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全是小可爱》雪笋子

1、第 1 章

　　荒芜，满目荒芜。

　　叶凌醒了，眉目间一片淡然，沉于寒潭之下的黑眼尽是冷漠。她先是查看了身上的武器，才从覆了一层厚重灰尘的水泥地上起来。

　　拉开透光的窗帘，一辆迷彩色的二手吉普车停在废弃的道路上。几只异兽在吉普车的附近，撕咬那具司机的尸体，贪婪吞食支离破碎的肉块。

　　一号无机质的声音，出现在叶凌的脑海里。

　　一号：“少将，元帅刚刚下令将您的假期缩短到七天。您最好加快速度。”
　　叶凌通过脑电波和一号交流：“嗯。将羽肾之境的资料传给我。”
　　一号：“夫人的潜意识已为您安排身份。您的身份资料和羽肾之境的资料已传入您的微脑。”

　　一号不再说话，但叶凌知道她的智能系统会监控着莉莉安的意识，扼杀一切不可控的因素。

　　叶凌查看一号发到微脑的资料。

　　羽肾之境创造了末世。

　　一场核战，让人类文明倒退几百年。经受住核辐射的动植物都已变异，占领了地面，包括城市。

　　少部分逃过一劫的人类在地底苟延残喘，争抢干净的水和食物。

　　弱肉强食。

　　叶凌的眼里露出几分怀念。这是她以前和莉莉安看过的老电影。她已忘记了电影剧情，却还记得莉莉安窝在她怀里的样子。

　　她嘴角微翘，难以被人察觉。

　　佣兵吗？和电影主角的身份对上了。看来，莉莉安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也许，因为这是她们在一起看的唯一一部电影。

　　叶凌掏出腰间的匕首，从窗口一跃而下。借助外墙上的水管、窗台，矫健的身姿似一头猎豹，毫不费力到达地面。

　　她悄无声息地接近那几只异兽。手起刀落，异兽毫无反抗之力，被她割开毛皮下的动脉，淌着血倒在公路上，发出虚弱的吼叫。

　　吼叫可能会引来更多的异兽。叶凌皱眉，一脚碾爆了异兽坚硬的头骨。异兽张着还带有血沫的利齿，终于安静下来。

　　白的、红的，战斗的痕迹残留在军靴上。叶凌没什么感觉，只是随便在异兽粗糙的毛皮上蹭几下。

　　之前那具被啃食的男性尸体应该是吉普车的司机。叶凌打开前车盖，发现发动机没有问题 ，大长腿一跨，上车走人。

　　在见莉莉安之前，她要给吉普车加油，还得储存石油和食物。

　　人类大脑储存着各种庞大的信息，人类大脑神经系统对其所存储信息进行处理，构成不同虚拟镜像组合。我们称这种思维状态的状态为“梦”。

　　叶凌要捕捉莉莉安大脑皮层发出的信号，深入她意识深处，为她编造一个个有趣的梦境。这是一份特殊的礼物。

　　叶凌有些事需要询问一号。

　　叶凌：“一号，莉莉安在哪里？”
　　一号：“您没有允许一号破坏夫人的自我保护意识，只能检测到夫人的大概位置。”
　　叶凌的视野出现了一座废弃的加油站，她一边踩下油门，一边命令一号：“发到我微脑上。”

　　风沙肆虐，黄沙灌进破旧的加油站，将混凝土和钢筋压在沙坡下。几株泛青的干草艰难地出水泥的裂缝里冒出来，又被风压垮了身子。

　　风化侵蚀了三排加油岛，加油岛的铁皮锈迹斑斑，受损的加油铁管仍在槽内。汽油早已挥发，只留下混合灰尘的黑褐色油印。

　　叶凌对这些加油岛不抱希望，她可以肯定它们油罐里的汽油要么已挥发干净，要么早被人抽干。她的目标是加油站地下的地埋式储油罐。

　　进入地下的铁门被之前来过的人撬开，黄沙从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吹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

　　叶凌皱眉，这意味这储油罐的汽油可能已被人拿光。靠着双脚找莉莉安，会耽误她太多时间。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和羽肾之境耗下去。

　　储油罐看起来保存完好，没有生锈。储油的塑料桶七零八落倒在地上，还有两具穿着衣物的白骨倒在出油口。

　　叶凌发现骨头上有硬物敲击的裂缝，认定这是一场不知原因的内斗。她没理那两具白骨，任由他们继续倒在地上。

　　出油口的阀门太久没被人拧开，叶凌不得不借助一根铁管将凝结的机油敲开，再拧松阀门。

　　透明的汽油从出油口流出，流进白色塑料桶里。叶凌把塑料桶都装满汽油，才重新拧紧阀门。

　　把塑料桶提进吉普车的后备箱后，叶凌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进加油站的便利店。

　　她找到了一些过期的饮用水和食品，可以供她和莉莉安撑一个周。

　　在现实中，叶凌的身体躺在营养槽里，不会饿，不会渴，不会累。

　　但她深入莉莉安的意识深处，自己的大脑神经会受到莉莉安意识的欺骗，产生生理上的幻觉。

　　为了消除这种幻觉，她只能在羽肾之境中，如现实一样生活，进食、睡眠、活动。

　　一号传到微脑的信息，表明莉莉安在加油站的东部，大约二百公里。

　　一眼望去，都是单调的黄色，只有公路是灰褐色的。黄褐色的沙丘堆在公路两旁，以前的网格阻沙带还发挥着作用，公路勉强还够一路吉普车行驶。

　　叶凌看了一眼后视镜，巨大的红日陷入地平线，昏黄色的浓云搅入混浊的天空，远处约有繁星。

　　日落为西，背西而走。叶凌疾驰在这条沙漠中的公路上，车轮压过霞光，一路向前。

　　她要去找她的莉莉安了。

　　一号发现了莉莉安的准确位置。

　　一号：“少将，通过刚刚捕捉到的意识因子，我分析出夫人的确切位置，已发到您的微脑。”

　　一号发给叶凌的坐标，是一片漫漫黄沙。沙丘的轮廓线分明，稀疏的沙脊线连在一起，像条濒死的长蛇。

　　放眼望去，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寸草不生，了无人烟，只有叶凌孤身一人在沙漠中心。

　　失去太阳的沙漠，不再炽热，温度骤降。为了防止身体快速流失热量，叶凌用黑色布巾围住面部，只露出一双锐利的黑眸。

　　叶凌回忆电影剧情，男主角是如何联系到自己的委托人呢？是一个随身携带的信号发射器。

　　随身携带。

　　叶凌随身携带的东西，只有一把进入羽肾之境就存在的匕首。

　　她靠着车门，思索。被武器磨出厚茧的手在匕首上敲击，指骨与铁器碰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刀刃是实心，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叶凌小心地将匕首的握柄撬开。握柄是中空的，一张纸卷着一块铁器被装在里面。她将东西取出，把匕首重新放回腰间。

　　泛黄的纸上写着一串数字：“30851127”。是叶凌的出生日期。

　　叶凌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如湖中涟漪，似乎不曾存在。她把玩银色的信号发射器，按下上面的按键。

　　信号发射器的槽线亮起，蓝色的荧光被叶凌握在手中。

　　地底的深处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沙漠被震醒。沙脊线扭曲，长蛇被不知名的力量斩落在地。银白色的圆盖与沙漠格格不入，沙漠是沙的世界，不应存在人类造物。

　　圆盖检测到叶凌开着吉普车正在靠近，自动打开，将物体纳入腹中，又钻回地底。狂风一吹，所以痕迹消失于黑夜里，只有星星知道谁曾来过。

　　甜美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出来。是莉莉安的声音，叶凌的气息柔和起来，不再冰冷。

　　莉莉安：“什么人？”
　　叶凌根据一号发到微脑的身份资料，恭敬回道：“莉莉安博士，研究院要求您转移到威尔逊基地。”
　　莉莉安嗤笑：“那帮不知羞耻的政客。”

　　叶凌突然想起这是一句电影里的台词，莉莉安真的那么喜欢这部电影吗？剧情老套，毫无看点，让人昏昏欲睡。

　　她眼里却露出几分无奈，说：“威尔逊基地已为您组建了顶尖的研究室。”
　　莉莉安无所谓地回道：“行吧，官大一级压死人。你的委托码是－－？”
　　叶凌：“30851127。”

　　一道强光直射吉普车，莉莉安的身影出现在光中。她走到吉普车车旁，敲敲驾驶室的车窗，看着叶凌降下车窗。

　　莉莉安趴在车窗上，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笑道：“哟～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呀～？”

　　叶凌觉得脑壳有点疼，她的脸被布遮住，莉莉安只看见她的眼睛都能喊她“美人儿” 。梦境的基础是现实。她是不是趁她上班时，还跟别的男人女人说骚话了！

　　不正经的家伙！叶凌的脸沉下来，冷淡回道：“叶凌。”
　　莉莉安挑起叶凌的黑发，轻嗅：“那个叶～，那个凌啊～”
　　叶凌的脸更黑了，一把扯回自己的头发：“委托书上有，博士。”

　　欠收拾的家伙，肯定趁她上班时偷吃了！跟自己在一起那么久，以前撩妹的好手段居然还没退化！

　　莉莉安咯咯笑起来，金发垂到叶凌的胸前，她撒着娇说：“我想听你亲口说嘛。”
　　叶凌小脸一红，不敢直视莉莉安，但声音听起来仍十分冷静，毫无感情波动：“口十叶，两点水的凌。”

　　莉莉安靠近一些，翡翠色的猫眼印着叶凌的样子，她弯起嘴角，将叶凌脸上的黑布扯下来：“真巧，和冰淇淋的‘淋’一个音呢～。”
　　so叶凌眼中露出疑惑：“？”
　　莉莉安一脸天真无邪，像个天使：“和你一样，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吃起来，超级甜，甜到我心底～”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上班太久没回家，女朋友没人治，怎么办？当然是扒了她的皮，按在床上一顿教训。

　　叶凌皱眉，严肃道：“莉莉安博士，请自重。”

　　莉莉安见叶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别的表情，不再捉弄她，说：“好吧，自重，我自重还不行吗？”她又嘟嘟囔囔：“和某个人一样无聊。”

　　“某个人”是那个人？！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还有狗！

　　为了自己的意识不被排斥出莉莉安的梦境，叶凌无法直接开口，那会刺激莉莉安的羽肾之境。只能臭着一张脸，跟在莉莉安身后，进入这个复杂的地下设施。

　　莉莉安回头，好奇地看了叶凌几眼。当然，谁也无法从她紧绷的脸上找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