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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王婆子一行人屋里屋外忙活,隋安跟他那“文忠表哥”在外间桌边开始了漫长的相对无言。

      隋安是不想这么尴尬的,但对面的人垂眸端坐像是入定了一般,连眼神接触的机会都不给他,更遑论开口交谈。

      隋安本来话不多,跟同龄男孩子比起来已经是少见的安稳性子了,可没想到还能遇上这样一个惜字如金沉默如石的主。
      从饭后进门那人坐下来开始,除了喝茶其他几乎就没动过。
      隋安几次话到嘴边,最终都以硬生生咽回去告终。

      “……”

      于是从掌灯到睡前这一个时辰两个多小时,尽管是一间房里,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房间里更是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进来伺候收拾的丫头婆子不明就里,也糊里糊涂跟着不敢高声,于是整整一晚,西厢房简直像是默剧片场。

      隋安看着那婆子最后屏息凝神给他俩关门的样子直接气笑了:“看给人家吓得。”

      旁边的人听见这句话才抬起眼来,看他眼神似乎还有些不明所以。

      “……”他可能是真的入定了。

      “睡觉。”
      再多解释也没什么用,隋安言简意赅:“我,外间;你,里面。”
      说完压灭桌上的烛火,转身往屏风后去。

      其实现在远还不到他睡觉的时候,这么说不过是觉得继续干坐下去参禅还不如各自躺着,怎么说躺着总归更舒服一点。

      凉榻靠窗,这会坐在床沿正好能看见外面的月亮。隋安平日在里间床帐里睡惯了,这会看见这样的景象一时竟然有些移不开眼。

      现在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外面没有蚊虫屋里不怕冷风,一年四季唯独这几天能随心所欲开窗而且又不会有纱帘阻隔视线,眼前的夜空靛蓝如洗,中天一勾银月高悬,干干净净的夜空让人看着就觉得心中敞亮。

      就当他悠哉悠哉放空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

      隋安一激灵,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结果等他回身,只见屏风旁站着一道黑影,心脏猛地一抽,果真跳了起来。

      好在这一夜窗外月光还算明朗,也幸亏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反应更加灵敏,隋安在从床上弹起来之后终于认出了那人的脸。

      隋安站定,狼狈地长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对方也尴尬,站在他面前有些手足无措:“抱歉。”

      隋安摆一摆手,随即坐直了身子:“怎么?表哥住的不习惯?”

      “没有,”对方轻声道:“隋公子去里屋,我睡这里就好。”

      不论是不是出于客套,隋安都没想到这个精神低落到随时可能会去自杀的人会跟自己说这个,一时间除了惊讶之外还有点受宠若惊,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回去休息吧。”
      那人却很坚持,原地站着没动作。

      隋安只好跟他条分缕析地解释:“一来待客之道,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让你睡到外面榻上来;二来今天你舟车劳顿,应该好好休息;再者不是天天如此,等你的房间收拾好,我自然就回去睡了。”
      他说完自觉十分完满,然而看对方还有些犹豫,干脆一下躺回榻上去:“你看时间不早我都睡下了,这事情还是明天再讨论比较好。”

      这一躺完全不按套路,隋安看他压抑的眼底露出一瞬愣怔的神色,终于觉得这个人真实了一点,他眼弯弯,朝对方挥一挥手:“今日舟车劳顿,表哥早些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换床的缘故,隋安平时沾枕头就着,今天躺下却不得安稳。
      闭眼躺了很久一直没法入睡,辗转几回也没能找到舒服姿势,于是隋安干脆起身,去外面倒杯水喝,顺便想把书桌上安神的香包带过来。

      结果刚转出屏风,他就听见有些异样的响动从里间传了出来,模模糊糊听着像是……断断续续的喘息和□□。

      “……”
      但是理论上说,经过暴力型创伤的人好像不太应该有这种情况。

      两间屋子中间一扇雕花木门,在隔音方面起到的作用可能也就是聊胜于无。
      隋安犹豫一下,还是轻手轻脚靠近了些。

      果不其然靠近之后声音就不在那么富有哲学气息了。
      尤其在清楚听到呓语中不断重复的三个字是“有埋伏”之后,隋安只觉得木门后令人窒息的悲痛和压抑如同潮水一样铺天而来。

      他轻轻拍了拍门,里面呓语声音没停。

      隋安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推开门悄声走了进去。

      推门才看见房间里的人压根就不是想安睡的状态,床帐都没放下来,人靠着床栏,双眼紧闭眉心深锁,从窗户中透过来的月光,照得他额头颈项上的薄汗尤其显眼,脸色也越发显得苍白。

      隋安顿了顿,走上去试着拍他肩膀想把人喊醒:“……表哥?”
      可是晃了两晃,这种临时认的亲显然没什么作用,并不见效果。

      最后隋安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扳:“小俞将军?”
      那人焦急的呓语渐渐停住了。

      隋安等了片刻,见他还没睁眼,于是继续缓缓地道:“小俞将军,怎么了?”

      “鬼厉,有埋伏,来不及了……”那人说着,情绪忽然又激动起来,嘴唇不断地翕动,但说的内容却听不清楚,隋安才想弯腰靠近一点,结果床上的人身子忽然一竦,一下子睁眼惊醒过来,瞬间便反手发力把隋安扳在他肩上的手牢牢扣住,往前一扯接着向下一压——

      隋安没防备,一趔趄直接被他压着几乎要趴到地下去,一惊之下急忙开口:“是我是我!”
      那人一愣,手上力道立刻松了下去。

      隋安这才直身起来,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姿势太过缺氧,站直身子之后脑子突然一阵卡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深更半夜,卧榻之前,两人再次相对无言。

      片刻之后,对方终于打破了这种沉默:“你——”

      隋安几乎是同时回神,急忙接过话头,语速飞快地解释:“我、我我刚才起来喝水,听见你像是做了噩梦,就进来看了一眼。”
      虽然是做好事,可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假,越说越心虚,后面的话几乎是含混不清地哼哼:“刚刚敲门你可能没听见,擅做主张推门进来,不好意思——”

      “不碍事,”床上的人还没从梦境里完全缓过来,摆手打断他蚊蚋一样的道歉,折身坐正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抬起眼来:“多谢。”

      “不不不不至于——”隋安赶紧摆手,同时努力在脸上扯出一个不怎么僵硬的微笑:“那我就出去了,你休息……”

      他本来就睡不着,经这一闹越发没了睡意,可房间里安静,这深更半夜他又不敢弄出什么响动,而且爬起来做任何事情都会显得他更像有精神问题,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在凉榻上阖眼假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听见房间里的木门轻轻一响。
      紧接着,房里的人轻轻走了出来。

      有屏风隔着,他倒是不太担心自己会被看见,于是好奇心促使他微微睁眼,从屏风间的缝隙里盯着那人影一路从里间走出来、从屏风边经过、然后打开房门闪了出去。

      隋安眨了眨眼,跟着起身从旁边窗缝里看了一眼,发现人往西去了。

      就算是面皮薄不想在卧房用恭桶出去起夜,也应该出房门往东南走才是。

      西边有两条路,一是去外院正堂上房,再就是去后院的抄手回廊。

      正堂上房是隋景明夫妇二人的居室,现在深更半夜他肯定不可能去那里,隋安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他或许是要去后院祠堂,再拜一拜俞将军的牌位。
      然而他脑海里忽然一闪,一下子意识到除了后罩楼,后院还有假山造景荷花池,荷花池水面广阔,而且靠近院墙一侧因为外接城中河道的缘故,水最深处甚至能超过五米。

      回想起来下午三人从祠堂出来的时候,他似乎在荷花池边有过片刻驻足,当时隋安只以为是被池中鲤鱼追人吸引了兴趣,现在想来他哪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他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脊背后升起,立时跳下地去,外袍也来不及穿,抬腿便往外跑。
      ——那人出去的时候只穿着中衣,如果去祠堂,必然会带上外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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