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回 ...
-
转日清晨。
断水流怀里抱着小孩，躺在寒玉床上，愣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看着嘟着嘴脸红扑扑的小孩，就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个宝。
小孩吧唧吧唧嘴，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样的梦，一个劲的往断水流的怀里钻，断水流轻轻的拍拍小孩的背，又觉得惆怅起来。
让天上那群老东西知道自己私藏了条人命，还指不定要怎么惩罚自己呢。
又转念一想，从见到小孩到现在，怎么说也五六天了，那群老东西动作再慢也不至于如此之慢，没发现？还是默许了？
正想着呢，鸦就醒过来了，涨的通红的小脸上全是汗珠珠，断水流亲了亲鸦的脸蛋，道「我去打水，等我一下。」说完，还挑逗似的捏了捏小孩的下巴，看小孩涨的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由的心情大好。
一大早出来洗脸的无常，看见自家阎王爷给一个人类小鬼头打水，长长的袖子一甩，捂住一半的脸，邪邪的笑了一声，然后自己提了桶水，屁股一扭一扭的回屋了，留断水流一人囧在原地。
####
俗话说的好，饱暖思X欲。
阎王爷饱了——小孩秀色可餐；暖了——小孩身体暖暖；X欲嘛，还真是一直在思。
给小孩擦了擦脸，帮小孩穿上衣服，就发现小孩刚刚好转起来的脸，又挂上了一层淡淡的疏离。就像是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小兽一样，一旦安静下来，就把自己缩成一团。
断水流叹了口气，捏了捏小孩的下巴「天天，要去上面玩么？」
鸦瞪了他一眼，带着些警告意味的说「自重。」
断水流心里暗骂一声，为什么这小孩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那么好揩油，清醒了便挂上那疏离感。
突然心中一个念头燃起，“迷迷糊糊”的时候？若是让这小孩喝些酒……？
这边已经算计好了一系列实行计划了，那边鸦还浑然不知的穿衣洗脸，突然断水流奸笑出声，鸦打了个寒战，扭头看向断水流——这丫又想什么坏事呢？
#####
「这人间界就是好啊。」阎王爷牵着鸦的青葱小手，在闹市里寻觅着酒馆，鸦任由断水流牵着走，心里暗暗的准备好了应对断水流的一切对策。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断水流眼帘，断水流整个人就华丽丽的石化在了原地。
鸦有些狐疑的顺着断水流的目光看去，看见——一个大妈在跟卖黄瓜的小贩讨价还价？不对，不是这个。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美少年跟一个胡茬大叔暧昧？也不对。
鸦又疑惑的看了断水流一眼，断水流伸出手指，颤颤悠悠的指了指不远处馒头摊前正盯着馒头淌口水的——李天王。
为什么鸦一眼就认出来他是李天王了？因为他手里拎着那么奇怪一个小塔，不是李天王李靖还能是谁？！面不改色的抚掉额头上的一滴汗水，难道这些上仙全都这么不靠谱？
断水流倒是没有鸦这么自在，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他一脸黑线的默念着「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一边拉着鸦的手往后退，结果还没退上几步，就听见不远处一阵爽朗的喊声「呦~！断郎~！」
断水流一下子就成为了整个闹市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chua ~ chua ~ chua ~”的chua chua着断水流，chua的断水流好过瘾啊……
鸦觉得好无奈啊，此时此刻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他只想把自己的存在努力化成最小……只可惜，他的愿望还没成真，那位托塔大叔就冲着二人走了过来，还特别阳光特别积极的呲牙一笑，说道「断郎~！好久不见~！」
断水流嘴角很是牵强的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很“阳光”很“向上”的说道「李……大哥，好久不见……不知大哥在如此繁忙之时下凡是为了何事？」
言下之意就是眼瞅中秋了，王母姐姐正忙着准备蟠桃宴的时候，你下凡来作甚？赶紧回去吧，赶紧回去吧。
只可惜李靖没听出来这画外音，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哪吒，跟他大哥打架，离家出走了。」
这回断水流倒是自然了些，颇有些同情的拍了拍李靖的肩膀，一副“好兄弟我理解你”的样子。
二人忙着猩猩相惜，完全无视了一脸黑线的鸦。鸦心想，怎么连哪吒都……唉！
「李大哥，你难得下凡一次，不知这凡间美酒甚是醇香，不如同小弟去喝两杯？」断水流热情的邀请李靖去喝酒，完全忘了要算计鸦的事情，鸦被两个人晾在一边，倒是没有任何不自在之处。
「好啊，哈哈！」李靖大笑两声，一把揽过断水流的肩，于是，一个阎王爷，一个李天王，勾肩搭背的喝酒去了。
#####
酒桌上。
李靖喝得满面红云，断水流也有些口齿不清，唯独鸦还是面不改色的一杯一杯往肚子灌酒。
为什么鸦面不改色？他千杯不醉呗。天生体质就这样，没辙。
「断郎，不瞒你说，我这次下凡来，除了寻回逆子哪吒，还有一事。」李靖捋了捋舌头，比比划划的说。
「哦？李大哥有事不妨直说。」断水流端起……大米粥，一饮而下，结果引来了一阵咳嗽，鸦伸手抚了抚他的背，扭过头去听李靖说话。
「其实……我感觉我忘了点什么东西。」李靖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鸦觉得李靖的神色有些忧伤。
「哦？忘了什么？」断水流饶有兴趣的趴在桌子旁，像个小孩一般的提问。
「好像是关于一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完全不记得了……」回复这段话的，是一阵细微的鼾声，那断水流早趴在桌边睡着了，李靖倒也不在乎，而是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好似陷入了回忆里。
鸦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李靖一杯一杯的灌酒，酒过三旬，李靖眼睛泛起了潮气「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能回去再经历一次就好了……」语毕，李靖一下子趴到了桌面上。
鸦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自言自语的说「所谓回忆，不就是只可忆，不可回么。」也不知道李靖是否听见了这句话，哼哼了一声后，也传出来了阵阵鼾声。
鸦自斟自饮了一会后，觉得无趣，便喊来小二，赏了两钱银子，让小二找个解闷的来。
小二收了银子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鸦才喝了四杯酒的功夫，就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面色蜡黄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穿了一件灰色的粗布长袍，手里拿了一把小折扇，一张嘴一嘴的大黄牙，笑起来满是算计。
中年男人行了个礼，谄媚的对着鸦说道「小的人称王老虎，淮北人士，家里排行老五，平时以说书为生，不知爷您想听哪段？」一边说两个手还一边意有所指的搓动着。
鸦看着这男人心生厌恶，但是赶走了他自己更是无聊，只得从怀里又摸出块银锭，往桌子上随意一扔，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说段有意思的。」
王老虎收了银锭，敛了笑，往鸦对面的椅子上一坐，摆了一副正经的说书架势，倒是让鸦对他的厌恶减少了几分，正了正身子，听他说书。
「今天小的就说一段那托塔天王李靖的轶事。」说完还拿起小碟子，像模像样的敲了一下桌子。
鸦听了他说的话，就忍不住想笑，但是又不好意思笑出声。如果这人知道他面前醉的稀里糊涂的就是李靖，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的拿他找乐。
「话说那托塔李天王有一个小儿子哪吒，这哪吒乃是母亲怀孕三年才苦苦产下。我要讲的，便是那哪吒母亲怀孕的第二年间发生的事。」
那王老虎见鸦兴致提上来了，自然也有了动力，声音也不由的提升了两个声调，于是他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都传了开来，一时间喧闹的酒馆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听他说书。
后来那王老虎自然是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别人的私事鸦一点都不想过问，只是听了个大概。
说是那哪吒母亲怀哪吒第二年的时候，李靖还只是一介小地方官，生怕自己的孩子是个妖孽断了自己的前程，就跟那龙王鬼鬼祟祟的商量好，孩子一生下来，就给那龙王送去。
谁知哪吒出生的时候那个太乙真人偏偏赶来凑热闹，让李靖又起了私心，自然是无视了那龙王。
本来这事就到此为止了，龙王兴风做雨一阵就算了，谁曾想哪吒那小混蛋竟然去凑了龙太子的筋。
其实吧，这事到这，也没闹得特别大，那龙太子天天不思进取，龙王早就不想要了，只可是，哪吒竟然还把那龙太子的龙筋，送给了地府来索命的小鬼！
龙王面子上抹不开，便有了那么一系列举动，李靖举剑要砍哪吒，哪吒不爽，自己剔了骨剜了肉还给爹妈，李靖就是在这时候受了惊吓，把跟龙王商量好卖孩子的事，给忘了。
从此，李靖跟哪吒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鸦觉得有点意犹未尽，举起杯又酎了一口酒，酒凉丝丝的进到嘴里，立刻变得暖乎乎的，啧啧舌头，半倚在桌子上看醉的不省人事的断水流。
「李靖老贼！快快出来受死！」一阵稚嫩却字字掷地有声的童音传来。李靖一激灵从酒桌上爬起来，迷迷瞪瞪的往外看。
这时整个酒馆里的客人已经沸腾了，为什么？
因为他们眼前的少年只穿了一件莲花小裙子，粉嫩嫩的小点点就在胸前明晃晃的诱惑着众人……咳咳，此乃作者恶趣味 = =。
因为眼前的少年赤着脚踩在风火轮上，两根可爱的小辫用红色的混天绫束的高高的，一只手还拿着乾坤圈，来回晃悠着。
「哪吒下凡了！大家快来看啊！」不知道是哪个三八带头喊了这么一声，于是酒馆的门口立刻挤满了群众。
哪吒……被围观了。
本来还忙着找李靖报仇的哪吒脸上立刻蒙上一层绯红，为了保持自己的上仙脸面，依旧强作镇定的继续大声道「我龙叔叔已经告诉我了，你是不是曾经想把我卖给他当奴隶来着？」
鸦楞了一下，为啥这天神的家务事，都能被说书的一板一眼的讲出来？但比他更愣的，则是可怜的李靖。
李靖傻呵呵的站在地面上，看着明明身子娇小却飞在天上的儿子，一脸纯真迷茫，相比情窦未开的少女也不会如此的“纯真”吧？为啥？都说了他忘了嘛！
哪吒被李靖这副模样气的牙痒痒，乾坤圈照着李靖就飞了过去，围观的群众们立刻很整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居然看见“哪吒天神”的乾坤圈被一个“凡人”接住了。
那个“凡人”正是刚醒过来的断水流，看着小祖宗朝着自己的爹扔乾坤圈，想也没想一下就给拦住了。
断水流心里把这个爱惹事的小祖宗骂了一百遍，却还是得笑呵呵的打圆场，「哪吒世侄，近日怎有空来看你叔叔我啊？」
人群自动的让开一条足够一人行走的小路，断水流走上前的时间，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八卦着这个程咬金是个什么上仙。
哪吒看见断水流之后脸上的红晕渐渐淡开了一些，抱抱拳，还算有礼貌的从风火轮上下来，道「断叔叔有所不知，一切都因我那不长进的父亲而起。」
断水流和鸦的眼角同时抽搐了一下，二人又极其默契的扭头看了一眼依旧“天真纯良”的李靖一样，不约而同的抹了额角的冷汗。
这爹，还真是不长进||
断水流小幅度的活动了一下脖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贴在哪吒耳边说道「换个地方你再跟李大哥吵架，这里凡人众多，难免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还未等哪吒点头，不必要的麻烦就出现了。
一个圆滚滚矮胖胖的男人挤开众人，伸出一根肉乎乎的手指头，点着哪吒的鼻尖，大声喊叫道「听说你是那个什么哪吒？」
因为人多眼杂，哪吒不好找一个凡人的麻烦，只好忍下怒气点了点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目不转睛的瞪着眼前这个肉球。
「我想当仙人，快快让我当仙人。」肉球显然横行霸道惯了，跺了两下脚，指指点点的说。
哪吒不说话，继续瞪着肉球，眼里的警告成份还有怒气不言而喻。惊的周围的老百姓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断水流跟李靖无一不把同情的目光投到大肉球身上。鸦不明所以，但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他也觉得哪吒似乎是很火大。
肉球见哪吒不说话，拍了拍厚实的手掌，立刻几个下人抬着金子凑了上来。肉球看着那一堆金子，很是得意的说道「只要你让我当仙人，我就把这些金子全都赏给你。」
哪吒挑挑眉，很明显忍不下去了，可是还未等出手，就看见两条极快的人影冲了上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刻意压低却音量颇大的声音「黑白无常，给我查一下这人的阳寿到何时啊？」
说着断水流就不知道从何处摸出一本生死簿扔了过去。
哪吒见断水流插手，也不好再做什么，挑挑眉，把视线转向断水流。
身边那一群被哪吒怒气煞到的老百姓，此时像是打了激素一样，凑到黑白无常身后，兴致勃勃的看着那生死簿，都想要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断水流趁着慌乱，不自禁的拍了拍胸口。
开玩笑，要是让那小祖宗动手，这人早就魂飞魄散了吧？
要知道人的魂魄是有定数的，一共就那么几条，一个死了，喝了孟婆汤，去投胎；再死，再投胎。以此类推。
若是这人魂飞魄散了，那长长的链子上就少了那么一条。这一条里都是平平的老百姓倒好说。万一出现个诸葛亮刘备之类的人物，那就大事不妙了。
「回大人的话，冯百万的阳寿只到今日。」无常甩了一下索魂幡，冲着一直沉默的鸦抛了个媚眼，怪里怪气的说道。
「嗯，带走吧。」断水流摆了一个自认温柔的笑，打了个响指。
一阵风的功夫，刚刚还站在原地的七个人，就消失不见了，任你再找，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