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误》樗衣

31、第三十一章

　　余屏天降大旱，旱情严峻，所到之处饿殍遍野。余屏县县令上书朝廷请求赈灾，八皇子苏朔主动请缨，愿押送粮食前往余屏，这一去将近一年之久。
　　皇上寿辰将至，余屏旱情也已解除，苏朔交过手中事宜，赶在寿辰前回到宫中。随行的，还有同出一母的胞妹，十公主苏如肆。
　　“两位殿下，前面就到都城了。”苏朔的贴身侍卫元生指着前方说道。
　　“哎～终于要回宫了。”苏如肆骑在马上，牵着缰绳，望着不远处的都城城门。“好想父皇和皇兄们啊。”
　　“如此感慨，当初是谁非得闹着要跟我去余屏赈灾？”苏朔拆苏如肆的台，那画面仿佛就在昨日。
　　去余屏赈灾的圣旨下来，如肆哭着闹着要跟去。余屏是灾区，条件艰苦，父皇疼惜她，见不得她受一丁点苦，便拒了她的请求，禁足在寝宫。
　　母妃在生下如肆后便病逝，两人在偌大的宫里相依为命，如肆离不开他，最后用绝食逼着父皇同意她前去。
　　苏如肆哼哼一声，“本公主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余屏孤苦无依，大发慈悲地陪你去受苦，你就感恩戴德吧。”
　　“是是是，承蒙十公主殿下厚爱。”苏朔很是奉承，苏如肆洒洒接受。“走吧。”
　　进了都城城门，繁华的景象吸引着苏如肆，当即下马牵行，边走边看。苏朔顺着她的意，下马跟在身后。
　　“那边好热闹，哥，我们去看看。”苏如肆撒手缰绳，挤进人堆里冲到前头。
　　苏朔挠了挠头，他这妹妹爱凑热闹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元生，你在这看着马，我去把人拉出来。”
　　苏朔挤到苏如肆身旁，只见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裙袂扬起，从半空中缓缓而下，身边的女子们无不惊声尖叫。
　　“绚月，绚月。”
　　“啊，绚月对我笑了，我要晕过去了。”
　　“我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他怎么可以这么美。”
　　苏如肆与苏朔对视了一眼，嘴角抽搐起来，只觉得身边尖叫的女子举止夸张。要说美，她六皇兄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但当她正视那唤作绚月的男子时，还是小小惊艳了一下。
　　“今日的擂台，是要为我的胞弟寻一良人。我的胞弟从小身体孱弱，为兄的只盼他能早日成家，有一贤妻常伴他左右。故在此摆下擂台，只要过了在下设下的三个关卡，便可成为世旸山庄的二庄主夫人。”绚月走到擂台后摆放的桌子，掀起遮盖的红布，底下一片呼声。“这，便是世旸山庄的聘礼，附赠一个无条件答应的请求。”
　　“哥，我看中那聘礼里的一支凤簪。”苏如肆扯着苏朔的袖子，双眼发亮。独缺一份合心意的礼物，竟在这给她找到了。
　　苏朔拦住一股子脑热的苏如肆，“冷静，你要是赢了，你就要嫁给那个病秧子你知道吗？”
　　事实上，苏朔根本拦不住苏如肆，眼看着身旁的女子已经纷纷往擂台冲，为达目的，得到她势在必得的凤簪，也不管自己身着男装，指着台下的苏朔，美其名约为其妹打擂，登记的人竟也信了。
　　最后，自然是苏如肆夺得头筹。拿到玉簪的那一刻，苏朔默默退出人群，跨马而上，苏如肆快步冲刺，跃身而起过人群，落在马背上，一气呵成，三人策马驰骋而去。
　　“哎～哎～”绚月眼看着人跑了，冲着家仆大喊道：“还不快追，快把二夫人追回来。”
　　“不好了，二少爷晕倒了。”
　　“悬醉，悬醉。”
　　三人快马加鞭，那些家仆根本追不上他们。抵达宫门时，相视放声大笑。
　　守门的侍卫跪下向二人行礼，下马将缰绳递给侍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得意洋洋回宫去。
　　远远地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苏如肆风一般地往那人的方向冲去，一跃跳上那人的背。
　　“六皇兄，你想不想我？”苏如肆在苏恪的背上侧着头，冲着他的耳朵大声问道，完全没有一个公主该有的仪态。
　　“回来啦。”苏恪拍拍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浅浅说道，嘴角勾着一抹微笑。“一路上累不累？”
　　“想着六皇兄和胭胭在宫里心心念念等着我回来，自然是不累的。”
　　“如肆姑姑，你回来啦，我们好想你呀。”
　　听见熟悉又爽朗的声音，走在前头的两个小家伙回过头，看见他们最喜欢的姑姑，小脸挂着笑容，冲到苏恪身边，仰头看着苏如肆，异口同声喊道。
　　苏如肆从苏恪背上跳下来，蹲着抬手，一手掐一个小脸蛋。“我的清儿和梨儿，长高了，还越发可爱了。”
　　“六皇兄。”苏朔随即跟了上来，在苏恪面前拱手作揖。
　　“一路上辛苦了。”苏恪拍了拍苏朔的肩，历练一年，整个人刚毅不少。“想必父皇已在等候你们二人，快去吧。”
　　“那皇弟同如肆先去向父皇请安，回头再找皇兄。”苏朔拜别苏恪，拉起苏如肆赶往乾阳宫。
　　去了余屏后，与皇兄之间只能书信来往，诸多话语字里行间难以表述，只想当面与皇兄说。
　　“奴才给八皇子，十公主请安。”苏启连吩咐，苏朔和苏如肆来了，不必通报，直接带进来便可，所以他早早侯在宫门口。“两位殿下，请随老奴来。”
　　“有劳孙公公。”
　　二人随着孙公公进入宫殿，苏如肆那活泼的性子早已经跑过去抱住苏启连。“父皇，儿臣好想你哦。”
　　“风风火火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成何体统。”苏启连话里虽是指责的口吻，却藏着宠溺。苏如肆抬头，冲着自家父皇傻笑。“你这疯丫头，舍得回来了？”
　　“这不，家里还有个老头等着我回来嘛。”苏如肆捧着自己的脸，像朵花儿似的朝着父皇笑。
　　“儿臣参见父皇。”苏朔站在苏启连跟前，行跪拜之礼。
　　“起来吧。”
　　“谢父皇。”
　　苏启连细细瞧了苏朔片刻，“朔儿沉稳了，余屏赈灾一事，对你历练不少啊。”
　　苏朔双手作揖，微微颔首，“余屏赈灾，儿臣不负皇命，不负父皇期望。”
　　苏启连起身，走向苏朔，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大臣们对你谬赞不已，纷纷进言，让朕好好赏赐你。”
　　“儿臣只是一心为百姓，为朝廷，为父皇。”苏朔弯下身姿，谦虚道之。
　　苏启连满意地点点头，“成家立业不可分，你也到了嫁娶的年纪，朕打算为你选了一门亲事，你意下如何？”
　　“我又要有皇嫂嫂了？”苏如肆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脸兴奋地凑过来。“漂不漂亮？”
　　苏启连点了点女儿的脑门，“又不是你娶，你激动什么？”
　　“可我得喊一声皇嫂嫂，得给皇兄把把关。”
　　“你有理。”苏启连拧眉看着女儿，“出去一载，你都在外头学了什么，牙尖嘴利的。”
　　“呃……”苏如肆眼神飘忽不定，悻悻地乱瞟四周，总不能说她在军营里和士兵喝酒吃肉打架吧。
　　两父女拌着嘴，只有苏朔沉默不语，他心中有不情愿也不能显露于色。父皇真有此意，又岂会容他拒绝。
　　苏如肆察觉苏朔的不语，一把抓住苏朔的手，往门外拉。“父皇，我和皇兄赶回来快累死了，我们要回去歇着了。”
　　“你……说你两句你就给朕打马虎。”
　　苏朔被苏如肆拖着，只好转过头喊道:“父皇，儿臣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苏启连看着二人，两个孩子在外一年，还是灾情严峻的余屏，想必受了不少苦，暂且随他们去洗下一路风尘，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