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周六，上午十点，陆许三人在广州某知名地下商场中艰难地挪动着。莫日根走在前头，陆许稍靠后，周从走在最后面。
莫日根比陆许高了半个头，四周又是熙熙攘攘地挤满人，陆许几乎是看不着前面的路。耳边又是充斥着上百人吵杂的说话声，混合着商铺门口争奇斗艳的喇叭声，声音在狭窄的底下通道中不断积聚，像是一锅沸腾到溢出的杂锦粥。
睡眠不足的陆许脑袋被吵得轰轰响，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想不通把办公入口设在全广州最繁华的地下商场这种事，到底是哪个人才领导想出来的。
他们一直走到商场的尽头，进了一家人少的凉果店。
老板翘着二郎腿，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抖开报纸津津有味地看着，也没瞧三人一眼。
“要吃蜜饯吗？”莫日根问陆许：“在这里拿点，不收钱的。”
“臭小子，想吃我白食？”老板瞥了莫日根一眼。
“新人第一次来，陈伯不会这么小气吧。”莫日根笑了笑。
“逗你的，随便拿吧，也没值几个钱。”陈伯给报纸翻了个面，继续看。
陆许拿了包话梅，倒出一颗含在嘴里，直冲味蕾的酸涩味多少能让他清醒几分。
“谢谢陈伯。”陆许朝陈伯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
周从则从进了地下商场后，就一直跟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左顾右盼地，像是对这一切都十分新鲜。他拾起箩筐中的一颗黄皮果干，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随后又放下来。
莫日根轻车熟路地领着两人拐进凉果店的后门，后门连接着一条狭长的巷道，巷子尽头透着光。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外面商场的吵杂声也一并隔绝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甚至安静地有点过分。
他们穿过巷子后，眼前豁然开朗，一栋复古别致的红砖洋房出现在眼前，黑色铁门敞开着，能看到院子里的白玉兰树葱葱郁郁的样子。
“我上次去的广州驱委办事处没这么气派啊。”陆许觉得自己仿佛穿越回了民国。
“新上任的领导喜欢这些复古气派的排场，嫌原来的地方又破又旧，就叫人照着东山那边的洋房，给复刻了一栋楼出来。”莫日根解释道。
陆许心里想，该说这位领导有品位，还是该吐槽他铺张浪费好浮夸。
莫日根似乎看穿了陆许的想法，继续说：“虽然说在灵境里不需要花钱买地搞装修，但需要大量的灵力来维持整个空间的平衡。这里是广州灵气最为活跃的地方之一，不然你以为谁会吃饱了撑着，把办公入口设在人挤人的地下商场。”
“创造这里的人，他的灵力可以幻化出四季盛放的花，可以令万物常春，可以复刻一切见过的事物。”陆许抬头看了二三楼阳台处开得正盛的月季，漫不经心地说道：“但却不能复刻出气味与声音，少了点鸟语跟花香，可惜了。”
莫日根：“人类对灵力的开发远没有发挥到极致，说不定以后就有人能做出具备五感体验的灵境出来。”
陆许挑了挑眉：“现在就有，我创造的梦境就能做到。”
莫日根：“......”
周从感叹道：“留在此处做事，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陆许接话道：“反正你也没地方去，可以领个编外人员的身份，拿点补贴，然后去体验一下现代人生活。虽然不少妖怪是领了暂居证后自己出去找工作的，但你这样子不好张扬，留在驱委打工不错的。”
周从有点激动了：“这真的可以吗？”
莫日根沉着脸：“不行。”
陆许：“你说了不算，妖怪管理部门的同事自然会考虑这事。”
莫日根彻底没话说了。
妖怪管理部门，顾名思义就是管理妖怪在人类社会的居住、就业、身份办理等问题。虽然国家并未在表世界里认同他们的身份，但出于各方面考虑，允许他们在有限范围内行使一定的居民权利，但必须是在驱委的管理下进行的。
因为是周末，妖怪管理部门只有一个人在值班，是个打扮可爱的女孩子。那女孩看到周从的样子时，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莫日根朝她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带着陆许上了三楼外勤部门的办公室。
结案报告陆许早就写好了，莫日根不擅长或者说懒得做这种文书工作，自然是交给陆许去完成。
莫日根自觉地将正位的转椅让给了陆许，自己从旁边搬来了圆凳坐在陆许旁边。陆许将报告从u盘复制到莫日根的办公电脑上，添加上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在关于周从的描述上，陆许犹豫了半晌，最后写上“暂时没有危险，有待观察”。
莫日根瞥了一眼那句话，说道：“很谨慎的结论，不错。”
陆许身子后仰，双手抬起，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便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领导，我需要补一会儿觉，你自己复查一遍报告，等要去主任办公室述职的时候再叫我。”说完便合了眼。
莫日根点开一个音乐软件，选了个适合休息的歌单，放在了一旁，然后接过鼠标跟键盘开始复盘结案报告以及处理其他工作。
手机里的音乐幽幽地播着，窗外的玉兰树无风而动，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金光在玉兰花间跳跃，犹如阳光一般。
陆许太累了，他很快就睡了过去。睡梦中，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包裹着他，令他整个人犹如浸泡在舒适温热的温泉里一样。
·
陆许是被饿醒的，醒来后他发现莫日根不在办公室，而身边多了一盒外卖。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
补了两三个小时的睡眠，陆许显然精神多了。他打开饭盒，将葱油鸡表面的葱全部扒拉出来，就着米饭三两下就解决掉了这油光锃亮的鸡腿。
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莫日根跟一个一顶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看了一眼陆许，便眉开眼笑地：“你就是陆家的那孩子？”
莫日根介绍道：“这是李主任，也是我们直属上级。”
陆许起身：“李主任好。”
“私下喊我李叔叔就好了，不用这么拘谨。”李主任摆了摆手：“莫日根已经跟我说过你们这次的案子，周从的暂居证我也批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主任笑着拍了拍莫日根的肩膀：“没想到苍狼白鹿都来了广州，真是稀奇。不过小陆你来了，莫日根肯定开心。这小子老是唠叨白鹿白鹿，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莫日根顿时觉得尴尬起来：“李主任！”
陆许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奇怪，心里的某个疑惑好像有了答案。
“都说喊我李叔叔，你这孩子真是的。有什么好害羞的，苍狼白鹿的传说谁不知道呀。”李主任依然说个不停：“你们这都是天注定的缘分，躲也躲不掉哈哈哈。联姻应该是不可能的了，我想你们应该能成为一对好兄弟好搭档，好好干！争取今年为广州驱委拿个先进单位回来。”
陆许有点头大，没想到这个主任是个这么能跑火车的人。
莫日根就更头疼了：“李叔叔，您不是赶时间吗？您该走了。”
李主任一拍脑门：“对啊，我还约了老陈他们喝茶下棋，先走了，你们慢慢。”然后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留了两个人杵在这，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沉默了许久，陆许先开了口：“那天晚上之所以会在白云山碰见你，是因为你知道接下任务的是白鹿，也就是我。”
莫日根不再隐瞒：“对。”
陆许心里的疑惑更大了：“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装作不知道我的身份。”
莫日根神情有些为难：“我不知道是你，或者说，我不知道白鹿就是你。我印象中的白鹿......是个女孩子。我们小时候见过的，我可能那时候把你误认为是女孩子。然后这个错误认知就一直到那天我误伤你之后，我去查了你的实习申请才弄清楚了。”
陆许：“......”
陆许惊讶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甚至不记得小时候见过莫日根这个人。
莫日根别过脸，心虚地用手指刮了刮鼻子：“他们总是说苍狼白鹿是注定不变的缘分，是终究会走到一起的两人，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陆许：“真不好意思啊，让你误会我是个女的这么多年，还百塔了你的感情。”
莫日根烦躁地挠了挠脑袋：“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觉得，我一直想着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妻子，那就是白鹿。可是.....”
陆许：“可是我是个男的。”
莫日根：“这不是重点！好吧.....这也是个重点没错。你在我脑海里一直是个，漂亮的姑娘，所以我......”
陆许突然来了句：“白鹿是谁不重要，只是白鹿刚好是我而已。”
莫日根因为陆许这句话给说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陆许没等莫日根反应过来，先一步走出了办公室，头也不回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