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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刘缈被他翻身压倒在毯子上,一时又惊又喜:“你要做……”
      一语未完,燕然双手一合,拉拢毯子,将他裹成了个粽子。他盯着刘缈,神情高深莫测:“小方如何?”
      “什么?”
      刘缈有些错愕,燕然这话说的突兀,他一时没明白话中之意。燕然脸上闪过一丝轻微的悔意,旋即湮没,趁着刘缈微一愣怔的时机,笑着扶刘缈坐起:“好好捂着,别踢开了。”
      他嘱咐了一句,便想叫内侍进来,刘缈连忙出声阻止:“别叫。我才不要那群奴才看见我这副样子,跟个炸糊了的春卷似的。”
      燕然又好气又好笑,打横抱起他,闪身出了房门。他展开轻身功夫,腾挪奔跃,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带着刘缈回到了卧房。刘缈瞪大眼睛看着他半天,才悻悻然挤出一句:“这齐王宫的守卫也太差了。”
      燕然把他放在床上,自己向床头一靠,说道:“我要静坐一会,你别烦我。”说罢闭上眼睛,双手捏了个法诀,不再理会刘缈。
      刘缈知道他这次为了自己受累不少,需要休息。于是安安静静的趴着,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在燕然脸上打转。燕然被热气蒸腾久了,脸上起了一层红晕,从雪白的皮肤下直透出来,当真是灿若春花、丽若朝霞,刘缈看着他,心里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适意。但又过了一会,便渐渐的觉着不对劲了,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痒痒的难受。如何化解这难过的感觉,刘缈自然心知肚明,但他不敢造次,只能强忍着,当真是如“卧”针毡,此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还是出去走走算了。
      刘缈偷偷瞥了燕然一眼,见他凝神屏息,正到了用功的要紧处,于是悄悄下了床,套上鞋,一点一点蹭出卧室。
      门外静悄悄的,一个人也不见,刘缈裹着毯子坐在台阶上,半倚木柱,仰头看着天空。
      瓦蓝的天空中没有澄净高远,几丝微云抹在上面,纹丝不动,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刘缈吐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庄子·逍遥游》中的话。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他低低的吟诵了两句,想起当年念书的时候,对尹节说“八千岁”应做“王八”解,结果被尹节面不改色的罚抄二十遍书的往事,不由嗤的一笑。
      笑声未歇,远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黑点来的极快,不一忽儿,已经到了王府上方——是一只洁白的信鸽。那信鸽在院子上房盘旋了两圈,俯冲下来,落在刘缈肩上。
      “乖!”刘缈从毯子里探出一只手,从信鸽腿上取下一只小小的竹管,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片,纸上只写着两个字:姑苏。
      果然。
      刘缈将纸片揉做一团,冷笑。
      你既自己寻死,需怪不得我。
      他又坐了片刻,估摸着燕然已经调息完毕,才踢着毯子走回房中,果见燕然已经睁开了眼睛,歪在床上。
      “信送到了?”
      刘缈开头还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鸽子飞下来时扑簌簌扇翅膀的声音,燕然又怎么会听不见,当下笑道:“你猜对了。”他顿了一顿,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燕然眉头深锁,沉吟不答,仿佛心里正在筹划一件犯难的事情。过了一会。他才懒懒的开口:“我饿了,有吃的没有?”
      刘缈吃了一惊:“刚刚怎么不叫厨房做?”不等燕然回答,他突然笑了起来:“别不好意思啊,你可是本王……”下面的好话还没出口,一个枕头迎面飞到,砸的他晕头转向,向后就倒,但将将好坐在一个圆凳上。他接住滑落的枕头,看了看身下的凳子,冲燕然做了个鬼脸:“打是亲骂是爱,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吃大亏。”
      燕然哭笑不得,唯有不理他而已。刘缈取过笔墨纸砚,写了几行字,包了自己的一块贴身玉佩,走到窗边,用暗器手法打了出去。眼见那纸团远远的落在院墙外,他才转过身,却见燕然敛眉垂眸,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缈知道他在想方惟义,方才的好心情蓦然消失无踪。就在这时,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立刻像吞了一瓶掺了辣椒酱的镇江陈醋,从舌尖到脾胃,一路酸辣难当。他冲口而出:“你又在想方惟义了?”
      燕然皱眉,神情不悦:“别吃这种不相干的飞醋。”
      不相干的飞醋?
      刘缈的怒火腾地一下起来了,几乎忍不住当场大发雷霆。但一句话到了嘴边,竟然噎住了。他干脆背对着燕然坐下,眼光一扫,手边并无一物可以泄愤,索性抓起香墨死命的在砚台里磨着!
      方惟义……
      刘缈看着那一汪漆黑的墨汁,微微眯起眼睛。他眼前浮现出那双墨黑的眼眸,那两道冷电般慑人的精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天佑二年,上林苑中那名刺客。
      刘缈打了个寒噤,连忙停下动作,他微微扭头,瞥了一眼燕然,却见他盯着帐顶,雪白的脸上神情漠然,不辨悲喜。刘缈胸口突地起了一阵寒意,连忙伸手捂住心口,慢慢伏在桌上。他用尽全身力气抑住粗重的呼吸,却控制不了身体发颤。
      头晕目眩中,他恍惚看见了那个站在九重宫阙最高处的身影。
      九哥,除了你之外,还有人想要我死……
      刘缈狠狠咬住牙关。他的脸烧得发红,胸口的寒意却越来越重,就在快忍受不住的时候,突然感到背上有一股暖意缓缓散开。刘缈知道是燕然,略略松了口气,借着他度进来的真气,慢慢的理顺体内的真气,驱散了寒意。
      燕然收住真气,对刘缈皱起眉头:“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刘缈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色,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紧皱眉头,嘶声道:“小方更配你,对吧?”
      燕然的脸色猛地一沉,右手倏地递出,拂中刘缈膻中、渊液两穴。刘缈身体身体一软,不由自主的向后靠在燕然怀里。
      “你少说两句吧。”
      刘缈见此情状,越发掂量出了方惟义在燕然心中的分量,胸中顿时种种情绪翻涌,愤怒、嫉妒、憎恶……还夹杂着些微的恐惧,仿佛也煮开了一锅汤药,煎熬的他异常难受,只想怒吼两声。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殿下,您要的早饭。”
      “倒了喂猪!”刘缈脱口怒吼。燕然扑哧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刘缈的脸颊,放柔了声音:“别和自己过不去。”说完,将刘缈抱到床上,拉开被子给他盖上,这才朗声道:“进来。”
      赵成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他多年当差,早已察觉出这屋里气氛不对,忙命身后的小太监打开了手中的食盒,将几样吃食一一放到桌上,便退了出去。燕然见都是些清淡的点心,外带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稀粥,倒合自己脾胃,知道是刘缈加意安排,冲他点头一笑,以示嘉许。
      他这不啻是火上浇油,刘缈满腔火气烧的肝尖儿都疼了,干脆转过头去。燕然料也不理他,只管慢条斯理的吃饭。等到几碟点心,一大碗稀粥都只剩了底朝天,他才晃到床边坐下,贴住刘缈的后心,果然觉得触手一片冰冷。
      “知道厉害了吧?”
      刘缈不答话,猛的一翻身,滚向床里。燕然无奈叹息:“你明知道小方要杀你,何苦让他遂心?”
      刘缈倏然回头,一双眼睛红红的:“你放心,不定谁杀得了谁呢!”
      “是吗?”燕然盯着他的眼睛,“你真这样想?”
      刘缈一怔,竟答不出一个“是”字。他心底深处,对方惟义实在是又恨又怕,也不知道哪样更多一些。
      燕然见他犹豫,笑道:“其实你心里也明白,论武功,连我不是小方的对手。要是他真想杀你……”他说完这句话,似乎陷入了沉思中,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那你此行,绝对凶多吉少。”
      刘缈看着燕然眉宇间淡淡的忧色,知道他此言的确是出于本心,心气平顺了一些,但总归不服他称赞方惟义,忍不住犟嘴:“刘钦本来就不好对付,加上一个方惟义,也不见得就凶险到哪里去。”
      燕然眉头一挑:“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敢抗旨不遵,或者干脆帮着刘钦造刘玄的反?”
      这句话把刘缈噎的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他悻悻然哼了一声,扭过头,闭上了眼睛。
      燕然没有看刘缈,却足以想得出他此刻的表情。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江湖中能胜过小方的人,寥寥可数,眼前虽然有一个,不过,他未必肯帮忙。”他停了一会,扳过刘缈的身体,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所以,你得先帮个忙,还有,借两个人给我。”
      刘缈撇了撇嘴,甚为不屑:“两个人?够你把卓扬打晕了扛回来么?”
      燕然摇头:“谁说要去打卓扬?我要去偷狐狸,做香饵。”他俯下身去,凑到刘缈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刘缈听着,眉心渐渐刻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明白了?”燕然直起身,眼中闪着期待和得意的混杂的光芒。
      刘缈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无言的点了点头,但在看似平和的神情下掩盖的,却是他暗潮汹涌的心思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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