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乡》曙光微凉

3、疑似故人来

　　“林木，下个周我们在西元的剧场有个演出，你钢琴弹的不错，明晚带着这些师弟师妹们先在排练室练一下吧。”
　　“赵老师，我……”，林木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困难吗？”赵老师把架子上的琴谱抱在怀里，走出几步，听到这话又折回来看她。
　　“没……”林木略一停顿，轻笑着摇了摇头。
　　赵老师看了林木一眼摇摇头，这孩子木讷的没有一点机灵劲，除了钢琴弹的比较好之外找不到别的可取之处。
　　“行，没问题就好，明天晚上6点1203教室别忘了。”
　　“我记住了。”林木手指抚着琴键点点头。
　　“对了，这个给你。”赵老师说着把两张餐券放在了林木面前。
　　钢琴C调发出沉闷的一声，林木半垂下眼皮：“……谢谢赵老师。”
　　有时不拒绝也是让人心安的一种方式。
　　一般来说这个学校中的孩子都以将来的艺术家自诩，或多或少地都带了点清高或者自己的特质，外表光鲜亮丽，内心强大无比。额……除了林木，如果把这个平板乏味的孩子一扔出去，她敢确定，林木瞬间就会在人群中堙没。
　　“同学，我们一会儿要在这排练，麻烦你去别的教室练习吧。”
　　吃罢晚饭，林木提前一会进了排练室，刚在凳子上坐下，身后门就开了，亮堂堂的排练室一下涌进了许多人，其中一个留着短短刘海的女孩看到一身土气的林木翻了个白眼，以为这又是不知从哪偷溜进来的外校生。
　　林木好脾气地看了她一眼：“同学，排练快要开始了，你先坐下吧。”
　　那女孩讶异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林木学姐？”
　　林木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打碎了她还残存的一点幻想。
　　女孩张着的嘴好一会儿才合上，不情不愿地回到座位上，嘟囔了一句，原来是个土包子。
　　林木按键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弹起来。
　　“林木！”排练结束林木合上琴键收拾东西，不期然身后却有人唤她，在这里有熟悉的人也是稀罕，于是她熟练地挂上笑容回头去看，不料却愣在当场。
　　少女提着琴盒，头发长长的垂在腰侧，看起来冷静自持却带着些娇艳。
　　“怎么，不认识我了？”看着林木盯着自己半天没有一句话，女孩拢着头发轻笑了下。
　　林木像是被这笑容刺痛，轻轻捂住眼睛往后退了一步：“阿瑞。”
　　“我还以为你不认识了我呢，不过我一开始倒还真的没认出你来，你性子变了不少，我记得以前有人说你，你可不是这个反应。”少女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她，像在探究她的反应。
　　“我们都大了，谁还能一成不变，那时小，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伸手就能摘到星星。”林木嘲讽地笑笑，一股缓慢的痛苦从心中升起。
　　“墨真的事我听说了……，对……”，阿瑞难得的放下了傲气，第一次对着她这么小心翼翼。
　　“千万不要说对不起。”
　　林木哆嗦着唇像是拒绝着什么洪水猛兽：“你们都好好的长大了，而我的墨真却永远只有十九岁，而今觉得歉疚了，就来不痛不痒的说个对不起，我不要你们这句对不起，除非你们能把我的阿真还回来，能吗？”
　　语气凄惶，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她现在只是一个胆小鬼，丢了曾经的傲气，连面对曾经的加害者都变得小心翼翼的胆小鬼。
　　“宿舍要关门了，我们都早点回去吧。”林木不胜疲乏地闭了闭眼睛，背起书包匆匆地往外走去。
　　“林木，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江沅吗！”阿瑞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林木眼角一涩：“……不想。”
　　......阿瑞......江沅，走出了教室她像被抽掉了力气般坐在石阶上，嘴里着魔般的念着这两个名字，感受着心脏一下又一下的钝痛。
　　她向着远方微笑了一下，那些已经忘掉的事情，带着一股脑的回忆奔涌而来，比呼啸的潮水还要让人恐怖。
　　但是，她没记错的话，阿瑞跟她应该是同级，而现在却比她小了一级，这些交错的信息让她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只能暂时停止思考。
　　抬眼看了看已经漆黑的周围，林木活动了了下僵掉的胳膊，但当左手习惯性的摸上手腕时，人却一僵。
　　她沿着来路往回跑去，练习室空荡荡的，余下的只有她和影子。
　　“林木，你这一晚上跑哪去了，胆大了啊，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昨晚费了多大的劲才给你瞒住。”林木带着清晨的露气刚进门，许博容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眼睛红的像只炸毛的兔子。
　　她刚想义愤填膺地声讨一下林木，结果一抬头却被吓了一激灵，嗬，好家伙，林木那眼睛红的像什么法外暴徒，两双红眼相对，一时竟无语凝噎。
　　简仪被吵醒了，爬出被窝刚想说带点什么，结果一看林木，又默默地钻回了被窝，悄悄地打了个寒颤，以前总听人说老实人可怕，现在终于见识到了，边想便又打了个哆嗦。
　　许博容看着简仪那时不时颤抖的被窝，嫌弃地说：“简仪，你憋尿就赶紧去厕所，怎么还在那哆嗦不完了。”
　　“你......”简仪默默咬碎了一口白牙。
　　“木木，你怎么回事，这一晚上去哪了？”许博容探着眼睛问她。
　　林木没说话，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待许博容忍不住想要发问时，林木却松了这股劲，慢慢笑了下：“没事，不小心丢了件东西。”
　　“......你这一晚上都在找它？”
　　林木笑容僵了下。
　　“那找到了吗？”许博容又小心翼翼地发问。
　　林木眉弯轻展：“博容，我累了。”
　　“哦，哦......”许博容赶紧腾开路。
　　林木白着唇歉意地笑笑，临上床前又开口：“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丢了也无妨。”
　　不是很重要却找了一夜，这话不知是用来哄别人还是骗自己。
　　“林木，你就睡了这么一会又要去哪？”
　　“练琴。”林木从床上爬下来，找到谱子装进书包里。
　　“我和你一起去。”许博容抓起琴盒，飞快地跟在她后面。
　　小小的琴房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顶上亮着一盏白炽灯，像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挤巴巴的装着两个人。
　　林木按一下琴键，窸窸窣窣地声音就跟上了上来，如此几次之后她无奈地看向旁边：“博容，琴房不准吃东西。”
　　“我知道。”许博容吸溜着泡面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林木笑了下，不再说话，手指熟练地开始在琴键上跳跃。
　　博容托着腮不觉听的入了神，泡面叉了半天也没送进嘴里。
　　“林木，你的钢琴弹的是真好，怪不得老师们都夸你有天赋。”待一曲终了，许博容翘着嘴角开口。
　　“天赋这东西，我从来没有的，只是因为从小比别人勤奋了些，笨鸟先飞，这是我哥以前经常告诉我的。”
　　许博容眼睛惊讶的瞪大，兴致盎然地说：“林木，你还有哥啊，这倒是第一次听你提起。你又有哥哥，又有弟弟，你家不会是重组家庭吧。”
　　许博容平日里虽然没什么正形，但这话她也没带什么恶意，只是到了嘴边就顺嘴说了出来。
　　谁知林木竟然颌首笑道：“差不多吧。”
　　这可把许博容弄的进退两难，一时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我……”林木刚开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熙熙攘攘地有人说话，许博容这人又是个好热闹的主，正好趁着这尴尬劲不由分说地便把林木拉了出去。
　　她们从围着的人群中好容易扒了个缝钻了进去，原来是有人在琴房里合奏。
　　林木怔了下，默默仰头，这都是什么巧合，人她还认识，安瑞和江芷。
　　博容笑的意义未明，用胳膊拐了她一下：“知道这是谁吗？”
　　“嗯。”
　　博容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可以啊，林木，本来觉得你两耳不闻天下事，没想到还挺关心这些事的嘛，看来也没少看咱学校的小报啊。”
　　“什么小报？”林木茫然地看着她。
　　“就是报道咱学校各种名人轶事的报纸啊。”博容夹着眼角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小不小报的林木不知道，她只知道Z市的江老太爷有两位乖巧伶俐的孙儿，一位古灵剔透，一位温稳而泽，是谓沅水芷草。
　　这话承当年那位秘书告知，从此放入心中，再未敢忘，一起生活了7年的人，原来是近不可攀的月落霜华。
　　许博容没有发现林木的异样，继续滔滔不绝地讲着：“这男生，Q大毕业的，听说家里非常有钱，咱学校东阁的那个楼就是他捐的，旁边这女孩好像是他的妹妹，今年刚入学各大比赛就都有她，也是出尽了风头。”
　　说着，她撇撇嘴，目光掠过这两人：“隔段时间他就会来看看她，真是让人羡慕啊，你说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哥……，哎，林木，你去哪？”
　　许博容从人群中边追边叫：“你走那么快干嘛？”
　　身后，男生听到名字后一怔，然后盯着那离去的背影朝着阿瑞微微露出半颗虎牙，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你神色，这闭门羹应该是吃的很不痛快。”
　　阿瑞望着江芷那恶劣的笑容，朝着林木离开的方向昂起头，狠命地握着手中的琴弓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