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乡》曙光微凉

31、分别总在年少

　　天色青蓝染黑的时候，江沅有钱有势的爷爷来寻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孤儿院的角角落落，而且要捐一大笔钱给孤儿院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阿瑞耳里听得同屋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心中十分烦躁，摔了手中的英语课本，回头冷冷道：“你们八卦够了没有，有时间操心别人，还不如抽空想想自己。”
　　同屋里一个白净面皮的女孩早就看不惯阿瑞见天的发脾气，从上铺床上跳下来，两手拍了拍：“阿瑞，我可是听说你一直在找林木的茬，怎么，开学没闹够还想继续闹啊？”
　　坐在自己床上剪脚趾甲的女孩凉飕飕地说道：“她闹有什么用，人林木有那么多人护着呢，而且江沅如今又有了个这么有钱的爷爷，说不定还会把林木带走呢，她呢，处心积虑也赢不过那个运气好的小傻子。”
　　说完，拂了拂被单上那落下的碎屑却不小心露出了修补后留下的那几个针脚。
　　阿瑞听了这话手紧紧攥住，对着扔在地上的英语书和铅笔恨意立显，走过去把那拇指长度的铅笔狠狠踩了踩，愤然摔门而去。
　　那白皮女孩耸了耸肩，向同伴递过去一个眼神：“还真是心比天高，就算再怎么高，江沅还能带她回去吗？还不如早一点认清现实。”
　　剪完趾甲的女孩往后一躺，闭着眼睛道：“由她去，她心气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等她在这上面吃了亏，自然就知道疼了。”
　　林木红着眼眶在江沅门口站了会，又走开了。今晚这家里没了吵闹声，沉闷的格外让人窒息。
　　江沅从屋里出来，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他看着几人都沉默地坐在餐桌旁，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你们都什么时候来的。”
　　墨真勉强笑了下：“刚来一会，快过来坐下吧。”
　　江沅过去靠着林木坐下，嗓子有些暗哑：“我过几天就要走了……”
　　林青深吸了一口气：“那很好……”
　　林木也深吸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却不防抽噎了一下，于是紧闭住嘴巴，不再开口。
　　宋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江沅哥，你还会回来吗？还会记得我们吗？”
　　闻此林木几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在了江沅的身上。
　　今天的江沅与平时也不大一样，像是心思并不在这，他拍了一下宋厌的头：“我当然会记得你们，一去不回那还叫人吗，但是现在我有件事想问一下……”
　　说着突然失了那淡然不迫样子，变得有点紧张起来。他把攥起手指抵在下唇处，大眼睛闪了闪：“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回去？我和爷爷谈过了，只要你们同意，他是非常愿意让你们一块去的……”，像是怕被拒绝，江沅话说的又快又急，把能补充的都一道儿说完了，然后就像等待宣判一样眼神在每个人的脸上来回跳动。
　　这话江沅在脑中过了有一百遍，他自信一个字都不会说错，不过这长时间的沉默倒让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一个字都没说对。
　　分别那日，林木大胆的抱住少年的肩头泪眼婆沙，她说，江沅啊，如果这是电视剧的话那我这时候该咬你一口了。
　　江沅轻笑，你看看，连续剧果真害人。
　　她也笑，兜着一包小机灵，你不知道，咬人的可还都是惊才绝艳的美人呢。
　　少年明艳一笑，白晃晃的手臂伸出来，你咬吧。
　　林木一怔，轻摇着头后退，连拥抱都小心翼翼地隔了半个拳头，又怎么可能舍得去咬他呢。
　　江沅捉住林木那细细的手腕，眼中装着真正艳绝的旖旎色，他说，木木，你要就这么长大。
　　木木，不要学坏。
　　木木，等我回来……
　　林木像个学语的孩子一一应下，我不会学坏，我会好好长大，还有，你一定要回来……
　　江老爷子在旁观看了好一会，然后笑呵呵地上前打趣：“知道你们几个感情好，放心，有时间我一定会带着阿沅回来看你们的……”，话里亲热，手下却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林木浑不在意的笑笑，江沅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他顿了顿，上前一一对墨真，林青他们告别，墨真紧紧抱了他半天不说话，江沅了然的拍拍他，年少少经离别，都带了些手足无措在里面。
　　“阿青，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写信也行，不要总给自己这么大责任和压力，你和墨真是哥哥，但不是神。”
　　林青一愣，清亮的眼睛瞧着他：“你还是把你那怜爱众生的心收起来吧，到哪都掏心掏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江沅露齿一笑：“少爷我爱天下众人，这是没法改变的事。”
　　“你还真不谦虚。”宋厌对着他撇了撇嘴，似是很看不起他的样子。
　　“喂，小鬼，不要见人就怼好吗，这样没人会喜欢你的。”江沅转头捏了下宋厌圆鼓鼓的脸颊半是威胁半是宠溺。
　　宋厌拍掉他的手，揉揉脸颊：“我只怼你好吗？”
　　……
　　江沅沉默了，这话好像一点没错……
　　“墨真，等你考上大学我来找你庆贺。”江沅摸摸鼻子故意轻快的说道。
　　墨真嗯了一声，比哭还难看。
　　江沅见状拍了他一下，潇洒地摆摆手：“走了。”
　　身后突然传来宋厌带着嘶吼的哭腔：“江沅哥，记得回家，你一定要回来！”
　　江沅鼻子一酸，背着身子使劲挥了挥手。
　　墨真看着少年的背影，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来，他想说昨天想了一夜，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分开，那等处理好这边的事之后他们就和江沅一起走，只要团聚在一起，那到哪里就都一样了吧。
　　但又一想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好像有些欠妥当，还是等以后的电话中告诉江沅吧，他一定会开心的，林木他们也会高兴，这么一想，压在心上多天的石头像被拿了去，浑身立时轻松，连离别的愁绪也淡了几分。
　　只是这话他最后也没机会和江沅说。
　　那日江沅急匆匆地奔回来，眼角不知是被汗还是泪蜇的通红，看着哭成一团的三人，犹疑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