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啼》陌空尘

8、宛在水中央

　　“连公子。”
　　紫衣少年忽然出声，连城笑着缓步而来，席上众人纷纷站起，同他行礼。连城一一回礼，温文尔雅。
　　“连公子，你可来了。”
　　蒋意然笑的眉不见眼，上前几步将连城引至施梦身边。
　　“我来晚了。”
　　连城侧头，看向施梦，像在解释，施梦连忙摇头表示没事。
　　“既然连公子来了，我们就开始吧。”
　　子姓男子扬声道，开始什么？施梦有些疑惑，直到看见一人拿出数个特制的酒觞，放置水中，才恍然大悟。

　　流觞曲水，出自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是文人聚会时常用的一种文雅的罚酒手段，将特制的酒杯(多是质地很轻的漆器)置于上游，任其顺着曲折的水流缓缓漂浮，酒杯漂到谁的跟前，谁就取杯饮酒。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尽兴为止。

　　“我们今天换个规矩，酒杯停于谁前，除饮酒外，还得另赋诗一首或表演一番，何如？”
　　子姓男子提议，众人和声。于是酒觞顺水而下。
　　施梦的心徒然提到了嗓子眼，喝酒还行，作诗表演什么的，她可是个彻底的门外汉，
　　“不是我，不是我……”
　　她不停的自语低喃，无奈老天仿佛故意与她作对似的，那酒觞晃晃悠悠停在了她面前。众人都兴致勃勃的看向她，施梦暗暗一咬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叫好声响在耳边，罢了，丢一次人吧。她看了看上首的琴，皱了皱眉，深深呼吸了几口，就要起身。

　　一只手忽然从旁伸出，按住了她撑地的手，手掌心湿漉漉的，很温暖。
　　“我来代他弹一曲，何如？”
　　连城开口，并未看施梦一眼。
　　“连公子愿意表演，吾等自然求之不得，请。”
　　子姓男子忙伸手示意。连城收回按在施梦手上的手，缓缓起身，走至琴旁，俯身轻轻的拨弄着琴弦，长发滑落，披散在他颈间，玫红色甚为显眼。听到琴音准确，连城微微挑了挑眉，一撩衣袍，盘腿席地而坐。

　　他今日穿着一件绿色长袍，领口有圈黑色滚边。巨大的阴影下，一道阳光冲破了茂密的合欢树伞直直射在他的侧脸，平放在琴弦之上的手指洁白纤长，半睁着的双眼里泄出点点春光，微勾的唇角处溢出丝丝柔情。风吹过，合欢树叶轻轻摇动，带起他侧脸上的阳光一同摇荡，如同他眼中光芒，明灭不定。
　　这一幕，宛如一把最锐利的尖刀以势不可挡的力度狠狠扎在了施梦心上。

　　轻动手指，琴音起，连城随乐而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是梦吧，所以才如此美丽。是梦吧，所以才如此动听。是梦吧，所以才出现眼前这个男子。是梦吧，所以他才会静静看着自己。

　　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逢。

　　施梦觉得周围一切忽然消失了，天地之间，唯有她和她眼前的这个男子，两两对望。

　　如若时间在此刻停驻，如若世界在此刻崩塌，你的微笑便是我心中最永恒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所谓佳人，宛在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