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知的小心思》陆隐香

4、第四章

　　“你知道是谁陷害的我？”季知知疑惑。
　　“是啊。”他合上书，“不过，我不太愿意告诉你。”
　　季知知撇撇嘴，“反正我是清白的。”
　　“清不清白不是自己说了算，知府千金信了你才算。”
　　“那我这辈子岂不是出不去了？”季知知有些惶恐，那千金那样刁蛮，关她一辈子也是有可能的事。
　　韩季瑜点点头，说着风凉话，“或许吧。”
　　季知知忽然警惕地看着他，“那你怎么不担心？难道你和知府千金是一伙的？”季知知上下打量了一下韩季瑜的美貌，颤道，“你……难道是她包养的情人？”
　　韩季瑜嘴角微微一抽，继续翻开书，不再搭理她。
　　“你生气了？”季知知站起来，凑到他身边去。
　　韩季瑜不自觉地皱眉，和季知知保持一点距离。
　　他似乎并不爱和别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季知知坐在稻草上，自觉地不挨他很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玫瑰酥，“你饿不饿？给你。”
　　韩季瑜盯着她手上那快成粉末的糕点，摇了摇头。
　　季知知哼了一声，又咬了一口玫瑰酥，含糊道，“还嫌弃，哼，要不是在船上你不扶我起来，这糕点能摔成这样吗？”
　　韩季瑜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你和陌生人都这样说话？”
　　“什么？”
　　“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随便相信男人的好。”他淡淡道。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喜欢说大道理。”季知知反问，“你是坏人？有多坏？你要是很坏，那方才知府千金要踢我脸的时候你不就可以不用管吗？”
　　“所以你这是在打算接近我吗？”他微微眯眼，俯身凑到她的眼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他手指的力量很柔和，墨色的眸子就像星星一样璀璨，眸中好似有一潭溪水般幽深。
　　季知知忽然心跳得极快，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把推开他，立马慌忙起身躲到离他很远的角落抱膝坐下来，把脸深埋。
　　韩季瑜在昏暗的烛光中静静地注视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他们一连在牢中呆了三日。
　　季知知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三百年的时光。
　　没有人生自由的人生，果然很凄惨。以前做乞丐的时候，她在街上讨钱，觉得丢脸没面子，但现在她发现，其实比起没面子，失去自由似乎是更让人可悲的事情。
　　“你难道就不想出去吗？”季知知忍不住问。
　　韩季瑜连眼皮都没抬，“这里挺好的。”
　　“哪里好了？黑漆漆的，这么恐怖，说不定这里住着好多冤魂。”
　　“至少比到处漂泊要好。”韩季瑜的眼神有些复杂，但突然又笑了，问，“你怕鬼？”
　　“有你在就不怕。”季知知如实答道。
　　韩季瑜觉得自己真不该问，忍不住咳嗽一声，脸色有些不自在。
　　“你是不是觉得我脸皮很厚？”季知知眨眨眼，“做乞丐的，不厚脸皮是要不到钱的。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现在在这里，我真的不怕鬼。有人陪着就不怕。”
　　韩季瑜不置可否，挑挑眉，“是吗？要是需要人陪着，那你为什么赶走你心上人？”
　　“心上人？离泗？”季知知皱眉，“都说了他不是我心上人。有些人只适合做朋友，他就是那样的朋友，懂不懂？”
　　“恐怕有些友情，注定是要遗失的。”
　　韩季瑜突然站起来，季知知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这时，她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她隐隐看到来人穿着一袭紫袍，好像是段离泗。季知知有些兴奋，下意识地抓住了韩季瑜的胳膊，“韩季瑜！你说错了，有些友情是注定永远长存的！离泗来救我们了！”
　　韩季瑜不着痕迹推开她，微微眯眼，“是么？你不知道，把夜明珠悄悄放在你身上的就是他吗？”
　　季知知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你骗我。”季知知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韩季瑜面无表情道，“我早已说过与你不识，何必骗你。”
　　季知知忽然心生委屈，眼中渐渐有泪花，扑到牢门口，望着那袭明紫色的身影朝她越来越近。
　　段离泗为什么要陷害她？就因为自己不愿意答应与他成亲么？
　　韩季瑜望着一旁泪光莹莹的季知知，淡淡道，“离你越近的人，你才会越对他没有防备心，他也才越容易至你于死地。”
　　不知想起什么，韩季瑜神色有些波动，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季知知咬着唇不接。
　　韩季瑜也不强求，将手帕收回。
　　就在这时，季知知又一把抓过手帕胡乱在脸上擦了擦，继而瞪着站在牢门口的段离泗。
　　段离泗吩咐兵卒把门打开，季知知越看他越生气，段家的势力如今都大得可以买动官府了，他何苦欺辱她一个小乞儿？
　　段离泗望着眼前灰头土脸的季知知，有些心疼，他轻轻唤她，“知知，我来接你了。”
　　季知知冷冷看他一眼，“你故意把我丢进大牢，现在反倒来救我？”
　　段离泗的脸色立马惨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季知知会猜到是自己做的。当他的眼睛看到一旁站着的韩季瑜时，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段离泗有些站立不稳，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明明没有和自己接触，却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不过是希望等到自己来救知知的时候，知知能明白自己的重要性。
　　他试图解释，“知知，你要知道，我是有苦衷的！你相信我！”
　　“这能有什么好苦衷的？你见我答应你不成就报复我？”
　　季知知吸了吸鼻子，心中堆积了很多想骂他的话，可现在她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骂他也是没意义的。
　　原本她想，若是因自己的拒绝而让他难过，她打算用自己这些年来累积下来的珍宝都给他，可现在好像没那个必要了。
　　韩季瑜说得对，有些友情原本就是要遗失的，有时候她该信信命。
　　“离泗，以后你还是你段家的二少爷，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我季知知，我也权当从没认识过你段离泗，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季知知说完，便大步冲出牢房。
　　段离泗心中岔气，喊她的名字，不由得去追她，却见她又返了回来，段离泗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她冲进牢房把韩季瑜拉了出来，再次消失在自己面前。
　　韩季瑜就这样一直任由季知知拉着，也没有甩开她。走过了一条街，又拐了一个弯，韩季瑜终于开口，“不要再拉着我了，就此别过吧。”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季知知因哭过而红肿的双眼，似是不经意开口，“别哭了，你总会再遇见心上人的。”
　　季知知一边哭一边瞪他，突然踮起脚要去揪韩季瑜的耳朵。
　　韩季瑜神色微微诧异，伸手挡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季知知咬了咬牙，哼道，“看看你这个大傻瓜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我已经强调过一百遍他不是我心上人了！”
　　韩季瑜不接她的话，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渐下，天色不早了。
　　“喂，我家就在附近，你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休息？”季知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好像脸色不是太好，有些失了血色的模样。
　　韩季瑜微微缓过神来，扬唇，眯眼望她，“你一个姑娘，邀我去你家？”
　　季知知面上一红，别过脸去，“你可别胡思乱想，我不过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再说了，前几日在狱中也没见你吃多少东西，怕你体力不支。”
　　韩季瑜神色复杂地望着她，良久才道，“一个女孩子，不要随随便便担心别人。”
　　季知知低头喃喃道，“怎么这么爱说大道理。”
　　韩季瑜不再说话，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季知知站在背后大喊，“喂，你，你真就这样走了？”
　　他侧过头来，微风拂过他的长发，斜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不偏不倚恰有一种清冷的感觉。
　　自己和他本就萍水相逢，季知知心中有些失落。
　　她忽然大步跑到韩季瑜的面前，将什么东西硬塞在他的手中，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消失在了小巷子中。
　　韩季瑜抿了抿薄唇，低头看自己的掌心，上面放着沉甸甸的东西，那是季知知在船上偷的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