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世红尘》独孤弋殇

51、记者招待会（下）

　　既然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就要尽快行动。于是邓布利多和弋殇两个人开始忙得脚不沾地。准备场地、发请帖等等都好办，最炼狱的是预测记者们的问题以及拿出应对方案。三天下来，两个银色的脑袋都要想穿了。
　　“总之，核心思想是如实发布，不要有隐瞒和敷衍。”经过了几乎又是一整天的讨论之后，邓布利多揉着太阳穴，高屋建瓴地第一百零九次重复这句话。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记者问你为什么时隔月余才发布消息怎么办？”弋殇趴在桌子上，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日薄西山。
　　“想过。”
　　“然后呢？”弋殇充满希望地抬起头。
　　“没想好。”邓布利多稳如泰山地说。
　　“……”
　　“要有足够正当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到现在要作废。”弋殇蹙着眉，第一千零五十六此问候丽塔•斯基特的母亲，第两千四百九十八次祝福马尔福先生不得好死，至于伏地魔和蛇怪，她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新的恶毒词汇来形容它们了。
　　“维持稳定，不愿意造成骚乱？”邓布利多试探着说。
　　“那么现在又怎么不要维持了呢？”
　　“情况不容乐观，公众有权知道学校发生的真相。”
　　“那不是坐实了你的无能？而且所谓的不容乐观，其实并没有发生第四起攻击事件不是吗？”
　　“如果说我们采取了措施可以安定人心也不行，毕竟我们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等一下，采取措施？如果说……”一道闪电击中了因为思虑过度而渐渐迟钝的大脑，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她手舞足蹈的样子仿佛一缕阳光探进了邓布利多云翳密布的心。

　　在斯基特被逐出学校以后的第三天，各大报社收到了霍格沃茨邀请他们参加就密室事件举行的记者招待会的通知。
　　预言家日报的主编并不知道他们的请帖多么来之不易。依照弋殇的意思，他们是不属于“能够如实报道真相的媒体”范围之内的。
　　开会当天全国各地的记者们蜂拥而至。
　　弋殇将人们领到了一间巨大的阶梯教室里。她身着黑色巫师袍，头发在脑后盘成长条状，就像普通白领一样。
　　邓布利多走上讲台。他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巫师袍，银发和胡须梳理得一丝不乱，显得老成持重。
　　弋殇神情肃穆站在讲台旁边、邓布利多身后。教室里座无虚席。来了多少人？两百，三百？密密麻麻的脑袋总能轻易让一般人紧张，但是弋殇已经面对了整整一个学期类似的场面，而邓布利多更处理了大半辈子。
　　“女士们，先生们，上午好。你们已经知道，万圣节以来，学校里发生了三起攻击事件。肇事者是斯莱特林留下的怪兽，受害者是一只猫和两个麻瓜出身的学生，以及格兰芬多的鬼魂。”
　　邓布利多沉稳的声音传向巨大的教室，即使坐在最遥远的角落也听得清清楚楚。很显然，普通的扬声咒，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咒语是“声音洪亮”。关键在于，没有一个人——不管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记者们还是眼力既快且毒的弋殇——都没有看到他施咒的任何动作，而在前一秒钟，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弋殇交头接耳。
　　真正有头脑的人，弋殇瞪着座位上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邓布利多的大批记者，怨恨地想，仅仅从这个小细节就应该知道邓布利多远没有老到无力承担自己责任的程度。
　　“你们有什么进展吗？”一个坐在前排的尖瘦女巫大声问道。
　　“我们已经知道这一系列事件与伏地魔有关。”
　　伏地魔的名字引起周围一阵慌乱。发问的那个女巫险些拿不住话筒。
　　这是两人讨论过后的决定。提到伏地魔必然引起人们极大的恐惧，但是这样可以提醒公众：这个世界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歌舞升平，邪恶势力一直在蠢蠢欲动伺机而动。另一方面，斯莱特林的怪物让人觉得不可战胜，而伏地魔虽然同样强大，却恰好害怕邓布利多。这样更能让人们相信邓布利多可以平息这场动乱。
　　“你有什么证据？”骚乱了一段时间后，坐在右边后排角落里的一个男巫苍白着脸问。
　　“伏地魔在学生时代曾策划了五十年前的攻击事件，并且找了一个无辜的学生做替罪羊，那时我是他的老师。而这一次受害者是同样的身份和同样的症状。因此我们可以确定。”
　　“他已经死了！”一个矮个子男巫攥着拳头嚷道。
　　“他还活着。”邓布利多一扫平素的和蔼，锐利的眼光扫过全场，落在那个男巫身上。“就在去年，他还试图盗取校内的魔法石重获肉身。他现在的确比十二年前虚弱，躲在阿尔巴尼亚森林里，但绝对不是像人们想象的一样死了或销声匿迹了。这一点请一定记住。”
　　“他怎样办到的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还没有查出来，非常遗憾。”邓布利多沉重地说。
　　“那么你们怎样保护学生们的生命安全呢？”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非常干练的女巫利落地问。
　　“曼德拉草已经培育了六个月了，我们的医师、魔药师和草药师早已就绪，只等它成熟就可以让被石化的学生恢复正常。那是我们就可以解开一切谜团。在此之间，我们将安排老师们夜间巡逻。”
　　“你们有把握吗？”
　　“我邓布利多，倾尽全力。肝脑涂地也要保护学生的安全！”邓布利多庄严地说。
　　这句话在别人说来没有包含任何有用的信息，然而自邓布利多口中说出，仿佛就成了事实，毋庸置疑。
　　“为什么你们过了一个多月才发布消息？难道不是想粉饰太平吗？”一个头发像钉子般又短又粗的女巫尖锐地喊道。她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邓布利多如何作答。那个女巫看起来得意洋洋，同时，她的眼睛像鹰一样紧紧抓住邓布利多。
　　弋殇不易察觉地弯起嘴角。她从容地走上讲台，站在邓布利多身边。“学生的生命受到威胁，身为校长，自然首先想的是保护学生的安全和抓获凶手，因此耽误了下来。这件事本应该由助理筹办。没有及时通知大家是在下的失职。鄙人，独孤弋殇，在此向诸位女士先生以及广大公众道歉。”
　　随着话尾，弋殇深深地鞠了一躬。以通常的职场眼光来看，身为助理、秘书等代替老板承受过错，或者辛苦写演讲稿、做企划而把光环让给老板是司空见惯的事。可惜邓布利多只会代弋殇接受责难，却绝对不会让她替自己承担任何后果。要不是因为一个月以前，弋殇还没有被任命为校长助理，他根本不会同意这个方案。还在弋殇出面道歉只不过是一种姿态而已，根本没有任何责任。他才勉强默许了。
　　即使如此，邓布利多还是微微侧过身，双手下意识地向前伸了一丁点，似乎想搀住弋殇——或者潜意识里，他一直希望弋殇忘记她自己印象中的“完美计划”。弋殇用靠近他的那只手幅度极小、速度极快地摇了摇。
　　两秒钟以后，弋殇直起身，重新退到了讲台下面。没有人继续就此发难。

　　记者招待会圆满结束。邓布利多和弋殇阻止了斯基特随意诽谤霍格沃茨和他们个人的诡计；各个记者得到了可以报道整整一期版面的新闻；所有人都非常满意。
　　邓布利多和弋殇回到校长办公室。主人从柜子里拿出一瓶低度青梅酒，朝弋殇晃了晃。在他打开柜门的同时，冥想盆上方的木板闪动着银色的光斑。
　　弋殇软绵绵地瘫在贵妃塌上，潦草地点点头。
　　邓布利多拿出两只细长的高脚杯，斟上酒，递给弋殇一杯，然后端起自己的那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惬意地咂着嘴。
　　弋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酒精饮料。酸酸甜甜的，十分爽口。
　　邓布利多失笑地看着她，斟上第二杯。“牛嚼牡丹。”
　　“你不渴吗？说了这么久的话。”弋殇不可思议地瞪着邓布利多。后者又轻轻呷了一口，笑眯眯地向弋殇举杯致意。“辛苦你了，总算告一段落。”
　　弋殇抬起头，又喝了一口。闭着眼，疲倦地点了点头。
　　“今天，委屈你了。”邓布利多低头看着弋殇，疼爱地说。
　　弋殇睁开眼，马上又撇过头。她实在无法对邓布利多眼中的内疚无动于衷。“委屈什么呀。我哪里就如此娇贵了？只不过是口头上道个歉而已，反正又没有人真的怪到我头上。倒是你，”弋殇幽幽地抚上邓布利多的眉心，“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啊。”
　　邓布利多抓住弋殇的手，轻轻拍了拍，笑了起来。
　　“会没事的。我们都可以解决。”弋殇安慰他也安慰着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