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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半缕青烟半浮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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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仆早已被遣散,空荡荡地丞相府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余然静静地看着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少年,淡淡地说道:“你来了。”
慕容华下了马,他缓缓地走到余然的面前,说道:“你为何不逃?你就这么不怕死吗?”
余然平静地看着他:“早在臣建立天地玄黄时臣就料到有这一天,为何要逃?怎么会怕?”
慕容华看着眼前无惧生死的人儿,他极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做谋反?你知不知道这次就连朕也保不住你?”
余然对上慕容华的眼睛,说道:“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有用了,但是”,余然突然看向张子扬,眼中满是冰冷:“张子扬,必须死。”
张子扬被余然突然冷冷地盯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后,眼中满是屈辱,该死,他竟然被吓到了,张子扬不甘心刚想辩驳,就听到慕容华一声怒吼:“都给朕滚。”
众人被君王的怒吼声吓了一跳,赶忙行了一礼后便赶紧离开了。
张子扬不甘心地看了余然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洛城担忧地看着余然,站在那里不肯离去,余然扭头对他微微一笑:“去吧。”
洛城眼中有些干涩,他看到了,主子眼中的决然,主子那一笑是在给他告别,洛城低下头不敢再看余然,他僵硬地转过身去,默默地离开了。
周围没有人了,慕容华说道:“余然,朕能看出来,张子扬对朕忠心耿耿,你为何到现在都不相信朕?”
余然抿了抿唇:“是皇上不相信臣,并非臣不相信皇上。”
余然突然一声叹息,目光有些悲伤,他低声喃喃道:“一叶轻舟,双桨鸿惊,水天清,影湛波平。鱼翻藻鉴,鹭点烟汀。过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重重似画,曲曲如屏。算当年,虚老严陵。君臣一梦,今古虚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这是我们曾经看过的景,却还是一场虚妄,看似旷达,但却都被困在里面。”
余然苍白一笑:“容华,帝王之道,你从未懂过。”
慕容华嘴角微微颤抖:“余然,你当真要与我作对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他?明明你说过,你会永远相信他、支持他的。
余然没有回答,他垂下眼眸,敛下眼中的无力与凄凉:“动手吧。”
慕容华颤抖着举起剑,握剑的手用力到泛了白,看着眼前的人儿,他眼中满是痛苦,那个曾经与他骑马驰骋沙场的他,那个曾与他游水泛舟,那个曾与他共吟诗词歌赋的他,那个曾为他险些丧了命的他,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刺眼,手中的剑无力地掉落下来,慕容华捂着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他与他会走到这一步。
慕容华的声音有些嘶哑:“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慕容华缓缓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余然睁开眼睛,看着慕容华的背影渐渐消失,良久,他轻声说道:“我从未与你作对过,容华。”
突然,余然脸色一变,猛地咳嗽起来,血融在雪中,显得那么刺眼,余然的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地上,雪在空中飞舞,缓缓地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然后闭上了眼睛。
回到宫中,慕容华愣愣地坐在榻上,脑子里全是关于他们的回忆。
他还记得,那年秋水湖泛舟,他们站在船边,欣赏着秋水湖的风景。
他看着如此美丽的风景,心中满是豪情壮志:“幽幽湖中水,双双鲤轻游,我天云国如此好景,定不能让他人夺了去”,他看向一旁的少年,眼中闪着光芒:“余然,以后我若为皇,你便为相,助我天云国盛世天下,可好?”
少年轻轻一笑:“好”,虽单单一字,却充满坚定。
想到这里,慕容华大声笑着,眼泪却从眼角处滑落,说什么助我盛世天下,你却连信都不信我。
慕容华看着腰间的玉佩,这是余然亲手为他雕琢的,是祝他登基的礼物,他一直都戴在身上,未曾取下。
慕容华手颤抖着将它取下,紧紧地攥着,良久,玉佩从他手中掉落于地,摔成两半,慕容华静静地看着地上那块断开的玉佩,余然,从此以后,我们一别两宽,各自…为安。
境泽镇的一处宅院中,一位白衣少年静静地躺在榻上,一旁的烛光映在少年的脸色,让少年的脸色看起来不再那么的苍白。
少年微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藏有星辰的眼眸,少年低声咳嗽了几下,慢慢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黑衣少年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榻上的人已经醒了,他面上一喜,连忙走到榻边,说道:“主子,你醒了。”
洛城将药递给余然,余然接过药皱着眉喝了下去,洛城接过空碗,将蜜饯端到余然的面前,余然拿起一颗轻轻放在嘴里,苦涩的药味瞬间被甜味替代。
余然微皱的小脸放松下来,他问道:“这是哪里?”
洛城回答道:“这是境泽镇,前几年主子来到这里处理事务,要待很长时间,就在这里买了个宅院,如今我们就在这宅院里。”
余然点点头,不再多说,正当洛城端着碗准备离开时,余然突然问道:“那琴和伞你带来了吗?”
洛城迈出的脚一顿,回答道:“都带来了,等下属下给主子拿过来。”
余然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洛城看余然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便行礼离开了。
余然掀开锦被,穿上长靴,缓缓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雪早已停了,光秃秃的枝头上站着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余然缓缓地开口说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