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鱼非鱼》不沉船

15、第十五章 二雄交锋

　　我立刻分辨出来人是治铦。一阵心惊肉跳，趁灼灼不注意时，一下子从他臂弯中跳了下来，两三步走远了些，生怕治铦看到我跟灼灼举止亲密。

　　治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灼灼，目光最后落到阿彪，晶晶等人身上。压着嗓子道，“你们在做什么？”

　　“阿铦，你快来帮我们评评理。”晶晶似已经从方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了，手指朝我一指，委委屈屈，“绯色打翻了酒窖里的酒，还弄丢了灼灼公子珍藏的花种，阿彪不过是想要主持正义，没成想……”

　　说到此处已经哽咽起来。

　　哎呀呀，方才大家都只顾着对灼灼施法烧虎掌表示震惊，晶晶这一提醒，我与这倒霉催的酒窖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又被放上了台面。

　　我低着头，不敢看治铦，更不敢看灼灼，且一时激灵将两手藏到了背后，生怕灼灼为了自己的佳酿一时悲愤，再用妖火把我的鲊须也给焚了。

　　眼睛余光却见到灼灼朝我走过来，看来果然是放妖火上了瘾。危险啊危险。

　　“如此说来，酒坛子尽数是你打碎的？”灼灼边走边低低的问道，声音里听不出是怒是嗔。我一个哆嗦，向后退了一退。灼灼却又嗤笑一声，“我藏在酒窖里的垂枝紫叶绛桃种子，也是你毁掉的？”

　　我连连向后退，灼灼咄咄相逼，我眼睛余光始终可以看到他松散的领口，雪一般白净的脖颈随着呼吸微微翕动着，许是因为震怒，他身上的香气一阵浓过一阵。

　　方才只我一个人在酒窖里，更是被阿彪等人抓了个“人赃并获”。也不知灼灼要如何对我泄愤，烧了我的鲊须算是轻的吧。

　　“把手伸出来。”灼灼轻声说到，我吓得十个指间霎时冰凉一片。来了来了，当真是要火烧鲊须。

　　我伸出的手哆哆嗦嗦，撇过头去不敢看，谁知手背上一阵温热，我一回头原来他又在用妖法为我疗伤，这才想起方才摔倒时磨破了胳膊肘和手掌。

　　我许久不知如何反应，灼灼只顾着低头为我疗伤，额上的长发水流一般的飘泻下来，我先是看得呆住，倏尔又想起治铦还在一旁，心下又是大大的一悸，不管不顾的缩回了手，喃喃道，“无妨无妨，一点小伤。”

　　我飞快了看了治铦一眼，默默祈祷他没有看到我与灼灼这狎昵的举动。这一眼太过仓促，以至于我根本没有看清治铦的神情态度，反而我这小心再小心的举动却被灼灼看到了。

　　”灼灼给我治伤，显然晶晶和阿菊等人比我更难以接受，晶晶又转向治铦，扭着身子撒娇，“阿铦，你都看到了吧，绯色做了这等歹事，不知悔改，还蒙骗了灼灼公子，阿铦，你身为村长的嫡子，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呀，我们的村子里岂能姑息这种歹人？！”

　　我呆呆的看向治铦，他看了看我，似乎是在思索。我与他原也没什么交情的，这态度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我心头莫名的拢上了一层阴郁。

　　不等治铦开口，灼灼却道，“打翻的是灼某酿的酒，毁掉的也是灼某贮藏的花种，晶晶姑娘比灼某更痛心疾首，灼某无以为报，”

　　晶晶和阿菊见他话锋一转，坐实了我的罪名，立即欣然起来， “既然灼灼公子知道是绯色……”

　　“不过，姑娘实在是多心了，” 不等晶晶说完，灼灼冷冷一笑， “这酒窖里的酒，原本就是为绯色酿制的，那些花种亦是我藏起来，准备他生辰的时候送给他的，如何处置，本就可依照绯色的心意而定。”

　　他说着又看向我，笑意更深了些，“既然绯色喜欢闻这酒香，悉数打碎也未尝不可。至于那花种，绯色想要拿来喂鸟，喂了便是，可恨我储备的少了，怕是不够这鸟儿吃的。”

　　灼灼说时，低头四下看了看，探身过去，原来是那雏鸟缩在角落里！

　　灼灼手指轻轻抚弄着雏鸟的绒毛，分明是一副宠溺的模样。

　　酒窖里陷入深重的寂静，其实更早些，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已然脸色大变，晶晶和阿菊眼睛直瞪着，嘴唇咬得几乎要滴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阿彪亦是大大的睁着一双虎目，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最最心惊肉跳，目眦欲裂的人堪堪便是我本人。

　　……灼灼方才在说什么？！这酒窖里的酒都是为了我酿造的，花种亦是预备送给我的礼物？！

　　昏暗的茅房中，我骨子里透出的浅红色光辉格外引人注目，拼命想要遏制，却不能够。

　　浅妃色的光映照在灼灼的脸上，倒是衬得他面色和缓了许多，方才那股戾气已然消散了。见我窘迫成这样，他饶有兴致的样子，唇角还挂着笑意。

　　“灼灼公子，你……”晶晶咬牙切齿，满腔悲愤化作两包伤心泪，又转向治铦， “阿铦，如你所见，绯色不知偷偷修了什么歪门邪道，好端端的灼灼公子被他迷乱了心智，阿铦，你，你一定要为我们，为村子主持公道呀！”

　　听她这般评断，我恨不能将脑袋缩到肩膀底下去。若是旁的人，如何看待我并无关紧要。为何偏偏是治铦……

　　治铦顿了一顿，低哑着嗓子说到，“不然，这其中必有内情。”我感到他的目光朝我这边扫过来，“绯色不是这种奸邪歹毒之人。”

　　这话说得我呼吸停滞了许久。似乎比方才灼灼的话更摇撼我的神志。我两个脸颊像是被点着了似的，烧得几乎要滋滋作响，火辣辣的感觉又从脸颊径直蹿入我的脑际，令我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紧接着四肢百骸都燥热起来……

　　旁的不说，这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治铦喊我的名字。

　　他说我不是这种奸邪歹毒之人，意思是说，他相信我的人品？

　　我在这山谷中生活了三百余年，却未曾跟他说过几句话，他如何知道我的人品如何？

　　更有甚者，这般当着众人的面维护我，莫非他……

　　我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不能再任由自己想入非非，但终于有人为我澄清事实，我自然也不能辜负了他。

　　“正，正是……”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灼灼却上前一步，将我挡在后面，嘴角笑意更甚了些。

　　“绯色人品如何自然不必说，即便他是个奸邪歹毒之人，亦不妨事，治铦公子又何须多言？”

　　说此话时，他笃笃的看向治铦。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两人的眼神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