，想必是什么要紧的恩怨，只是不知这人以什么名头，若是此账算在明教头上，可就不能妥善解决了，他想到此处，双眉一挺，两眼神光炯炯，朗声道：“壮士是何门派，为何要杀他。”杜衡道：“我与在场各派并无关联，日后报仇，各凭本事。”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赵公子见多识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