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笙》陆雪兔

1、离长乐

　　长乐，夜未央。
　　“咚咚咚，”白簌一边敲着房门一边朝里面喊着：“赵芫笙，你都睡到巳时了，居然还不给我赶紧起来？你是想等着太阳晒屁股吗？”
　　原本在熟睡中的赵芫笙被吵醒了，白簌的声音就在门外，不过她此刻是真的起不来床，因为昨晚睡得太迟。将被子扯过头顶，她继续蒙头大睡。
　　“赵芫笙，你赶紧收拾起来，听见没有！”白簌依旧在外面拍着门，依她对赵芫笙的了解，这丫头绝对是装作听不见，继续蒙头大睡。依旧是用老方法，白簌开口道：“再不起来，你最喜欢吃的莲藕排骨汤可就没有了哦！”
　　一听到吃的，赵芫笙立马就睡不住了，而且还是她最爱吃的莲藕排骨汤。起床，穿衣，洗漱。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白簌，她揉了揉眼睛问道：“师父，莲藕排骨汤呢？！”
　　果然是屡试不爽，白簌一脸嫌弃的看着她：“赵芫笙，吃吃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赶紧收拾一下给我去姑苏。”
　　听到这里，赵芫笙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在长乐呆的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她去姑苏，便开口问道：“师父师父，我去姑苏干嘛啊？”
　　白簌开口道：“每年六月初六是姑苏何氏的讲学，我已经在上月就跟何向晚说好了，让你也去听听。”
　　哦，原来是这姑苏何氏的讲学。早些年赵芫笙曾经听白簌提起过，这姑苏何氏的讲学可是一年一度的盛典。
　　长到十六岁，赵芫笙还从未出过长乐，再加上她又是个喜爱热闹的人，便一下子来了兴趣，她欣喜道：“师父，好啊好啊！我也想去姑苏看看，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长乐呢！”
　　白簌知道她的心思，用食指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道：“就知道你这丫头在长乐待不住了！我之前教你的术法，你都学的怎么样了？”
　　赵芫笙拍拍胸脯道：“有师父您教导，芫笙自然是学的很好了！”
　　“那就好，”白簌从怀里摸出一个册子递给赵芫笙道：“这是晚来天欲雪的听学请柬，你一定要收放好了，只有凭得这个才能进去晚来天欲雪。”
　　接过请柬，赵芫笙低头看了一眼，封面有蓝色的雪花暗纹，看得出来这姑苏何氏很是讲究。请柬封皮上书五个正楷大字：晚来天欲雪。她翻开册子里面一看，写了两行字：今特邀长乐夜未央赵芫笙至姑苏晚来天欲雪听学，鄙人不甚荣幸，蓬荜生辉。日期：六月初六至八月初六。落款是一个人的名字，何向晚。
　　跟着白簌到了厨房，她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递给赵芫笙，笑道：“赶紧吃吧。”
　　“谢谢师父。”赵芫笙接过碗便吃了起来。
　　趁着赵芫笙吃饭的时间，白簌去卧房给她收拾了几件衣物、准备了银两、路上吃的干粮以及装满水的竹筒，最后塞了几个颜色不一的瓶瓶罐罐，自然都是一些她自制的灵丹妙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锦盒以及一把剑，锦盒里面装着的是她替赵芫笙准备的给姑苏何氏的献礼，而剑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宝剑——雪霁。待赵芫笙吃完，白簌就拉着她朝夜未央外面走去。到了码头，白簌将双手合拢，对着空气打了个手势，笼罩在夜未央最外层的保护结界被打开了。
　　两人站在夜未央码头的木质站台上，白簌将手中的包袱递给赵芫笙以及一把宝剑，又摸摸她的头交代道：“阿笙，你路上所需我已为你备好，这把名为‘雪霁’的宝剑是一直跟着我的，如今我将它赐给你了。包袱里面还有一个锦盒，是给姑苏何氏的献礼，你要收好了。向晚那边我已打点好了，不用担心，你坐船一直往东去就是姑苏了。”
　　听着白簌说完，赵芫笙点点头，眼里有些许不舍：“是……师父。”
　　白簌抱了抱眼前的绯衣少女：“一路小心，到了姑苏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赵芫笙也回抱住白簌，嗫嚅着道：“是，师父……”
　　“去吧。”
　　上了船，赵芫笙朝站在码头的白簌挥了挥手，摇着船桨便准备一路向东去了。
　　“等一下。”白簌突然叫住了她。
　　赵芫笙将船停了下来，问道：“师父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吗？”
　　依旧是双手合拢，白簌对着空气打了个手势，原来是她给这艘船施了法术。
　　赵芫笙不解：“师父，这是为何？”
　　白簌看着她道：“阿笙，你现在法术修为尚浅，从长乐到姑苏路途遥远，我施的这个法可保你一路平安抵达姑苏。”
　　“原来如此，谢谢师父！”再次朝白簌挥了挥手，赵芫笙便摇着浆一路向东往姑苏去了。
　　话说回来，当今世道，各家都大兴修仙之道，修仙修仙，那必然就有仙门名家。如今这世上的仙门四大家分别是永嘉林氏、姑苏何氏、朝歌枕氏、琅琊砚氏。这长乐夜未央虽不在这仙门四大家之列，但同样也不可小觑。因为在白簌十八岁的时候，她凭借着一手超高的医术名震大大小小的仙门世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医术甚至可以精湛到活死人，肉白骨。从那以后，世人便尊称她为“妙手回春”。不过白簌此人有个怪癖，救人可以，但是她只救她主动伸手想救之人，不然，他人就是再如何求她，她也决计不救。
　　坐船从长乐到姑苏大约要七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赵芫笙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她站在船头，飘进她耳朵里的是姑苏的吴侬软语，少年在岸上卖着杨梅酒，少女则在河边唱着歌，清洗衣物，还有小贩在船上卖着新鲜的杨梅。赵芫笙在长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周身紫红的水果，趁着那船上卖杨梅的小贩一个不注意，偷偷顺走一串，一颗一颗塞进嘴里，杨梅香甜可口，肉肥多汁，好吃好吃！
　　在赵芫笙的的船顺着水道驶出一段距离之后，那小贩似乎才发现竹筐里的杨梅少了一串，用方言骂了一句，她自然是没有听懂的。不过这姑苏话软绵绵的语气在她听来并不像是骂人，反倒更像是在撒着娇嗔怪一般。再行一阵，赵芫笙觉得自己的晕船症要发作了，最后一颗杨梅塞进了嘴里，船也靠了岸。
　　抬头看了一眼码头上立着的牌匾：流萤镇。看来，这个镇上的萤火虫应该挺好看的吧！日后可得找个空子去看上一看！把船头的麻绳绑在码头的木桩上，赵芫笙跳上了岸。
　　街上人来人往，路边小贩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赵芫笙随着人潮慢慢向前走去。
　　突然，她瞥见路边有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快步走过去，挤了半天才挤到人群的最里面。只见一个白胡子老伯手握装着糖稀的铁勺正在画一只兔子，白色案板上已经初具模样，那铁勺在他手中犹如画笔一般，几下就画到了最后，点上两只眼睛，兔子便算画好了，看上去十分生动，活灵活现。周围的人看着这般手艺，都连连拍手，直呼叫好。白胡子老伯把那只栩栩如生的兔子插在了稻草把子上，又开始画下一位客人在旁边的罗盘小桌上转到的图案了。
　　赵芫笙从钱袋里面掏出几个铜板，笑道：“老板，我要了这个兔子糖人！”
　　“好嘞！”白胡子老伯接过钱，将兔子糖人从稻草把子上面取下递给了她。
　　拿着兔子糖人，赵芫笙继续随着人潮向前走去。
　　大约走了一刻钟，她在一座客栈前面停了下来，抬头一看：不眠楼。心里想着，嗯，就是这家了！
　　进到不眠楼里，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赵芫笙坐了下来。小二端着茶水，搭着抹布立刻就跟了过来。
　　赵芫笙开口道：“小二哥，你们这不眠楼都有什么好吃的？”
　　一听这话，小二就乐了：“这位姑娘，来姑苏到我们不眠楼吃就对了！”
　　“那你倒是说说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得嘞，您听好了！“小二开始报起了菜名：“雪花蟹斗，碧螺虾仁，松鼠桂鱼……”
　　赵芫笙歪着头听了一会，吐出一句：“请问有排骨莲藕汤吗？”
　　小二摇摇头，道：“这……倒是没有……”
　　“那，有刀拍黄瓜吗？”
　　“这个有。”
　　“皮蛋拌豆腐？”
　　“有……”
　　“糖醋排骨？”
　　“有……”
　　赵芫笙点点头道：“小二哥，再来一份米饭吧！”
　　“是是是！这位客官，您先坐着喝点茶，小的立刻去吩咐后厨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