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浮露-垂落》泉奈儿

4、第四章

　　露琪亚几乎忘记了自己那天是怎样离开雨乾堂的了。
　　或者说，再也不想回忆第二次。

　　“队…队长，我……对不起…太失态了……我我……先告退了！”她慌张地爬起来，狼狈不堪，连头都没敢抬一下，就落荒而逃。
　　拉开门帘打扰的那个女子，也不知蒸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队长当时……是什么表情呢……
　　心里有点小小的抱歉。应该说是大大的抱歉吧……

　　这样的一幕，虽然没有沸沸扬扬地上静灵廷通讯，不过在私底下已经传得乱七八糟了。
　　从最初的初级版的“暧昧空气”，到了甚至“朽木家要和浮竹家联姻了”的神话。
　　露琪亚有点不敢见浮竹队长了。
　　毕竟，那是自己突然头脑发昏，才做出的事啊。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天那个闯进来的人是谁。把她扔进湖里喂鲤鱼啊……哇哇哇哇哇，她抱着自己的脑袋钻进被窝里。心烦的时候，果然还是贯彻“明天又是另外一天”的女主角原则睡一觉比较好啊。
　　要说情况还好，也可以——露琪亚没什么亲近的朋友，不会有人每天勾着她的肩膀来八卦；或者说这样子，反而让情况更糟——她每到一个地方，原来在讲话的死神似乎就会突然停下来。
　　好像别人都在谈她一样。

　　这些天越来越凉了。
　　然而某一个很凉很凉的晚上，露琪亚却不得不衣着单薄，匆匆忙忙地走在向八番队的路上。
　　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路过静灵廷的某个居酒屋。
　　“~~~~再给我倒一点~~~~小七绪~~~~~”
　　什么，八番队的副队长居然陪京乐队长喝酒吗。露琪亚忍不住挪过去瞄了一眼。果然没有，只是京乐春水一个人喝得烂醉趴在桌上，醒着说梦话罢了。
　　这么晚了，大概七绪都不想管他了吧。
　　露琪亚有点不忍，再稍微挪过去了点。
　　“京乐……队长？您需要回八番队舍吗？要不要我把伊势副队长叫过来？”
　　“哦……？”大叔抬起红通通的眼皮，“这不是浮竹家的露琪亚酱吗？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嗝……”
　　浮竹家？！
　　露琪亚一瞬间脸涨得通红。转而才反应过来，说哪个队员是队长“家”的，是再正常不过的话。
　　真是，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啊。
　　她虽然很想丢下京乐队长不管，但居酒屋的死神凑了过来，在她耳边悄悄说，帮忙请个八番队的人过来吧，京乐队长不走，他们都没法打烊了。

　　所以露琪亚只能哆嗦着向八番队队舍走去。
　　那地方够远了，都快接近忏罪宫殿了。

　　“露琪亚，你在做什么。”
　　明明是一个问句，却结束得毫无语气。能这样说的人，静灵廷里还有几个。
　　露琪亚深叹一口气，也没办法，谁叫朽木白哉隐藏灵压走路已成习惯了呢。硬着头皮回过头去，“大哥，我……”
　　“这么晚了，快点回去。”就算在昏暗的路上，朽木白哉的冷冽同任何时候一样，不容争辩。
　　“我去八番队找人，京乐队长在居酒屋里喝醉了。”她还是小声地辩解了一句。
　　“这个让别人做。”白哉冷冷地下了结论，“走吧。”
　　露琪亚跟着他，向朽木家走去。

　　不明方向地看着地面走了一段路，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白色的队长服递了过来。
　　“穿上。”
　　就这么一个词。
　　这是露琪亚第二次把这种衣服捧在手里。有点不可思议，更加不知所措。而白哉走在前头，等都不等她一下，她只好披上衣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朽木家门口，当家人和看门的死神吩咐了几句，那个死神就离开了，大概是去八番队了吧。
　　“进去……以后晚上不要乱晃。”
　　露琪亚看着地面点头。
　　“啊，兄长大人，这个……”待她想到把队长服褪下来还给他，白哉已经离朽木宅门三十多米远了。
　　她手里捏着衣服无奈地撇了撇嘴。
　　然而走进门后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白哉他，不回宅里来？
　　他根本就只是陪她走回来而已？
　　又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认得路啊。

　　露琪亚把队长服叠好交给管家，心里涩涩的。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不了解自己的大哥。更应该说，她对他，没法与“了解”沾边。
　　但这个晚上在朽木家，露琪亚睡得很难得的温暖。

　　尸魂界的冬天到了。
　　但从外表看，不会知道是冬天的吧。
　　树上的叶，秋天就已落得将尽；而且，尸魂界的冬天，是不会下雪的。不然那些贫寒的魂魄，怎会受得住呢。
　　露琪亚还很清楚地保留着身处流魂街时的记忆——对冬天的憎恨。即使不下雪，那样寒冷的天里，对他们这样的孩子，太残酷了。
　　同住的那些孩子当中，有一半都是在冬天发起高烧，不治而去。他们的三个好友之中，有一个就是在冬天里死去的。
　　但这些，静灵廷的人们，或者说，静灵廷出身的贵族，怎么可能明白得了。
　　他们的少年时代，一定最爱这样的冬天。围着火炉窝在温暖的大宅里，和家人聊聊天，读读书，当是一年中最悠闲的时光。

　　她也承认这样的时光很舒适。太舒适了。就算什么也不做，亦没有负罪感——仿佛冬天就是为了休息而存在的。
　　即使没有人聊天，但坐在暖和的房间里，把脚藏在暖炉桌下，读一本有趣的书，翻翻以前的静灵廷通讯，也会看着看着就幸福地微笑出来的吧。
　　——如果心也像身体这般舒适的话。
　　她心里总是有负罪感的。因她明白自己本没有资格享受这些。仿佛背叛了往昔的岁月，往昔的自己，还有那些朋友。
　　恋次，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呢……在队舍里和其他队员一起玩吧。
　　如果她没有被朽木家收养，大概也可以那样，和很多人在队舍里热热闹闹地玩吧。
　　有时候露琪亚会很费力地想浮竹队长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朽木，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老天爷安排事情都有他的道理。”
　　真的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