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雁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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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年，我的外祖母津田夫人患胃癌。于次年七月份在家中受病痛折磨死去。
因此写下此书，纪念她的故事。
——古贺雁】
【……
火车轰隆隆的响声渐渐遮盖住车厢里嘈杂的叫喊，认识的不认识的树跑向身后，转瞬就消失不见。细细的雨滴斜打在窗户上，一滴垂下，绘画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再与另一滴混在一起，却更快的堕落下去。
连天空都是阴沉沉的，看不到太阳的踪迹，听不见鸟的啼鸣。
我失去了继续向外看的兴趣。
但可笑的是，对于我的六岁生活来说，我讨厌的景色竟是我对去外祖母家路上的唯一清晰的记忆。
火车很快进站。来自不同地方的人脸上褪去莫名其妙的麻木漠然，奔向等待着的家人。他们就像添上了颜色和高光的画中人，彼此拥抱，一边笑着说话互相调笑，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滑过，最后停留在和照片上的人相似的一位妇女身上。她的穿着并不是很时尚，但也称不上落伍，花白的发被打理的整整齐齐，衣着干净整洁。
我看着她目不斜视的走过来——就好像一眼便认出我来一样，然后牵起我的手，笑着说道：“我是你的外祖母哦。”
她很温柔也很慈祥，回她家的路上几乎所有人都对她点头，哪怕是陌生的我也得到了善意的目光与礼貌的夸赞。
但也正因为这样，那个时候我就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一个事实：
这里不是我最熟悉的家，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我喜欢笑的温柔的外祖母，可是格格不入的感觉混合在彼此之间的交流里，挥之不去。
洒进屋里的月光冷得陌生，于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书桌上摆着的皮卡丘闹钟发出轻轻的滴答声，夏季独有的燥热的味道混合着墨水的清香飘进鼻子，柔和的午后阳光撒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但我却莫名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我又忘记什么东西了……
脑海里黑色的光圈围成一个圆，向外散发出柔柔的虚晕，只是她吐出的话却让我愣了愣：是饼干哦。
白圈活泼的在小黑的周围不知疲倦的环绕，满满的幸灾乐祸：是饼干呢。
笑容逐渐消失.JPG
天！我的饼干糊了！！！
我后知后觉的吃了一惊，惊慌之下我的左脚趾却意外的撞到了书桌腿。
……QAQ！
白色的圆被这响声震的都有些散开了，接着重新聚合对小黑说：幸好我们感觉不到痛。
无视掉黑白的窃窃私语，我一边抱着jio哀嚎着疼疼疼一边DuangDuang的跳下了楼梯。
这应该是我平生单脚跑的最快的一次了叭/手动再见
我将稍微有些发黑的饼干放进盘子里，趴的近了些仔细闻闻：还好还好，奶香味和面香味还在，还不是太失败。
小黑接受到我的嗅觉信息，忠心的赞叹道：不错诶，一个星期下来总算有点老妈的样子了。
我的关注点奇怪的偏移了：是我妈。
小黑一噎，怒道：没和你争！
我自知理亏，卑微的傻笑两声：……谢谢夸奖。
小黑可能是真不想理我了，直接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大圈当做句号来鄙视我。
我乐得清闲，一边吃饼干一边继续奋笔疾书：
【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天气燥热，蝉鸣不绝，雁啼不止。
我伴着夏天的音乐在睡梦中醒来——本该是一个美好的梦的。因为我在梦里看到了幸福的古贺一家：父亲围在母亲身边，不时偷偷的尝一口母亲做好的饭，被母亲发现了就会挨一筷子。然后嬉笑着再去吃一口。小小的女孩坐在餐桌上，用父亲给她新买的蜡笔画画。
我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这些画面，但是当我真当我回想起来梦中人们的音容笑貌的时候，我猛然发现，除了父亲，其他人的脸都可以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唯有他，只剩一团摸不着的模糊的光。
明明他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时候，我那么伤心那么绝望过，可我居然已经不记得他的相貌了。
我仍然清楚记得的，是当时的噩耗传播下，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里带上的怜悯和讽刺。我被特殊对待了，老师警告同学不要刺激我，大人要求孩子不要太亲近我，亲戚忠告我好好活下去——背负着我的父亲的命。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回想起来这种事，却唯独忆不起父亲的笑。
紧接着我不由自主的想起葬礼上人们都笑，人们的哭，人们的喜，人们的悲。他们转换自如，惊愕之余我想，真的有人会为一个人的死去发自内心的悲吗？
我被压的好难受啊，于是我又有点埋怨父亲。他居然抛弃了我和母亲，先一步到达温柔的彼岸。
为什么死的是他不是我？
如果是我保护了他们的话，母亲就不用这么累这么伤心了。如果没有我，母亲也可以过得好好的，甚至更幸福。如果是我死的话，母亲就不用麻木蹉跎岁月，以泪洗面却又想挤出笑来。我是个没有益处的累赘。
最没用的我活了下来，可是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为了父亲的死去而悲伤呢？我为什么会为了离开母亲而哭泣呢？我在生活安定下来后尝试着剖析自己。
罪恶感一刻不停的折磨着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雁湖徘徊的时候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阿妈阿妈，大雁为什么会一起迁徙？”
我的答案是：因为他们没有彼此就会遇到更多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所以才会抱在一起。
我有些明白了，纯粹的、没有欲/望的爱是不存在的。
父亲去世我会伤心是因为没有他了，我们不一定可以活下去;离开母亲我会哭泣是因为没有她了，我不一定会得到更好的关心。
那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陷入新的迷惑，并且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准确的解答。
在父亲的丧礼上，认识的也好，不认识的也罢，他们对我说出了同样的话：
“你的父亲为了保护你才会死去的！一定要努力学习啊，长大以后担负起他的责任来，然后再未来某一天待我们老去，你可以照顾我们。”
“要好好活着，拜托你。”
善意的虚伪的人都这么请求我。
所以我站在雁湖边的时候犹豫了——我可不可以去死？我死去是被允许的吗？我以前的想法正确吗？
不可以，还是不想呢？
……仅有一件事我分外清楚：
我终究是懦弱的，贪生怕死且不知感恩。】
……外祖母呢？爱的主题呢？
贪生怕死不知感恩不是正面的词吧……
那……重、重新写？
我很纠结。
在以前的时候，只要我的文章又不太好的地方我都会习惯性的删除，只是手稿要划掉——强迫症不是很能忍。
小白吐槽道：你又不满意了？看看你浪费的纸，不觉得羞愧么？
倒是旁边的黑团子静止片刻，然后用AI的语气客观的说：我觉得写的很好。古贺雁失去父亲又很敏感，应该是个温柔且自卑的人，这番话倒挺符合她对自己的评判的。
我感觉小白应该是眨了眨眼：你们商量，这种事还是交给理性点的小黑叭。
我细细琢磨了下，叹了口气决定继续写，毕竟小黑都说了不错了。这些就当做铺垫吧。
要是再不满意就撕了算了/威胁
我打开灯，习惯阴暗的眼睛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随后伴随着窗帘拉开的声音，我意外的看到那个暖茶发色的男孩正站在阳台门口。
他应该是也刚过来，愣了一下后用两个手围成喇叭型，不大不小恰巧够我听到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秋！婆婆问你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
我的背景是独自一人来到东京上学的种花富二代，家人们都有工作无法照顾我，我就一个人住在这座大房子里。
温柔的井田婆婆很快了解到她的亲邻居的情况，不是很放心我一个人过活，一直在明里暗里的帮助我，连带着夏目贵志看我都带了一丝老父亲的慈祥。
要是我不是个十岁的小姑娘的话，可能还真的会以为自己就是天选之子了。
当然，就算是这样，饭还是要吃的。于是我学着夏目的样子说道：“好的，这就过去！”
但这不是骗人，毕竟名字什么的都是真的。我安慰自己。
轻车熟路的开门锁门左转到达邻居家门口，夏目贵志正站在门口等着我。
小白见到夏目就会很激动，纯净的白色光团在黑团子旁边上蹿下跳，乐不思蜀：不愧是温柔的代名词！
井田婆婆站在厨房里，见我和夏目进来了，脸上的笑容愈加柔和：“夏目带着阿愿去楼上玩吧，一会儿叫你们下来吃饭。”
我和夏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我们来帮你。”
井田婆婆愣了下，含糊不清的说了什么，不过我没听到就是了。接着又说道：“也许你们可以尝试自己做做饭。”
夏目也没听清她刚才的话，但他从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于是他将井田婆婆扶到椅子上，走过来和我商量道：“那秋就帮忙洗洗菜吧，我来切菜掌勺可以吗？”
我有很大的理由怀疑夏目是在鄙视我的身高和技术。
小白发出尖叫鸡一样的声音：不可能！！！夏目是超温柔的人!我感觉的出来！
习以为常的无视掉小白的呐喊，我兴奋的跳了跳：“那就拜托婆婆教教我们啦！”
井田婆婆一边指导着我和夏目，一边讲一些她经历过的事情，我和夏目都十分配合的听着，不时发出赞叹和惊讶的声音。
黑圈晃晃悠悠，最后不太确定的问：这什么味道啊……
我困惑的努力辨认了一下：这……？
接着由于过度紧张而彪出的山东老土话刺破温馨的氛围：“夏目！锅锅锅！！！”
夏目自然没听懂：“嗯？”
我简直崩溃了，严重走调到了最后甚至破了音的“锅啊！”撕心裂肺。
……最后我们吃的白米饭。
小白还在和小黑叨叨：刚才那个算不算拐音啊，阿愿学了一个学期都没学会的拐音就是这个吗？
……无视！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的翻盖手机就一直被搁置着没用过，完全就是个装饰品，联系人里就只有井田婆婆还有学校教务处。所以收到短信的时候我还以为手机出了什么错（毕竟对我而言是好几年前的产物了）。
我放下筷子看了看，井田婆婆很清楚我的社交现状，便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学校发来的，他说让我明天去考试。”
“自己一个人来可以吗？”井田婆婆不自觉的搁下碗筷，皱着眉头轻声询问道，夏目也不太放心的看向我。
我被两个这——么温柔的人看着，心下温暖，却也嘿嘿一笑，自信的拍拍胸脯回道：“不用担心！我可是很聪明的！”
好说歹说让井田婆婆不那么担心了，餐桌上的话题才逐渐向着开心的方向发展。我一边听着井田婆婆的唠唠叨叨一边扒拉着饭，不止一次的想：
井田婆婆和我的奶奶真的好像啊。
……
我单知道考试是很容易的，却不知道回家是困难的。
我出了菜市场，迷茫的好像迷路的猫，左顾右盼却没有方向。
小白平躺：你就是迷路了，还好像？！
小黑并不像我和小白一样焦躁：地图呢？我记得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井田嘱咐过你了。
我伸出手去摸摸了挎包里面，半晌后露出一个虚弱欠揍的表情：没、没找到……
小黑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点点头，但有种不好的预感驱使着她：手机呢？
我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这、这不是觉得手机肯定不会忘了带吗，就把地图和手机放一起了……
小黑简直目瞪口呆，小白更是直接愤怒的将自己的身体分成五个问号，连带着声音也支离破碎，恍若是从虚空里传过来一样：你这个低能儿！
我试图为我自己辩解：迅哥儿认为中/国人不是低能儿，我是中/国人所以我不是低能儿！
好不容易勤快一次买个菜的，我竟然忘了我自从小时候有了黑白，我日常生活的记忆力就一去不复返了……就好像是福尔摩斯先生一样，把平常用不到的知识都丢掉了。
真的不是我的错，都怪这片地不认识我：这附近的公交车都没来过……事到如今只能去问路了吗？
小白愕然：不——太可怕了吧！问路什么的！我不想和陌生人讲话！绝对！
小黑毫不客气撞了下白色光圈，让她咕噜噜滚了半晌。小白晕乎乎的飘起来，茫然问道：咱俩不是碰不到来着吗？
我直接给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吐槽道：正因为你们碰不到彼此才更能造成伤害啊？为什么小白这么憨小黑这么聪明？
小黑掌控话语权安慰道：是阿愿问不是你问，冷静点。还有阿愿你，我们就是你的另一个集合，不要拐弯抹角的骂自己，（稍作停顿），也不要夸自己谢谢。我听着很尴尬。
我漠然的打了一串省略号给她。
在小黑的期待下，我握紧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走向了一位看起来比较有空的人并发出了一个“戳一戳”：“您好，请问您知道最近的公交车站在哪里吗？”
我不敢抬头看人，正好十岁的个子矮，便借此只盯着他的肚子看，随后就听到他有些苦恼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抱歉啊，老夫只是来东京旅游的，对这片地区也不是很熟悉。不过老夫手里还有地图，也许你需要？”
“非常感谢！”
我简直喜极而泣，地图好啊，有了地图我就谁也不爱了！紧接着我迅速的悄悄抬起头接过那名男子递过来的地图。
小白犹犹豫豫的要求我：阿愿，你再抬抬头，这个人好像有点熟悉……
黑白无法掌控我的感官，我知道的就是她们知道的，我看不见的她们也看不见。我一直以来总是觉得很愧疚，便很听话的抬头。
最先看到的是一撮山羊胡须，然后是杀马特的头型和比玛丽苏差点的三种发色，最后是一顶稍微好点的帽子。
嗯……
真的好熟悉呢不过我不知道是谁哦一定是小白感觉错啦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不必担心因为爸爸我还是会爱你哒。
小黑不屑：自欺欺人。
小白分出一条手臂来抓抓头，后知后觉的说道：夏目漱石是个很厉害的人吧？那遇到了他，等于危险就在身边，等于可能会死，等于回不了家。
TWO YEARS LATER.
我：QAQ
小白：TAT
小黑：？你们是傻子吧？什么也不是的普通人值得他关注吗？而且夏目先生的设定是温柔的啊？他的属性是善啊？拾掇拾掇你那要死不活的表情赶紧撤！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雁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