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玉堂觅归燕》瀚海银沙

52、第 52 章

　　黑衣人锁住刘缈的咽喉，向后退出两丈，和者勒并肩而立，冷冷的凝视着陈永等四名影卫。双方各扣住对方一名人质，而被扣之人恰恰又是地位尊贵，不容有失，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陈永是四名影卫之首，刘缈被劫，柳堰子和其他两人自然而然的看向他，等着他主持大局。陈永在心里评断了一下情势，三名对手都不是泛泛之辈，者勒已经了漠北剑派刀剑双绝的真传，那两名黑衣人虽然武功来历不明，但实力不在自己之下，虽然己方多了一人，要擒杀他们并非不能，却难保刘缈有什么闪失。他心念电转，瞬间下了决断：“以人换人，放开殿下。”
　　这提议正中者勒下怀，他立刻点头：“好，就是这样！你们可别玩什么花招。”
　　陈永正容道：“齐王殿下是当今皇帝的胞弟，身份贵重，他身上牵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谁敢轻举妄动？”他怕者勒仍然不信，当下收起长剑，手一指两方中间的一块青砖：“其余人退后，我们俩带着人走到离那块砖头两丈之处，让他们自己走过去。”
　　者勒尚未说话，扣住刘缈的黑衣抢先开口：“不可！”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者勒扭头看着他，怒道：“你……”
　　黑衣人看了刘缈一眼，他整张脸都用黑巾蒙住，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越显得目光如电，摄人心魄：“齐王武功不弱，他若在交换时扣住阿斯翰王子，以二敌一，你绝无法应付。”
　　者勒心里一凛，回想起刘缈偷袭卓扬的那一剑，虽未臻化境，但确实远强于阿斯翰。况且阿斯翰一直软软的横卧在地，不知是被点了穴道还是下了药，更不是刘缈的对手。者勒一时彷徨无计，沉吟着不开口。
　　陈永出京之前，曾受刘玄面谕，定要护卫刘缈周全。因此他心中最关切的，仍是刘缈的安全。至于能否抓住这位匈奴王子，倒是靠后的。他见者勒迟迟不说话，焦躁起来，伸手握住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跳。就在这时，柳堰子突然上前，在陈永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陈永听了他的话，有些迟疑：“使得么？”
　　柳堰子笑道：“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陈永一咬牙：“好！”他松开剑柄，一指两边墙角，对者勒说道：“把两位殿下放到两边。”
　　者勒明白陈永的意思，是将刘缈和阿斯翰各自放到墙角，而后两边人都退开，再各自领人。他虽然觉得此法极好，但这时不敢再造次，先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黑衣人，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开口：“好……”
　　话音未落，半空中寒光乍现，秋水剑如一道劈穿屋顶的闪电，激射而下，正冲着黑衣人和刘缈而去。其势雷霆万钧，眼看着要将两人对穿而过。众人尽皆大惊，四名影卫想要救援，却鞭长莫及。者勒和另一名黑衣人虽就在旁边，但他们救助的心念甫动，一阵劲风飒然，两枚暗器分击面门小腹。两人无奈，只得各挺兵刃，打落暗器。就这么一缓，已然不及救援。好在那名黑衣人应变急速，危急之时奋力推开刘缈，他自己也借着这一推之力，向后跃开两尺，立足尚不稳，一道凌厉的掌风扑面袭到，正是劈空掌。黑衣人心中一凛，斜身闪过，随即一掌拍出，将第二掌劈空掌化解了去。众人这时才听见“铮”的一响，秋水剑插入金砖之内，清吟不绝，一个人影随之落到地上。
　　“燕然！”
　　黑衣人低呼一声，双眼圆睁，但这惊讶之色稍纵即逝，旋即变作了阴沉，右手斜挥，朝燕然的头顶猛击。这一掌力道雄浑，来势奇快，却没激起半点风声。燕然左手一圈一引，将掌力朝旁卸开，顺势勾拿他手腕。两人以快打快，霎时间已换了七招，看得其余人眼都要花了。刘缈却横卧在不远的地下，丝毫不动。
　　陈永心知不好，跃到刘缈身边，俯身一看，只见他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嘴唇泛着青紫色，唇边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只是不知道是何人、什么时候下的手。陈永惊怒交集，又夹杂着难言的恐惧。他勉强宁定了一下心神，伸手托起刘缈的身体，只觉得触手冰冷。刘缈虽然受了重伤，神志却并未昏迷。他看了看陈永，又转过头，看了看远处的阿斯翰。陈永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此时的第一要务是给刘缈疗伤，哪有空闲顾及阿斯翰？他托着刘缈的身体向门口退去，同时丢了个眼神，一名影卫跟着飞掠过去。
　　者勒不阻止陈永救出刘缈，就是等这机会。此时只有柳堰子两人看着阿斯翰，他和另一名黑衣人趁机攻了上去。柳堰子的右手手筋被燕然挑断后，一直不甚灵便，二十余招一过，便见不敌。者勒无意与他多做纠缠，一招“平沙莽莽”逼退柳堰子，趁势捞起阿斯翰，向门口急退，同时大吼：“走！”
　　与燕然缠斗的那名黑衣人听见者勒的呼喊，唰唰唰疾攻三招，将燕然逼退一步。左手一扬，朝刘缈打出一把金针。燕然身形一转，左手衣袖挥出，将大半金针都卷在袖中，但左肩也露出了空隙。黑衣人瞧得清楚，手掌递出，迅捷无伦的拍在他的肩上，燕然脚下踉跄，退出两步，黑衣人向后飞掠，三人带着阿斯翰，齐齐退出。
　　燕然看着敞开的大门，有一瞬间的愣怔。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闪到刘缈身边。陈永已经解开了刘缈的衣服，昏黄摇曳的灯光下，众人只见刘缈背上赫然印着一个青紫发黑的掌印，不由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刘缈有乌蚕衣护身，尚且受伤如此之重，如果没有穿这件宝衣，只怕此时早已是一具尸体了。方才只有那名黑衣人接触过刘缈，众人料定是他下的毒手。但他究竟用的什么手法，又是何时下的手，却无人看出。陈永瞥了一眼燕然，暗自揣测，恐怕就是他出手之前。
　　燕然脸色铁青，愤怒之色远远大于惊疑。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药瓶，拔开塞子，向刘缈嘴里倒了几枚药丸。接着出手如风，飞快的点了掌印四周七处穴道，掌心贴住刘缈背心的灵台穴，将一股真气度了过去，这才抬头对陈永道：“传话密行、绣衣二司，立刻追踪阿斯翰一行人的下落。还有，监视吕嘉胤，千万不要让他轻举妄动！”
　　陈永听见“绣衣”二字，惊得脸色苍白，他尚在迟疑，燕然已从刘缈袍子上撕下一块布来，因手边没有笔墨，他干脆用右手大拇指在食指上一勒，就着伤口涌出的鲜血，在布片上匆匆写下一副药方，扔了过去：“照这个方子，赶紧把药抓来——快！”
　　陈永下意识的看向刘缈，刘缈冲他点了点头，异常吃力的说：“听……听……他的！”
　　“是！”陈永应了一声，手一挥，四名影卫闪身出了宫室。
　　燕然低下头，抬起刘缈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声问道：“觉得怎么样？”
　　刘缈瞥了他一眼，笑道：“你抖什……”一语未完，头微微晃了两下，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