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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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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劝您不必自讨苦吃了,”张五放开燕然的脚踝,还是那种慢吞吞阴森森的语调,“这刑部大牢不知道关过多少英雄好汉,哪个不是身怀绝技?但进这白虎门之前,都被封了膻中气海,丹田脉门。任你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到了这里,也只能是任人宰割。”
燕然脚踝上剧痛难忍,简直连骨头都要断了,伴着一阵阵的肿胀感觉,不用看,肯定是五道乌青的淤痕了。他情知张五所言不虚,慢慢的坐起身,一言不发。
“怎么样,公子?您还是说实话吧,老光棍眼里可不揉沙子。”
燕然看了张五一眼,正要说话,突然想起,虽然他被封了几处大穴,不过是发不出内力而已,并不能阻止内息运转。张五运劲捏住他脚踝的时候,按理来说,他体内应该自然而然的生出反弹之力,但这股力道居然被张五压制了下去……
他正惊疑不定,脚踝一紧,又被张五握住。燕然大吃一惊,但随即垂下眼帘,摆出任君处置的柔顺姿态。
张五见他不反抗,但也不说话,哑声“嘎嘎”一笑:“公子,您也不必这样。燕子门轻功冠绝江湖,功夫,可都在这两条腿上,要是这腿被废了,也就什么都别指望了。”
燕然猛地抬头看着张五,双目中精光大盛,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张五见他执意不言,笑了一声,将那只脚踝往怀里一带,架在自己腿上,左手食指微动,在他足踝三阴交穴上一点,跟着右手食中两指夹着长针直刺下去,对穿而过。三阴交穴是“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和“足厥阴心包经”交汇的大穴,这一点一刺,用上了针刺封脉之法,燕然三处经脉中的真气运行立刻被阻,甚至倒行逆施,猛力反冲,他只觉得经脉中有千万根小针在经脉中乱扎乱刺,又像是无数虫蚁咬噬。身体一抖,双手紧紧捏住衣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声痛呼压了下去。
张五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如此硬气,一笑:“公子,骨头硬是好,可是过刚易折啊!”
燕然抬头,他额上冷汗已经涔涔而下,目光中却满是鄙夷冷漠之意。
张五见了他这样的目光,心头蓦然窜起一股无名火。他从布包中抽出另一根长针,这次穿透的,是他小腿内侧的阴陵泉穴。燕然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重重撞在石墙上,他闷哼一声,却不是因为撞击的疼痛。
张五微微一笑:“公子,这滋味可不好受吧?您还是说了吧。”
燕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冷笑:“你继续,有本事,你就真废了我!”
张五哼了一声,抽出第三根长针。转眼之间,燕然右腿膝盖以下,中封、商丘、大钟、中都、膝眼、血海等穴道一一被刺。燕然汗湿重衣,早已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张五举起最后一根长针,在他箕门穴上作势一晃:“燕公子,这一针下去,你这二十年的功夫,可都是白费的了。你可要想好了!”
燕然抬头,灵魂出窍一般茫然的看着阴暗潮湿的牢顶,过了半晌,他才慢慢闭上眼睛,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想好了,你动手吧。”
张五笑了一笑:“好!”手一抬,正要刺下去,燕然左手一晃,右掌从袖底穿出,直击张五额头。张五猝不及防,一时不及闪避格挡,只能一个铁板桥朝后一仰,避过头顶要害,但这一掌还是打在胸口。他胸口一痛,身体一轻,向后飞出两丈,重重摔到在地,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
燕然刚才佯装仰头思索,其实却是强行运气冲破膻中气海,在掌心凝聚起一股真气。他这一下偷袭虽然得手,但全身真气也因此走岔,整个人软倒在地,动弹不得。一时间,牢房里只听见两人不停的喘息声。
过了片刻,张五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愧是名门子弟,危难之中,还能有这样的应变手段。”
燕然见他受伤虽然极重,但仍然一步拖一步的朝自己慢慢走来,情知今日再无幸免的可能,惨然一笑,闭上眼睛。
张五胸口剧痛,知道自己的肋骨起码断了两根,但仍然勉力支持着,缓缓走到燕然身边,捡起那根掉落在地上的长针,另一只手抓住了燕然的脚踝,对准箕门穴,狠狠刺了下去。
这一针刺下,燕然右腿一阵剧痛,接着便是一阵强烈的痉挛,他颤抖着蜷缩起身体,伸出手,想要握住脚踝,却触动了腿上扎着的长针,顿时刺痛难忍,只能缩回手。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后,燕然的右腿终于一片麻木。将近二十年的辛苦,至此尽付流水!
张五笑了笑:“公子,这是您自找的,可不能怪我。”
燕然睁开眼睛,木然凝视着张五,既无愤怒,也无伤心,他浑身上下,此刻简直连一丝活气都没有了。
张五脸上的伤疤一动,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五叔!五叔!不好了!不好了!”良子哭天抢地、连滚带爬的冲进牢房,“不好了!不好了!”
张五见了他这凄惨形状,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良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一把抓,喘了好一会才说道:“齐王……齐王……齐王在大牢门口……孙大人……孙大人面前……自……自杀了!”
张五乍听这句话,险些魂飞魄散,一把揪住良子的领口:“哪个齐王?”
良子擤了一把鼻涕:“咱大宁哪儿……哪儿还有第二个齐……齐王啊?当然是……是皇上的……的弟弟……”
“死了?”
“听说……听说孙大人已经……带着尸首……尸首……进宫了……”
张五手一松,良子早就双腿发软,全靠他提着才能站住,这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张五丝毫不管他,也不顾虑自己断掉的肋骨,拖着右腿,快步走了出去。良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出去。
燕然看着他的背影,隔了好一会,才缓缓调息,而后伸手一一拔去小腿上钉着的长针。他手法极快,眨眼之间,十几根长针都已拔完,只剩下阴陵泉上的一根。燕然食中二指拈住长针,突然失了神。
刘缈自杀?
燕然觉得这简直是大宁王朝建国以来最好笑的笑话,也当真轻声笑了出来。这一分心,手上的力道大了,长针起出时猛了些,一股鲜血飞溅出来。
“真是……”燕然连忙伸手堵住创口,一语未完,心口剧痛,身体一震,张口喷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