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他不想出来》渊执墨锋

3、成为言灵的第三天

　　天蒙蒙亮，舀子羽坐在悬崖边上，双腿无聊地摇摆着，同时手中的动作也不停，双眼专注地看着双手中间的那一点光团。
　　随着意念的变动，光团逐渐抽出了四条长条的状态，然后，缓缓地，长条向两侧张开自己的薄衣，迟钝地扇动着，前仆后继，缓慢动着。
　　继续凝聚了力量集合在一起，四翼就像是被注入了动力，扑闪得更快了。
　　“噗嗤。”
　　随着最后一股力量注入，终于成型能够自己飞动的光团终于绽放出自己真正的姿态：一只光蝶。
　　光蝶扑闪着翅膀，缓慢从舀子羽双手掌心脱离，向上而去，飞向正对着这方升起的太阳飞去。
　　“起了？”
　　双眼依旧跟随着光蝶的舞动轨迹，舀子羽头也不回地开口。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身后不远处，在初生的太阳光线刚刚照耀的地方，舀子羽顺手救回的人此刻双手并举平行，抬起与额面持平，上半身微曲，身体重心下降，整个人躬身了四十五度，对着舀子羽行礼。
　　“顺手。”
　　舀子羽随意抬起左手摆了摆。
　　“不知恩人，为何会如此年纪便就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舀子羽收回手臂，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了眼自己救的人，似乎对于这个人的问话有些不虞。
　　“无意冒犯，恩人别生气，只是现下小辈遭受仇人追杀怕连累您。”
　　男孩语气恭敬，赔罪的姿势十分郑重，似乎生怕挑起救命之人的怒火。
　　舀子羽皱了皱眉，虽然眼前的人似乎是很尊敬自己的样子，但是，该怎么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似乎在自己的直觉中，这个人应当不是这样的：虚伪又坦荡、捧杀讽刺又毫无破绽。
　　“伤好了就滚，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舀子羽也不继续等男孩的反应，又一次直起身体，活动手脚准备跳下去。
　　因为一开始碰着的窃灵草，让舀子羽心生警惕。
　　窃灵草这种后天生成的灵草一般来说只有势力相对较大的人才拿得出手，虽然明面上都声讨这种灵草不应该存在于世上，但同时也有不少的人得益于窃灵草的便宜，私下用这种灵草。窃灵草的使用也在各个势力圈中成了一种默认的常态。
　　直跃而下，舀子羽平稳地停在了湖面上，视线向四周察探，似乎在寻找什么。
　　窃灵草属于后天栽培灵草，在这食骨山脉中出现，难道还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以湖中心向周围呈圆形探索，舀子羽每到一个地方就心沉了一分。
　　没有任何的线索，要不是对方藏得太深，要不就是，对方的实力远超现在自己拥有的力量。
　　从天道的线索可得知，现在的自己实力应当是约等比紫品言灵师的实力，如果就连紫品也无法探知到的话，那么，对方……至少也是黑品实力。
　　但当今整个大陆，最高级别的言灵师也是黑品后期……也就是说，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得知了食骨山脉有什么天材异宝即将出世，事先在这可能出现的位置设下阵法以在异宝出世的第一时间得知，也就是说。
　　“不好!”
　　想到这里，舀子羽猛地扭头，抬首看向自己安置那个小孩的方向，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山洞口
　　伤口勉勉强强好了一些的小孩此刻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单手掐着脖子，举到了半空，随行的，在这个高大身影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卑躬屈膝，对着高大身影连连道歉。
　　“真的对不起，大人，本来那朵清莲确实是落在了这里的，但是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有这个小孩在这里。”
　　中年男人满脸出汗，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原本计划的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哼，我希望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高大身影对小孩没有什么想法，浑身上下的修为导致他在出现在这里的一瞬间便已经对小孩造成了强如山压的威势，便松开了手。
　　没有力气再度站起的小孩被随意扔在了地上，连连咳嗽好几声。
　　倒是这个高大身影在小孩落在地上后多看了对方几眼，心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动，就好像这个小孩似乎与自己有什么关联一般。
　　“大人，我王家与您是一脉的，虽然只是附属的家族，但是我们也是对主家忠心耿耿，没有任何想法啊！”
　　高大中年人见状，连忙下跪，对着这个高大身影求饶。
　　“呵，忠心？”
　　似乎听到什么极度讽刺的话，高大身影冷嗤一声。
　　“若非这朵清莲绝世无二，对我极其重要，你以为，你们做的小动作我会毫不理会？”
　　说着，高大身影瞬间将男人击飞，就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锤子直接打在了胸膛上一样，让人毫无反抗之力。
　　“咳。”
　　猩红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发酵，缓慢弥散出去。
　　而这也在一瞬间与赶回来的舀子羽相撞。
　　“什么东西。”
　　清脆干净比夜莺更甚的声音略带疑惑地在半空中出现，很快进入了高大身影的耳中，也被艰难重拾力气的小孩听见了。
　　中年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这片天地，舀子羽也只是将自己的身躯停驻在半空中，头微侧看向不明物体远去的方向，心中的戒备达到了极致。
　　那个物体身上，散发着他本能上极度恶心的味道，和之前见过一次的窃灵草的味道一模一样。
　　眉头紧锁，舀子羽也来不及多想，只是重新向山洞去。
　　只是还没有到山洞口，舀子羽就感受到了一大股强劲的威势在碾压着山洞附近的所有生灵，但是却又莫名地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种所谓的温柔夹杂在其中，让人觉得有些疑惑。
　　皱紧的眉头微微松开，舀子羽的躯体却止不住地绷紧，呈现出一种随时都可以逃离的姿态，眼神死死地放在了山洞中。
　　似乎应和着舀子羽的想法，黑漆漆的山洞中逐渐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浑身上下由不知名看起来十分珍贵的材料做成的银色长袍包裹，头部的位置洒落出一根根细长丝滑的银发；袍子的阴影下闪烁着幽幽的蓝紫色光，仔细分辨倒是和舀子羽的发色十分相似；躯体高大，贴身银袍在躯体之下也展现出修长的姿态；而最明显的便是，在这个身影的一举一动之下，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灵力波动不断地以他为中心四周扩散着。
　　“初灵：罩。”
　　这样的灵力波动让舀子羽不得不使用言灵在自己的身周释放出无形的灵力罩，让自己好受一些。
　　不同的灵力波动也让高大人影察觉到了未见过的人靠近，正想要使用灵力探查周围的动作一愣，转身看向缓缓到达山洞口的那个小小身影。
　　“你是......”
　　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蓝紫色的瞳子明显地在舀子羽的头发上停顿了下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舀子羽的视线对上了蓝紫色的瞳子后，明显地愣了，处于莫名的悸动，就连控制着灵力罩的精神力也一瞬间松懈开来，同对方一起愣了。
　　视线与对视的瞳子错开，此刻在背后又吹来了一阵夹杂着奇怪波动的风，将脸颊边的碎发扶起。
　　一晃而过的蓝色将舀子羽的意识拉入了一个奇怪的意识世界：
　　“乖乖，小清莲不着急，慢慢长~”
　　“嗯？担心我吗？呵呵，不用担心~”
　　“嗯，小清莲说的对~我们不管他们。”
　　“啊啊，小清莲别生气，不会有下一次了。”
　　“等等，小清莲，那不是吃的，快停下，不能吃！”
　　“咳咳，小，小清莲，这下，我可能再也，咳咳......”
　　“对，不起，小清莲......”
　　温柔的低喃声由远而近，从最初的愉悦，到不断加深的一听便知的眷恋，随后便是让人不由自主都会浮现的幸福与安宁，以及最后的，歉意与绝望，混乱的感情瞬间笼罩在灵魂之上，让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原本的平和，余下无法抗拒的绝望与悲哀，不断缭绕。
　　“唔！！！”
　　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庞大负面感情瞬间将舀子羽的冷静吞噬殆尽，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溢出，又在出现的一瞬间被不知名的东西狠狠地压制回去，撞击着脑子里记忆的地方，无法拒绝，无法抗拒，以及无法摆脱。
　　忍不住地用双手抱住脑袋，舀子羽咬紧牙关，弯腰屈膝蹲下，浑身颤抖着抗拒着这难以承受的悲伤，冷汗直下。
　　“小清莲！！！”
　　高大身影还沉浸在“自己家的清莲终于长大！”的喜悦中，便看见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痛苦地蹲下身体，整个人都一慌，连连出现在舀子羽身边，意图用灵力查看出现异样的躯体。
　　就在手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高大身影的双手被一个莫名的白色屏障弹开，发出刺啦的小型爆炸
　　声，直接将完好的双手破坏，出现了一条条血红色的痕迹。
　　“这是？”
　　高大身影一愣，也没有后退，盯着这个屏障略带思索，似乎是从哪里见过。
　　“前辈，那是，束魂阵。”
　　倒是里面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有了力气，撑着自己的躯体向后退靠在了一旁的石壁上，喘息着开口。
　　“束魂阵？”
　　白袍人迟疑，似乎在疑惑自己探查到的是不是真的束魂阵，冷冷地开口。
　　“据我所知，束魂阵在三千年前已经消失在世界上，最后一次出现更是在九千年前那场涅槃之战，世皇楼京墨为救挚交南星最后一次施展禁言阵术，相关此阵的记载资料全部被世皇销毁，自那之后再无束魂阵的踪迹，你给我说这是束魂阵，有何依据。”
　　“根据前辈所言，既然这个并非束魂阵，也是和束魂阵有关联的阵术，而且，作为天才地灵孕育的他来说，想来对不符合天地规则的窃灵草气息反应应当很明显，晚辈受清莲所救，曾感觉到过窃灵草的气味，应当在不久之前清莲与窃灵草有过直接接触。”
　　楼重羽开口解释着，却也艰难地在喘息，毫不隐瞒地对白袍人解释。
　　“有点小聪明。”
　　白袍人也没有扭头，就着现在的姿势，重新运起灵力环绕在手上，伤口须弥间愈合消失，而此刻再将手伸向舀子羽，也不再被排斥，这一次顺利地将舀子羽横抱在怀中。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大人，就算是已经达到了突破天地规则，临近天道的地步，大气运依旧如此之好。”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此刻在这悬崖半腰位置的山洞外，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人影，气息强度相似，似乎都是处于一个水平的强者，而唯一显眼的便是之前被白袍人随意一击轰飞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此刻呼吸紊乱却毫不收敛自己的张狂之意，嚣张放肆地开口，也不在意自己的衣着外貌，只是死死的盯着此刻抱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孩的白袍人，眼中满是恨意与放肆。
　　“王洪意。”
　　白袍人没有将舀子羽放下，但是眼前的一切便已经明晃晃地告诉他，自家的清莲为什么会丢失，而清莲方才的异状也和眼前的这个才表“忠心”的王家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语气中满满的怒意毫不掩饰，言灵修为也在每一句话的出现以波状的形态向外扩散而去。
　　无形的利刃一瞬间到达了中年男人的面门前，一瞬间爆炸，意图毁灭敌人。
　　然而烟雾散去，中年男人的身影依旧悬立在原地，带着那张狂和掌控一切的笑意，满含着怒火和愤怒稳稳地停在原地，而身上的每一处，都丝毫不变，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看到这里，楼重羽微眯双眼，缓缓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在白袍人抱起了舀子羽之后便收回了散发出来没有其他用途的威势，楼重羽也不再承受任何的压力能够自由地支配自己的躯体。
　　“前辈，这恐怕，是与束魂阵同出一体的阵法，束灵阵。”
　　白袍人的身体顿了顿，在确认了答案之后，似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但也依旧抱着舀子羽走上前。
　　“能识得此阵，能到这附近并且与你年龄相符，与你的状况相符，看来也只有在这山脉北面的中玄域言阵世家云家人了。”
　　中年男人又一次将注意力放到楼重羽身上，突然又笑了。
　　“哈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啊，没想到你在这里，看来我王家注定将站在整个言灵界的顶端。”
　　中年人狰狞的面孔让楼重羽不适地皱眉，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认识自己。
　　“第一言灵师又如何，司鬼卿，在这束灵阵下，就算你是神品巅峰的实力，在这束灵阵下，也仅仅能够发挥出红品的实力，而我这边，可是整整十五个黑品中期的言灵师，你又当如何？”
　　中年男人的话倒是让楼重羽一愣。
　　他听过司鬼卿的名号，他当年黑品后期实力时刚满二十八岁，而司鬼卿年仅四十九，便拥有神品后期巅峰的实力，被誉为万年第一人，但是这个名号在两年后便易主五十七岁的剑无言，据说是因为天道不容，在雷劫神罚之下陨落。但是就现在这个所谓的王洪意所说的，司鬼卿如果在三十三岁便已经有了神品后期巅峰的实力，又为什么在这十六年来修为没有一丝一毫的增长，恐怕，也有了一点缘由了。
　　想到这里，楼重羽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放到被司鬼卿抱在怀中、只能看到不断飘动蓝白色发丝的舀子羽身上。
　　“恐怕是为了这未来的无踪仙君吧。”
　　眼底神色微闪，也不再开口。
　　“不过蝼蚁。”
　　随着司鬼卿的话落，空气中猛然出现了一个让人无法抵抗的灵力波动，这股波动夹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味瞬间到达所谓的十五人面前。
　　仅仅四字，不论是自由自在飘荡的烟云，还是由敌人散发出的灵气，全都在着四字之下瞬间被清空，比画家的橡皮擦擦过画板还要干净。
　　可依旧如先前一般，当到达这十五人面门前一公分的地方，所有的气势与攻击都被稳稳地拦下，无法扩散。
　　肉眼可见的，在攻击之下，有一层薄薄的可变色屏障直接将方圆十里的范围全数笼罩，时不时逸散出华丽的流光。
　　“不论几次，都是不可能攻击到我们的。”
　　中年男人也不在停驻，双手成爪，掌心燃烧着火焰，整个人都冲向了司鬼卿。
　　“今日我便取你的性命，带走清莲与那云家后裔。”
　　十里的直线距离似乎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距离，而仅仅是一步之遥。燃烧着火焰的拳头瞬间到达了司鬼卿的面门，没有丝毫留情，全力攻击，似乎想要一击致命。
　　王洪意的动作就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那站在束灵阵外的十五人在这一瞬间齐齐开口。
　　“岁月流转，魂灵倒置，阴阳互逆，众生皆无。”
　　“七绝九仙，皆入阵来！”
　　天地感应，无数暴动的灵力汇聚而来，带起涌动的飓风，将天上闲云汇集成可见的灰黑色龙卷，浑厚的气息带着远古之势诞生在十五人所站的中间位置。
　　顺应着十五人的话，半空中陡然出现了一个发光的、繁杂雕纹的阵法。涌动的血色在阵法中心凝聚出一颗核心。
　　以核心为心脏，涌动的灵力汇入，又经过血色核心的转化变作血金色的形态，缓缓地凝聚，由内而外不断形成完整的人类内脏，透着虚幻与异样，让人止不住的战栗与害怕，而它自身所带的远古气息又让人止不住的臣服。
　　如同远古神明降世，众生皆跪。
　　仅仅威亚，所有的人中，仅剩下司鬼卿与王洪意还存在意识，司鬼卿尚且还有余力能够稳稳地抱住舀子羽，躲开王洪意的攻击，而王洪意在感受到这个气势之后便冷哼一声，强硬地借着自己黑品中期的修为拉开与司鬼卿和这虚构古神之间的距离，出现在五十里外，猛地吐了一口黑血，这才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脱力地坐下，准备观看“表演”。
　　“七绝九仙阵，原来如此。”
　　司鬼卿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个是百千倍巨大的“古神”的整个构成过程，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正面着“古神”的视线。
　　洪荒苍茫，古神的双瞳缓慢睁开，带着不可忽视的金色光芒，这个血色古神的视线下，辽阔的视野中，包括了悬崖之上尚且顽强生长的小草、亦或者是那参天蓬勃之树，甚至悬崖之下森林之上低飞的黑品神品灵兽，此刻皆没了自己的意识，由被扫视到的第一处便被吸收了生机，变作了灰石尘埃，掉落碎裂。
　　一时间，整个空间寂寥无声，空洞地留下了司鬼卿以及他护着的人，就连召唤古神的十五人，都因召唤成功而被吸完所有的灵力与生机，变作尘埃，灵魂不复，灰飞烟灭。
　　因为召唤者的消失，“古神”的形成并不完全，只有上半身完全生成。
　　“雷灵：雷劫。”
　　空荡荡的空间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泛着黑紫色的光点出现，以奇特的阵型在司鬼卿的身周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仔细看过去，倒是有点像是北斗七星的分布方式，由上而下正如天雷劈下。当第七个光点完全出现，“古神”的正上方凝聚了看不清边缘的黑色云层，其中时不时有着深紫色光线闪过，带着沉闷的声音，又蕴含着天地规则的意志，沉鸣着。
　　云层不断汇聚，浓厚到天随时都会坍塌一般，一层又一层，不断下降着，直到百尺高的“古神”头顶，这才堪堪停下孕育的趋势。
　　“咿呀~”
　　沉闷的气氛中，一个轻灵的声音随之出现，打破了一切的宁静，在完整的七个光点阵型下在第四颗的正前方，陡然出现了一个小巧的、带着雷蛇翅膀的巴掌大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