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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动了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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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无不叹为观止,百闻不如一见,扶嘉真断案如神。
吴庸捻了捻胡须,看着扶嘉将花妈妈扣押,脸上却不以为然。
“大人,这案子就算了结了?”
扶嘉回头望他,“怎么,吴大人有何指教?”
吴庸连连摇头,笑道:“大人哪里的话?只不过下官心里还有疑问,假春月浓是从哪儿来的,怎么那么巧就成了春月浓的替身,又是如何一连杀了这么多人,这林林总总总要有个说法吧?”
扶嘉挑眉,“吴大人想要什么说法?”
“既然真春月浓的尸首在这,那假春月浓现在何处?”
“假春月浓已经死了。”
吴庸摸着胡须,冷笑道:“大人说死了就死了?见不到尸首,下官这里可结不了案啊。”
吴庸明显就是有意要和扶嘉争执,赵启眉头紧锁瞪着吴庸,查案时不见人影,案子要了结了忽然跑出来装相,真是叫人讨厌。
“谁说没有尸首的?”江艳滨倚着门口,笑道,“假春月浓落了井,在逃跑的时候误入地底河,叫河水冲走了,现下可能早就冲到不知哪条江哪条河里了,大人若是感兴趣,不妨派人去打捞,也许捞个三五十年就找到了也未可知。”
扶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吴庸冷笑:“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大人,我有没有乱说话,你派人去河里捞一捞不就知道了?”
“你……”
“这桩案子历经半年,前后死了近有二十人,吴大人都做了什么?每日除了赏花喝酒,钓鱼遛鸟,什么政绩也拿不出,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恐怕大人这乌纱帽也戴不稳吧?现在扶大人查出了真相,吴大人不如速速就坡下驴,将这桩案子就此掀过去,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岂不是好?非要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大人才算满意吗?”
江艳滨一席话说得在座无不侧目,多少人想说这话不敢说,倒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姑娘说了,倒也算大快人心。
扶嘉牵了牵嘴角,什么都没说。
吴庸听得脸色阴沉,也不好说什么,江艳滨的话就代表了扶嘉的意思,吴庸这下算是明白了,咱们这位年轻有为的监察御史恐怕早就盯上自己了。
吴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郑主簿也赶紧跟着走了。
回了衙门,吴庸立刻让郑主簿派人把扶嘉提来的人证物证通通查了个遍,可是查来查去才发现扶嘉的高明,他经手的案子的确滴水不漏找不到破绽,吴庸又在衙门里骂骂咧咧了几日,此案暂且就算定案了。
花楼出了这样大的事,很多人过来瞧,听说这花楼枯井底下有真凶饲养的毒虫,又纷纷跑去看,可现场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口被桐油烧得漆黑的枯井。
好好的花楼渐渐就维持不下去了,楼里的姑娘走的走散的散,听说王五的姘头丽娘后来被人搭救,嫁入了一家庄户,竟然意外过得不错。
此后大约又过去了半个月左右,仵作跟朋友们去酒馆喝酒,醺醺然时他又说起了这桩案子。他道:那春月浓尸体有蹊跷。
原来,案子了结后,他们几个替春月浓简单入了殓下了葬。可谁知,春月浓的坟遭了野狼,刚埋进去的无皮干尸被豺狼叼了出来,身上竟披了一层人皮,还跟活人一样,不腐不臭,瞧着比活人还好看,就是脸上有一道裂痕,被人用针线缝上了。有胆子大的上去碰了碰尸体,可谁知皮一碰就脱,里头肉也烂了,还爬出几只黑色的虫蹩,他做仵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尸首!
酒馆中一个有些见识的老者听了后不禁变了色,他神神秘秘地围过来道:这叫“艳杀”,生前靠男人为生,吸多了男/精,死后注定要化作“艳鬼”,以后男人们出门可得把□□捂紧了,为了贪欢一晌,弄丢了小命可不值当!
在场的男人们闻言当下无不醒了酒,只感觉窗外的春风都阴森了不少。
不过事情说来也巧,此后三年,三花镇的青楼业果然一蹶不振,除了少数不知情的外地人偶尔来玩之外,本地男人倒从此都做了老实人,以后三花镇寻花问柳、卖银嫖昌的事情几乎断绝。本地女人感恩于春月浓一案的造化,竟有几个偷偷在春月浓的坟旁起了供奉,每逢清明中元总要来烧点纸钱拜拜,谁知这供奉越起越大,最后竟修成了一座玉女娘娘庙,不过这已是后话。
春月浓案结案后的一日,丽花春畔的日午,一艘画舫正在湖心游荡。
江艳滨躺在贵妃榻上,一手支颐,一手拿着酒杯,一身绯色绢花烟鸟裙曳地,徐徐拖出一地的风光。扶嘉就坐在离她三步之遥的桌案前,案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他徐徐动筷,偶尔浅酌一杯,轻袍缓带,意态消闲。
“我只邀了大人一人前来,赵启他们怎么也来了,难道怕我吃了大人不成?”
“我只答应陪你吃顿便饭,并未说要一个人赴约。”
“啧啧啧,口不应心,我都说了那么多次喜欢大人,大人难道一点都不动心?”
扶嘉淡淡道:“让你失望了。”
江艳滨真就做了张失望透顶的脸,“哎,人人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到了我这里,薄纱却变成了崇山峻岭了?”
扶嘉斜了她一眼,不想再听她胡说。
“春月浓的尸首是怎么回事?”
江艳滨将手指在唇边一点,神神秘秘道:“不可说,不可说。”
扶嘉也就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究竟从春月浓这桩案子里得到了什么?”
江艳滨脱口而出:“得到了能伴在大人身边的机会啊!”
“我要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我的心底话!”
扶嘉皱了皱眉,真话假话他心里很清楚,扶嘉端起一只酒杯,望着杯子里的酒,道:“这是从东京运来的眉寿酒,酒很薄,不容易醉人,但再不容易醉人的酒也是酒,酒和水到底不是一回事。”
江艳滨笑了笑,“大人想说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大人觉得呢?”
“你是道门的人?”
“道门……”江艳滨轻笑,“我和道门的确有些渊源。”
“不是道门的人,那你是……”
“哎。”江艳滨叹了口气,从贵妃榻上下来,赤着足走到扶嘉面前,一双因微醺而水润的双眼直直地看着他,“我只求大人一夜,并不求其他,大人何苦问那么多?”
扶嘉不语。
“自从遇到大人,我才知道身为女人的好处,我对大人一见倾心,大人难道感觉不到吗?”
江艳滨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扶嘉身上,一字一句仿若情人的呓语,扶嘉应承着那目光,目光里透着三分迤逦七分盛情,可惜再探望下去,情意之下却不过是两汪古井,幽深无波。
又是假话。
扶嘉心里忍不住有些失望,他很快撇开心头的不快,嘴角牵起讽刺,一把揽住江艳滨的纤腰,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
如果说春月浓是美人面,江艳滨就是花中王,春月浓只美到了皮肉,江艳滨却已经美到了骨髓,天底下怎么会有男人舍得拒绝她?
“一夜而已,我既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
扶嘉说着便吻上了江艳滨的唇,江艳滨微微一愣,愉快地搂住了扶嘉的脖子。
扶嘉这次的吻和上次不同,上次有些急躁且凶狠,这次却如情人间的缱绻,在江艳滨的唇齿间极有耐心的慢慢琢磨。江艳滨来者不拒,灵动的小舌反客为主与扶嘉纠缠。扶嘉有些招架不住,搂着江艳滨的手臂不断收紧,几乎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江艳滨的手从扶嘉躬着的背上游走,经过窄腰、坚实的胸口,又滑向扶嘉平坦坚实的小腹,在那里停留了良久,扶嘉微微睁开细眸,眼底带了点醉色,简直让江艳滨爱不释手。
“你做什么?”扶嘉的声音有点沙哑。
江艳滨轻笑,含住扶嘉的耳珠,“大人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还要诱人。”
江艳滨衣衫半褪,跪坐在扶嘉双腿之间,扶嘉被迫抬起头,双手放在江艳滨的腰间,江艳滨媚眼如丝,托着扶嘉的下巴,强迫他接受自己的吻。
忽然,画舫被什么一撞,扶嘉重心不稳,两人狼狈地滚落在地,扶嘉一手护着江艳滨,让她伏倒在自己身上。这样的柔情江艳滨自然感觉到了,她把头埋在扶嘉胸前,闷闷地说了一句话。
尽管她声音很弱,又被衣服挡着,但扶嘉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如果早点遇见你,也许我真的会爱上你。”
扶嘉的心忽然被烫了一下。
多早才算早呢?
“大人,你们没事……吧?”李愚看到地上的情状,愣在了门口。
扶嘉一把捡起地上的衣服盖在江艳滨身上“什么事?”
“咳,大人,刘校尉的船跟我们的碰着了,刘公子也在船上,得知这是大人的船,说什么也要过来拜访,大人你看……”
“刘醒没事了?”
“还没有好全,不过应该是无碍了。”
扶嘉眉心微蹙,瞟了眼一旁整理衣服的江艳滨,不悦道:“不见。”
“可是……”
“为什么不见?”江艳滨打断二人,“他帮了大人不小的忙,你不见他,他偏要见你,躲不开的。”
江艳滨的话没错,扶嘉不再说什么,李愚见状,拱了拱手便出去请人了。
“怎么,大人不高兴了?”
扶嘉冷嗤道:“你的事与我何干?”
说着人已经掀开竹帘出去了,江艳滨失笑,明明就是不高兴,还不承认。
不多时,竹帘再次被人掀起,不过进来的不是扶嘉,却是满面春光的刘醒。
“江姑娘也在啊!”刘醒可不管人家想不想理他,已经颇为热络地凑了过去,“我陪父亲游湖,没想到能遇到姑娘,咱们真是有缘!”
江艳滨抿嘴一笑,没有理会,她倚着月窗而坐,手里垂着一只玉酒壶,长发被江风绾起,像一团云雾般散落在雕花竹塌上,整个人少了几分媚气,多了不少难以捉摸的神秘。
扶嘉刚挑起帘栊进来,就见到这样的江艳滨,他不由得一怔,竟望着她有些失神。
见江艳滨不理自己,刘醒的赖皮劲上来了,“好姑娘,我们已经见过好几回了,可是我还不知姑娘家住何方,何许人也,姑娘好歹理我一理,让我死了也做个明白鬼!”
江艳滨早就注意到扶嘉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推开刘醒,从贵妃榻上起来,走到扶嘉面前。
“刘公子,我的心上人只有大人一个,你这么死缠烂打的,像什么话?”
扶嘉一怔,没想到江艳滨会拿这样的话堵人。
刘醒也不是什么傻子,他岂能不知道扶嘉和江艳滨的特殊关系,但眼前的美人几十年才能见着一个,他实在舍不得放手。更重要的是,他和扶嘉都很清楚,像江艳滨这样的江湖女子,身份不明行踪不定的,不可能和扶嘉有什么结果,故而刘醒才敢当着自己好兄弟的面频频调戏江艳滨。
“啧,江姑娘倒是一片痴心,只不过扶大人恐怕难以消受美人恩呐!”
扶嘉白他一眼,示意刘醒闭嘴。
刘醒挑挑眉,打量二人,心里有点犹豫,难道扶嘉这个素和尚真动了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