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封魔师》马库拉

61、挣扎与挣脱

　　电流劈啪作响，闪烁在珊珊的双手上。夏琦峰轻蔑地笑了一下，“啊，你不会以为这一招还能用吧？”

　　珊珊没有理会夏琦峰，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望向仍在诵念着咒语的韩瑞，他这样一个活泼外向的人根本不应该有这种表情！珊珊把双手紧握在一起，电流发出的爆裂声越来越强烈。夏琦峰召唤出洛兰蒂斯，“放弃吧，”他说，“你不可能对抗得了我的魔物。”

　　“哈，”珊珊瞪了一眼满脸不屑和自信的夏琦峰，“你等着！”不等话音落下，只见她用力向韩瑞扔出一个发出刺眼强光的小物体，强烈的电流包裹在上面，仿佛一个硕大的电球。洛兰蒂斯赶忙张开一只翅膀抵挡电球，二者接触的一瞬间电球突然急速变亮，刺眼的白光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暂时性失明，连洛兰蒂斯都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就在这个瞬间，珊珊凝聚着全部力量的一拳重重打在那个发光体上，下一秒，光球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夏琦峰被搞蒙了，这是自杀吗？他还没反应过来，白光穿过洛兰蒂斯的羽毛想他扑来……

　　库尔拉奥用仅有的力量承受住了爆炸的冲击波，等光芒散去几秒钟后，他的视力才稍稍恢复了一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倒在地上的珊珊，她浑身都是血痕，双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而夏琦峰虽然受了伤，却只是坐在地上，仍然意识清醒，只不过洛兰蒂斯变得浑身焦黑没了动静。

　　夏琦峰把他的魔物收回身体里，好像是自言自语：“这下要修养好长时间才行了。”

　　库尔拉奥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一个箭步冲上来掐住他的喉咙。“看来珊珊这一击还是很奏效的，你已经没有余力召唤魔物了吧。”

　　“啊啊，你猜得没错。”但夏琦峰并没有颓丧，反而得意地笑了，“不过，我想做的还在继续。”

　　库尔拉奥看向韩瑞，只见他周围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罩子，这罩子保护他毫发无损。

　　“防御结界，你的准备倒是很充分。”库尔拉奥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我是靠脑子才活下来的。”夏琦峰冷笑道。库尔拉奥冷哼一声，扬起拳头，一拳狠狠打在夏琦峰的脸上，把他打昏过去。确认他没了知觉，库尔拉奥赶忙去抱起珊珊为她检查。她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就算是暂时性止痛也不可能起效了。屋顶上一片狼藉，这让失去大部分力量的库尔拉奥万分懊恼，没有力量是多么大的麻烦！

　　“两边都是烂摊子啊。”听了穆杨转述的库尔拉奥的来电，伯纳克摇了摇头。“这边就交给你了。”她拍了拍穆杨的肩膀。

　　走进校门，伯纳克对眼前的景象发出了低声的惊叹。这么多年，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封魔炎和龙卷风搅在一起，直冲天际，并且天上还飘着如此庞大的一团黑云——那个王八蛋的灵魂。黑云似乎在挣脱某样东西的束缚，牵扯地大地也在震颤。他快步跑向操场，半路却被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个人类趴在地上，浑身都是血痕，气息时有时无，半死不活的。伯纳克没有功夫搭理这个半死的人，刚想跨过他，脚踝突然被拉住了。伯纳克低头一看，只见那个人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嘴里叽里咕噜地念着什么。“嗯，看来还能动。”好歹是个战斗力。伯纳克蹲下身，把封魔师翻过身，然后咬破自己的手腕，把伤口贴住他的嘴，魔物的鲜血就这样流进封魔师的口中。不一会儿，这个年轻人醒了过来，伸了伸手脚之后，他似乎对自己还能运动自如感到十分震惊。

　　见他想说什么，伯纳克抢先说道：“能动了？我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效，是逃出去求救还是去帮忙，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伯纳克站起身跑向操场。

　　面对狂风和黑云，伯纳克撇撇嘴，“人类真是太没用了！”他抬起手对准龙卷风，掌心发出红色的光，“够了吧，混蛋，再不老实回去，我就不客气了。”

　　“哦，伯纳克，你这个样子还真是狼狈啊。”龙卷风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啊啊，你这种被封在地下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伯纳克不耐烦地加强了力量。

　　“上次库尔拉奥劝你，你还是没有吸取教训。”

　　“对我来说，只要能回到地面上，其他的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我就是讨厌你这种性格！”

　　伯纳克将手掌握成拳头，脚下一蹬，跃上半空，直扑向那团龙卷风，“你休想逃出来！”话音未落，他也冲进了狂风中。

　　穆杨跑上楼顶的时候，两股灵波碰撞发出的冲击波差点儿把他吹回楼梯间。站稳脚跟后，他定睛一看，只见库尔拉奥背对着他，身体微曲，背部在快速起伏，这还是穆杨第一次看到库尔拉奥这么气喘。在他前面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逆光而立，右手的形状像把利刃。

　　“救兵这么快就来了啊。”那个小孩开了口，是个尖细的女声。

　　“快带珊珊走！”库尔拉奥喊道。

　　穆杨能感觉出对手的灵波强度远在库尔拉奥之上。让他在这里作战？别开玩笑了。“带她走的人是你，这里交给我吧。”他边说边走上前，“偶尔你也要相信一下封魔师吧。”

　　库尔拉奥回头看了穆杨一眼，轻笑一声，“那你小心吧。”说完，他抱起珊珊，从楼顶一跃而下。

　　那个小姑娘没有要阻拦的意思，穆杨望了一眼楼下的狂风，看来想要解决这一切，就必须迫使韩瑞停止咒语。好歹也算是半个同事——不过这种关系对封魔师没有意义，如有必要，就算是亲人也必须亲手清除。穆杨升起封魔炎，一步一步走向韩瑞，“被人利用了，真是可怜啊。”火剑在他的手里升起，拉开架势，蓄势待发。

　　小姑娘见状，脚下一蹬，眨眼间就冲到穆杨面前，锐利的银刃刺向他的要害，穆杨侧身闪过，另一只手上的封魔炎变成了一柄匕首扎向女孩的后背。女孩的反应极快，脚腕转动，后翻腾起，顺势踢开了穆杨的手腕。一回合结束，两人拉开几米的距离，相互瞪着对方。

　　穆杨明白自己的任务，用力扔出一个火球炸开，趁着烟雾缭绕，回身冲向韩瑞。在一片烟尘中，韩瑞周围的防御结界显现出来，穆杨在封魔炎中加入破解咒语，扬起火剑砍去。剑和屏障相撞的瞬间，火花四溅。

　　这时，女孩冲了上来，一剑刺中穆杨的后背。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不过手上的力量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反正只要破解了这个结界，杀了韩瑞，楼下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忍耐力真是不错啊。”小姑娘在他的伤口里转动短剑，穆杨痛得浑身汗如雨下。小姑娘见状，拔出短剑，砍向穆杨的双手。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穆杨的火剑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红光，轰隆一声巨响，结界被突破了！

　　小姑娘见情势不妙，一把抓起韩瑞连退几步，避开穆杨的剑刃。

　　“让他停下咒语。”穆杨蹒跚地走到昏倒的夏子峰身边，用剑指着他的喉咙。这个小姑娘不可能同时顾及两个人，她没得选了。

　　“你的封魔炎杀不了普通人。”夏子峰虽然能操控魔物，却只是个普通人类。

　　“哦？”穆杨手中的火焰突然变成了青蓝色，“你想打个赌吗？”

　　青白之火，能杀伤普通人的封魔炎？小姑娘瞪大眼睛，这种封魔师的招式她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你居然还会这种邪术啊，真不简单啊。”

　　“没想到还能用派上用场。”穆杨无奈地笑了笑。

　　女孩咬紧下唇，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穆杨，然后对韩瑞耳语了几句，他不停念咒的嘴终于停下了。穆杨退后一步，小女孩的右手变成一条长带，将夏子峰拉到自己身边。“下次再会！”说完便跃下楼顶。

　　这时，穆杨一口气松了下来，浑身的力气仿佛被剧痛抽干了一样，一下昏倒在地。

　　风和中学的操场上，绞肉机般的龙卷风终于停了下来，小双的身体已经布满了血痕，疼痛和力量使用过度令这个身体瘫软在地上。这时，他们才看清楚半空中有一个身影紧贴着黑云。是伯纳克？夏琦辉想到，除了现在他也没有别人能飘在半空中了。

　　伯纳克把发出赤红色光芒的双手伸进黑云中，那一瞬间，他感到一团深邃的黑色猛然扑来,低沉熟悉的声音直接进入了他的脑海，“喂，好久不见了。”

　　“是啊，真不想和你再见面。”

　　“我倒是很想再见你。”

　　“我们见面，只有你死我活吧。”

　　“知道就好。”

　　“难道你想在这种情况下了解吗？”

　　“都是不完整体，就算分出胜负也没意思。不过，”琥偨说，“能杀掉你就行。”

　　夏琦辉听到一声巨响从半空中传来，黑云仿佛被炸裂开来。伯纳克被狠狠甩开十几米，不过他很快稳住阵脚，又一次杀了回去。他是在和琥偨的灵魂战斗？夏琦辉硬撑起身体，对旁边的老祭司喊道：“快把魔王封起来！”

　　可是老人似乎没有了力气，甚至连那个碗都抱不住了。没办法，夏琦辉接过封印碗，“老伯，该怎么做，我来！”

　　老祭司勉强睁开眼睛，只见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孩，心里对她的能力表示怀疑。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发出声音：“把你的力量注入圣器上的咒文中，然后，念……”

　　按照祭司的指示，夏琦辉把封魔炎注入碗中，咒语很难念，夏琦辉觉得舌头都要打结了。小双觉得自己的灵核比以往炙热许多，并且越来越热，夏琦辉的灵魂也仿佛在燃烧。不一会儿，灵魂世界热得令她窒息。“好烫……”她忍不住发出了呻吟。

　　“再忍耐一下……”夏琦辉对小双说。他必须把力量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才能和魔王对抗！

　　仿佛被烈火灼烧的剧痛包裹着小双的灵魂，夏琦辉说要忍耐，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自己的灵核会不会烧爆。

　　魔王感觉到了从下方传来的牵制力，虽然只是人类的力量，却也令他无法全力和伯纳克战斗。这种势均力敌的战斗中，一旦分心就会被打败，上下夹攻就算对他这个魔王来说也是一个威胁。他集中力量，把伯纳克弹远了一些，然后转头攻击夏琦辉。

　　“当心！”

　　哐当一声，魔王的攻击被一把长剑挡住。夏琦辉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背后血肉模糊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双手颤抖地抵挡着黑云。

　　“白星？！”小双对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他刚才不是还受了重伤不能动弹吗？

　　“抱歉，来晚了。”白星没有余力回头，只能背对着她说道：“我还能顶一会儿，你快点儿！”

　　顾不上解决各种疑问，夏琦辉埋头继续封印咒语。面对魔王一次次的攻击，白星使尽全力阻挡，但也只是疲于奔命。还好伤口完全不同，无论伤势如何增加也不会有新的痛楚影响动作，只要能再挡一会儿……突然，他感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油而出。还是不行啊……白星颤抖地举起剑，平时仿佛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剑此时变得千斤重。黑云再一次扑下来，他想挡开，可是身体不听使唤，然后白星听到了自己的胸口被刺穿的声音。如果是平时，一定很痛吧……白星应声倒下。

　　伯纳克没想到琥偨这家伙力量如此强大，或者说自己的力量退化了。这场不完全体的战斗中他居然落了下风。看到白星倒下，他似乎变成了孤军奋战。但伯纳克不打算投降，就算是为了封印争取时间，他也要把战斗继续下去。

　　魔王却没有这么好的耐性。“伯纳克，”他说，“你现在收手我就放过你。”

　　“现在示弱太晚了！”就算是口舌之争伯纳克也没有认输的打算。

　　“那就别怪我了。”魔王说罢，伯纳克突然觉得自己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阴风。他回头一看，一个一人高的黑洞正对着他的背后。哈，居然跟他使这一招！

　　“你是个王八蛋！”谩骂从伯纳克的牙缝中挤出来，下一秒他就被黑洞吞噬了。

　　失去了所有的牵制，魔王将全部力量激动对付夏琦辉。

　　小双觉得自己的灵核在爆炸的边缘，灵魂世界仿佛被烈火吞噬了一样，而她的身体此时也开始发红，夏琦辉知道，这是灵核达到临界时的表现。如果再持续一会儿，小双的身体就会被自己的封魔炎摧毁。可现在正是封印的关键时刻，他不能放松——如果现在他用的是自己的身体就好了，至少不用小双面临生死的危险。

　　然而，就算咒语即将完成的时候，魔王的对抗力量也冲入了圣器中，“砰”的一声，圣器爆裂了。魔王的灵魂形成的黑雾从碗中直冲天空，夏琦辉仿佛听到了一阵阵低沉恐怖的笑声盘旋在四周。圣器的爆裂让夏琦辉的力量全部被弹回他身上，这一下让他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小双发现自己睡在病房里。夏琦辉的灵魂看着她，眼神里都是歉疚。她安慰他，“不要紧，都是皮外伤。”

　　但是夏琦辉用力摇摇头，却一句话也不说。

　　父母担忧地坐在床边，见她醒过来差点儿喜极而泣。哥哥穿着一件外套，露出的手上缠满了绷带，不过精神不错。小双冲大家拉起嘴角，“我没事。”

　　“妈妈都要担心死了。”杨月风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穆杨拍拍妈妈的肩膀，让爸爸带她出去休息一下，然后拉过椅子坐下，皱起眉头，说：“跟这个臭小子在一起果然没好事！”

　　“别这么说啊。”小双苦笑了一下，看来哥哥对夏琦辉是不会有好感了。“魔王……怎么样了？”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会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吧？

　　说到这件事，穆杨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魔王的半个灵魂脱离了封印的控制，不过他好像不能自由移动，还是盘踞在学校。协会正在监控另外半个灵魂，只要他们不复合就还有办法。”

　　这一轮是夏琦峰胜利了。小双陷入了深深的失望。

　　“白星和珊珊姐还好吗？”他们好像都受了很严重的伤。

　　“放心吧，都没有生命危险。”穆杨摸摸妹妹的头。他不能告诉她这两个人正躺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至少也要等小双身体好一些了再说，也许到了那时候他们俩也好起来了……

　　几乎碎裂的身体被石膏和绷带固定着，身上插满了管子和贴片——穆杨站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里面两个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付出了这么多的死伤，却仍然无法和魔王的半个灵魂对抗，如果那个家伙真的复活了，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再次战胜他？他们真的有那个勇气吗？

　　城市的一个角落里，小莫担忧地守在夏子峰的床边。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惨白地毫无生气。如果他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小莫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她不想再变回孤单一个人，那种日子太难熬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到她的身边，好不容易她又有了一次家人……想到这里，小莫用力握住夏子峰的手，“你要是敢死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笨蛋，不要咒我。”

　　突然传来的喃喃的嗫嚅吓了小莫一跳，然后仿佛失而复得了一件珍贵的宝物，忍不住扑到夏子峰身上，“你敢死掉，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又一次重复道。夏子峰虽然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却感觉到胸前的衣服被濡湿了。

　　“别哭了，小笨蛋。”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体还不听使唤。“我很快就能好起来。”

　　韩瑞睁开眼睛，木讷地盯着天花板，他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炸开来一样，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可是周围只有他一个人，无论如何呼喊，都没人进来。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想不起来，用力去想头就会剧痛。

　　“啊，这算是命运吗？”库尔拉奥站在高楼天台，望着不远处嚣张的黑云。

　　“什么命运，杀了他才是最重要的。”伯纳克咬牙切齿。

　　“是啊，杀了他，所有人才能获得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