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与我归处

26、流水落花春去也（四）

　　再见到张茜的时候是市中区统一阅卷，已经是炎炎夏日，即使穿上最薄最短的衣服依旧汗流浃背。
　　姜疏桐阅完卷走出校门口，就看见人群里站立着左右张望的张茜。许是许久不见，亦或是觉得除她之外，身边再无人与封译泽有关联，虽是一面之缘，却觉得她亲切得紧。
　　“嘿，寻谁呢？”姜疏桐走近打着招呼，走近才见她眼角通红，满脸疲惫。张茜定睛，惊喜地一笑“姜老师，好久不见？”“等人么？你的眼睛怎么了？”姜疏桐关切地问。“你说眼睛，阅卷看屏幕看久了，眼睛涩得慌，搓了搓，就红了，本来说等同事一起去吃饭，要不我们一起？”姜疏桐想着前两日在街上看到沈从抱着另一个女子走在路上，只以为张茜因着失恋的原因，精神状态不佳，一听，倒也放心下来。
　　等这顿饭吃下来，姜疏桐好不容易平静的内心惊起了圈圈涟漪。
　　以至于回去的路上，姜疏桐满脑都是张茜那无可奈何，落寞的样子。其实张茜的话，她如何不知，只不过自己的故意让自己忙起来，无暇思索，不愿意去面对现实而已。
　　当姜疏桐问张茜为何和沈从分手时，张茜原本笑着的面颓然沉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是舍不得，我倒是真喜欢他”说完，认真地看看她，然后将视线转移到套着纸的筷子，一边揉捏那包装纸，一边又说“只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那个圈子家境是极好的，我不过是普通人，融不进去，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毫无存在感，似乎可有可无”张茜又看了姜疏桐一眼，眼睛却无神，似乎思绪飘得极远。又说“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生活，我只想平静稳定，他给不了我。其实我也曾经想过为了他去迁就，只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说到此处，张茜本就通红的眼睛水汪汪盈满了泪，顿了顿，从餐桌上抽了纸，轻轻地擦拭了去。
　　姜疏桐只是看着，想安慰两句，却不知如何开口。“和他一起，很多时候都觉得委屈，但都觉得只要在他身边，我也愿意，可是那种惶惶的，毫无安全感的日子我还是觉得受不了，我本想和他聊聊，我只是很坦白地说“我觉得离你好远，没有安全感”，哪知他竟回我'既然如此，就不见了吧'你看”张茜自嘲地笑了笑“他根本无所谓我的存在，后来没几天就听朋友说他身边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姜疏桐已经记不得她是如何和张茜告别的，只知道这顿饭吃得她心里五味杂陈，不得不承认，张茜的每句话都深深敲打在她心上。从前总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自己内心还没有做好重新开始的准备，虽然自己无数次谴责自己，可这些封译泽是全然不知的。
　　他就在那日晚饭后突然就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如果是他察觉自己对王耀阳的异常有所误会，那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但转念一想，仅凭猜测就判了自己死刑，可见他对自己的喜欢到底有多少？又或许真的就如张茜所说，那个圈子的人家境是极好的，沈从换女友换的那么勤，谁能保证自己就不是封译泽众多目标中的一个呢？整整两个月，毫无实际进展，谁又愿意耗费自己的青春在一个不确定身上了？
　　这些天，她不愿去想那个糟糕的醉酒的夜晚，但一静下来，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又那么清晰。
　　那夜，姜疏桐急切地下车去找封译泽，她想给他一个拥抱，然后高兴地告诉他自己终于从过往中挣脱，决心认真接受他。那夜酒精作祟，她心理一有这样的想法就热烈和兴奋。当她出现在封译泽的那套公寓楼下，数着楼层15层，见灯火通明时，满心欢喜，但雀跃的心却在门开后彻底凉透。
　　开门的并不是封译泽，而是一个穿着丝质睡衣，头上裹着浴帽的美艳女子。姜疏桐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处，只知道拖着疲倦的身躯，疲倦的心情在楼梯口嘤嘤哭泣，却恰巧又碰见那个“好心”带她进小区的男子。
　　那一夜，就这样成了人生的噩梦。
　　那个“好心”的男子将她连拖带拽拉到了楼梯间，捂住嘴巴，几乎退尽了衣服，所有的酒意一瞬清醒，她不住呼救，幸而在关键时刻被巡逻的门卫发现。
　　第二天清晨做完笔录的姜疏桐被丹丹领出派出所，然后匆匆去了学校。那一天，糟糕而慌乱。她迟到了，无心上课却被年级组长推门听课，去年级组长办公室被闻到身上的酒味，被狠狠数落了一番。
　　从小到大，算不得格外出众，但一直是班级的优生，老师的宝贝，一路走来也是一帆风顺，从未遭受挫折。就在那一夜一天，仿佛所有的糟糕事都集中在一起。而自己以为的依靠，自己以为的重新开始，却还在尚未开始的时候就被结束了。
　　那日，姜疏桐浑浑噩噩回到家，姜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板调到了地方台，边说：“你回来得好，时间正合适呢。”姜疏桐望着姜母喜悦的脸，将视线转向电视。屏幕上，封译泽端坐着，衣着整齐，目光炯炯，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地方新闻。
　　“老姜，你看，封译泽这小伙多好，也不比他们的王耀阳差。”姜母一脸的喜悦。而后二人说了什么，姜疏桐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望着电视屏幕上封译泽的脸，悲从中来，原来不觉中，封译泽成了不可触碰的伤口。
　　姜疏桐早早就睡了，躲在被窝嘤嘤哭泣。即便知道封译泽已经移情别恋，她还是想他，想他，一万个想他。想他的眉眼，想他温柔的笑，想他偶尔的戏弄，想他轻抚她的头发，也想他温暖的手掌……可是再怎么想念，他终究再不属于自己，哪怕他可能从未真正属于过自己，只是曾经有过的陪伴还那么真切。
　　姜疏桐失眠了。哭了一阵，头疼得厉害，起来看了本教育理论，从前一看就想睡觉，可是这晚却没有丝毫睡意，只是看了一个多小时也不曾看进去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