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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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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般的第一天开始了。
你觉得一朵花能够绽放多久?
一天、一年、甚至只有五分钟。
世界上最臭的花只能开放一天。
小麦花只能开五分钟。
可可终年开花。
或者说,你想让它绽放多久?
很多转基因植物没有未来,但它们可以实现人类未完成的梦。
比如在7月份仰望高大的树上挤满桃花。
它们开五分钟,谢五分钟。
瞬间,关注它们的人身上洒满了花瓣。就像幻觉一样,和着暖风出现,又踏着风归去。
是的,它们没有未来。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绽放多久。
电击很痛苦,据我所知它也很减肥。所以我忍了。
我已经成为了电循环的一部分。这种感觉让我浑身抽搐。
有时候会被摘除个什么什么器官,然后两个白大褂凑过来看一个器官是如何长成的。
从天花板上镜子的反射,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暗红色裸露。
还有各个器官上盘踞的的小小机械。它们坏笑着冲我张牙舞爪。
说到机械,他们甚至还备有录像机,随时记录生长状态。
你当我是树啊,想开花就开花,想结果就结果。
两个白大褂研究时偶尔会废话。
代号为宅男的那个喜欢抨击我的体重。没有代号的喜欢抨击我的用词。
好吧,人是需要妥协的。
上午宅男切掉了我1/3的肠子,我没说话。
因为这也能减肥,还是长期的减肥疗法。免费的减肥手术不做白不做。
除了主刀医生毒舌了点、麻药用的少了点(他根本就没用!)、肠子长出来的快了点……
-恩,好吧,这个宅男至少没有把我的肠子全切掉。
-[全切掉了你得恢复一整天。我下午的实验怎么办?]宅男。
无语……下次一定记得区别好什么叫外心语言、什么叫内心语言。
似乎晕倒前的头疼经历是个不错的例子。
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挺乌鸦嘴的。
才想过会不会被人抓去研究,这下就真的被人抓去研究了。
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研究,边解剖边玩耍边记录的研究。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娱乐研究员的方式被研究。
感觉这两个人NB得跟什么似的,身材又高性格又狠。
偶尔还能看到一身黑的人从墙壁上的玻璃幕窥视我。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从身高上看,观察我的黑衣人应该只有一个,而且时间不固定,排除了监视的可能。
真奇怪的地方。
也许是个研究所吧。
我对这次的事有些想法。
当然这还是雏形,因为那推断很长很繁琐。而且还有我不想深思的东西。
唔,先忍忍吧。试探需要时间,机会来临需要耐心等待。
偶尔可以坚强一下,为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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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见一根高速晃动的荧光棒的钟,荧光和视觉暂留让我能很清楚地知道时间。
于是,时间成了判断进程的唯一标准。
在我第一次清醒后的一天姑且算作天数1,显然今天就是天数1。
上午宅男折腾了我的肠子一通。
空气中飘着一股甜味。张嘴吸进的空气都是泛甜的。
似乎是一种果仁般的甜味儿。
看他跃跃欲试盯着我腹腔的样子,我感到极其不安全。
切掉的肠子被这个白大褂宅男给泡在了罐子里,又放入了一个装着蓝莹莹灯管的橱。雪白的房间闪起了蓝光。像是夜晚的天穹。
宅男关上橱门。一片蓝光立刻向一条线聚拢、汇集、消失。
有点心疼,自己的器官就这么被带走了。
自从代号为宅男的白大褂发现,我经常在手术中死盯着那个荧光棒,事情就变得更加没谱了。
-[你觉得它怎么样。]
-挺漂亮的,有点情调。
-[情调是给人看的,不是给猪看的。]
-是啊是啊我还不如猪呢。你们都是猪,已经超过了猪,比猪还猪。(白大褂宅男你改人身攻击了是吧?我也会诶)
-[……]
空气凝滞片刻,宅男突然笑了。
-[你这样很吃亏啊。心直口快经不起逗。]
-切……
什么东西穿过了我的咽喉。
努力向下转眼球,看到了那个时钟荧光棒在以伤口为支点,摇晃着它的底座。
这种痛苦,就好像被子弹打穿的伤口中,穿过不停左右拉动的一条布条。布条每次都会带出细胞团,带出干涸的红色,带出它自己的僵硬干燥,带出更多的疼痛。
-[如你所见,如此吃亏。]
红色和组织液规范地溢出,却无法愈合,此刻的我活像自虐的教学视频。
我想起了沉珂。想起了她的文字她的经历她的相片她的音乐,她的一切一切。
我听说过的,唯一的一个哥特。
有点自恋,有点可爱,有点自虐,有点神经质。
让人耽于欣赏,她在虚拟世界坚强,在现实中不知所措地走着坚定不变的路。
于是眼泪不自觉地下来了。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这样坚强啊。
这么想着,这么煽动着自己的情绪,这么冷漠孤单地呆在一个人的研究所。看着那根与颈子相连的荧光棒还在晃动,看着清澄组织液的颜色。
葡萄糖一直在被注入,血却不停地往外流,快死了一般地不清醒。
那宅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自从我刻意地回忆,开始流泪后,他便不见了。
这样也好,排除万难我也要把他支出去。
这样之后,就是自己的计划时间了。呵呵。
拔掉了那根荧光棒,研究了一下渗出的血液。真的很稀啊。
无菌手术室里格外的空旷。雪白一片,像是处在北冰洋的冰山上。
用手指沾着血液,小心地舔食一部分。
仍然是铁锈味。勾引得我更饿了。我想起了某天早餐吃过的染血的面包。
胃里空落落的。
发狠地扯掉了左手上的输液管,头脑更加不清醒。
痛感断断续续地传来。把左手凑到离眼睛很近很近,才能看到血肉模糊的手背。
原来,我的身体已经脆弱到这种地步了么。
脆弱到连皮肤都像纸糊的。
瞳孔为我倒映出模糊的世界,它看起来并不像是我生活过得那一个。
没有生机,孤单、冷漠地监视着我。这让我心烦。
承认,我很想逃,没错。可是在这之前我必须解决身体内的过量葡萄糖。
高乳酸血症,这种危险的疾病会因血糖超标而引起。
我所熟知且经常感受的消耗能量的办法,只有自残。
其他的,完全不熟悉。
身体被伤害后的修复可以在短时间消耗大量能量。
这是我根据那个宅男和另个白大褂的对话推理得出的。这也可以解释那天我为什么一直很头晕。
原因很简单,是因为前一晚晚跳楼的内伤吧。以为它好了,可实际并没有。
那些破裂的血管和挫伤的组织,一直在努力地消耗我的能量。
而经过那两个变态的掠夺,我敢保证所有不健康的内脏都已经被他们给泡在了培养液里。
望着那个柜子,两眼泪汪汪。
我的脾脏,我好想你啊。
突然间就生出了想看见脾脏的心理。
日月、星辰、雷电、河流、山石、暴雨、火焰……
世界上的很多东西,只要你不怕,自然就可以驾驭它!
疼痛?受伤?小意思,我当然不怕。
左手撑住床,努力地坐起来。
身体果然很虚弱,甚至,在我坐起来后的很长时间里,眼前一片漆黑。
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等着,等待光明重现。
模糊的视线穿透黑暗。终于又能看到光影了。
此刻的我,虔诚地欣赏着光明。
低头亲吻我的左手,换取被宽恕的承诺。
空落落的手腕上有血滴滑落。苍白的皮肤像是在流出红色的泪,我的心和它一起泣血。
轻轻地吻着血肉模糊的手背,感受着伤口缓慢愈合所引起的跳动。
生命仿佛就这样被我握住了。多么感动。
吞掉了那些外溢的血液,口腔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咸腥刺激。
差不多了。我无声地低叹。
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
牙齿厮磨、啃噬。
撕扯着那可怜的皮肉,像食人族膜拜血腥一样虔诚地祈祷,努力地咽下喉头梗塞的腥甜。
也许啃活鸡的爪子,也不过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味道吧……
似乎本能的嗜血欲望被激起,强压着杀人的冲动继续啃食。
良久,挪开双唇。
伤口已愈合如初。我也彻底清醒了。
、
想逃,渴望自由。
这种冲动强烈地刺激着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
低头看看,一些漏下的血液滴在白床单上,像是淡红色的牡丹。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是小剡你读给我的诗啊。
突然就好想你。
如果,我还能回来,我发誓我再也不拖稿了。真的,不骗你。
伤口的愈合速度明显加快了。
也许已经进入了暴走状态。
本来打算把体内的那些小机器一个一个抠出来的。后来想想太耗费能量了。
血糖不高的情况下这么乱玩,非得残了不可。
刚才一不小心咬的狠了点,过火了啊。本来不想消耗这么大的体力。
现在大概没力气跑了。
、
站起来,结果发现这身病号服下果然是很多血……
传说中的“好朋友”。
发呆,视线转向旁边的玻璃幕墙。
呵呵呵呵。
站起身在手术室里晃来晃去,可是完全没发现可以被我用来当作武器的东西。
所有在这里的物品,都被螺丝和铁皮固定在地面上,甚至包括床。
有点无语。
飞起一脚,踹向那玻璃幕墙,结果自己反而被冲击力给甩到了地上。
大概是我现在太虚弱了吧,竟然连个玻璃也踹不开。
我亲爱的洛奇亚哥哥绝对能轻而易举地把这玻璃给碎屑了。
发狠了。
把那根倒霉催的荧光棒捡起来。
恩恩,擦干净血还能用哪。
坏笑,把它掰断。
借着断口的一字型豁口,开始拆螺丝。
目标就是那台电脑的金属外壳。
人类能借助工具。
-[游戏到此为止。]
-谁?
-[人。]
-……切。
-[哼。]
-烧饼你好,烧饼再见。
-[啊哈。你还算可爱。]
-请告诉我你的逻辑性到底在哪里。
-[总之你想逃不可能。等我玩够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