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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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戎昨晚到他身后之后隋安基本就没醒过，第二天早上自然醒的很早，睁眼的时候看见头上粗麻布的素白帘帐还愣了一下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山上了。
头脑清醒之后感官也迅速苏醒过来——山中清晨比山下冷得多，他的鼻尖有些发凉；而且从房间荆艾薰燎之后的余味来看，大概也有些虫蛇。
最后，他昨晚喝药了，这个他只有些模糊的印象，最明显的还是舌尖上的苦味。
好像刚开机的电脑，乱七八糟的信息一股脑冲进来让他感觉头脑还有些昏沉，不过十分明确的是已经不烧了。
隋安睁眼愣了会神，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眼角余光里好像有一道人影，这个被遗落的信息让他瞬间背后过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因为想来想去，这个人只可能是俞戎。
隋安小心转了个身，果不其然，帘影外面的人影十分眼熟。他悄悄伸手将面前的布帘挑开些许，看见抱着胳膊坐在对面的人微微垂着头，应该是在睡觉。
隋安心里吐槽，又不是男女授受不亲，有床不躺，非要在对面坐一夜。
想着就要起身换他来睡一会，可转念一想，依俞戎的性子，恐怕被喊醒之后也不会再睡了，还不如让他现在多阖眼休息会。
俞戎睡没睡着他不清楚，也不敢试探，于是只好安静躺着，不敢闹出什么动静。
他又将帘角挑开，现在天光尚早，透过窗户上的明纸，室内刚有一丝要亮的意思，一切还都朦朦胧胧，似乎被一层微弱的青蓝色光亮包裹着，说看得清但又不是那么清楚。
俞戎现在不再有白天那种危襟正坐的感觉了，他坐在窗边，微微垂着头，背后的光线刚好能勾出面部轮廓。
俞戎的长相，有英气也有寒气，鼻梁高挺眉骨深邃，下颌的线条冷硬薄凉，即便不看他眼睛里那种古井一样的神色，单看着一样是很难接近的样子。
隋安看着光线蜿蜒而下，心里忽然想，这个人好在有一些胡人的血统，否则实在很难解释这种优秀的鼻梁和眉眼，很难不让他嫉妒一下。
他正这样胡思乱想，外面忽然有人大喊一声：“里面人醒了没？！”
这一声十分清脆，在清冷的空气里颇具穿透力，仿佛脆玻璃啪得炸响在鼓膜上一样，房子里两人具是一激灵。俞戎瞬间转醒过来，一抬眼，刚好对上隋安挑着布帘子看他的视线。
俞戎的目光停留了一下，很快转向门口。
“……”被他这么一看，惊吓倒成了次要的，隋安怀揣着十二分偷窥被发现的尴尬讪讪缩进布帘里……
怎么想自己的行为都好像有点猥琐……
好在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多想。
隋安披衣坐起来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就当无事发生。
然后拉开了帘子坐了出去：“醒了”。
还没来得及瞟一眼俞戎脸上的表情，几乎就在他应答的同时，有一团花花绿绿的身影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我来送汤药。”那团花花绿绿说着把手里的海碗往门边矮几上一搁，转过身来。
隋安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声音脆亮：“老徐刚熬的，让你趁热喝。”
虽然并不清楚老徐是谁，隋安赶紧起身拱了拱手：“有劳姑娘。”
结果小姑娘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有些局促地眨了几下眼，憋了半天，最后一抱拳：“不劳！”说着一转身出了门。
这回换隋安发愣，他眨了眨眼，看旁边站着的俞戎：“——这是……什么情况？”
“是这家的小姐，打小在山上长大，不太懂我们那些规律礼法。”俞戎说着把汤药端给他，顿了一顿，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问他：“你好些了？”
隋安赶紧回：“好多了好多了，多亏你这几日照顾”
房间里氛围一时间有些古怪，隋安也顾不上苦，仰头两口把一碗药汤灌下去，赶紧岔开话题：“——昨晚已经见过山上的家主了？”
俞戎摇头：“昨晚你烧得厉害，那位姑娘就直接安排住下了，还不曾去拜谒。”
隋安点头，想了想，忽然又压低了声音问：“那你清不清楚这山上的人是干什么的？是山贼么？”
俞戎点头：“应该是潜狼山马贼，算是山贼。”
“那盛大人怎么把我们送到这里来……”逃犯加上山贼，两个人真的不用翻案了。
俞戎摆手，很快打消了他的疑虑：“潜狼山是前朝兵囤，近几朝虽然不再是兵籍，但山上人有籍有户，做的也都是道义之事，虽然在江湖上称马贼，在官府依旧是民，只不过碍于山上的势力不敢轻易查上来。”
隋安沉吟点头，正考虑找个什么理由去拜谒比较好，片刻，外面有人叩门：“两位公子赶巧，山上今天早饭都是一起吃的，不嫌弃的话一起来吧？”
想吃冰下雹子。
隋安眼前一亮，赶紧高声应下，两人立马收拾妥当，跟着出了门。
山上有一处颇具规模的宴客楼，隋安在外听到里面喧哗还怵了一下，脑子里蹦出来的全是水泊梁山的场面，但是进去之后才发现其实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多，只有正中一张长桌，四旁最多不过十几人。
他们两人刚一进门，最里面正坐上的人便抬手招呼：“这儿来。”
不用分说，这种气势就是家主。
两人挨着他落座，本来隋安还有些局部，不过很快就发现之前是多虑了，这应是他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见过的最接近现代“聚餐”的一顿饭。因为本来就是顿早饭，没有推杯换盏吆五喝六的场面，而且山上也没那么多礼法规章，一群人在一起说笑都很轻松自在，甚至比他在家里还要轻松一些。
更轻松的是他来之前想过的那几个问题，甚至都不需要考虑怎么开口，坐在他旁边的中年汉子便自己全讲了一遍。
简而言之，盛大人是武家出身，当年进京赶考就曾经慕名在潜狼山借宿过，与这位家主十分投机，义结金兰，的的确确是几十年的旧交了。
几句话交代完，又将在座的一众介绍了一遍，然后隋安才知道原来潜狼山大得很，但是却跟普通的村子很相似，山上人都姓宋，左右都是不出五福的亲戚。
桌子四旁这几位，不少都是各个山头的“分管负责人”，每逢初一十五来汇报工作，赶巧今天正好初一。
一圈自报家门结束，隋安身边的宋家主点头：“说都说了，干脆，最近山上有什么事，一起说了吧。”
隋安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点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离席，转脸去看俞戎：“那我们……”
结果旁边的家主朗声一笑，摆手把他拦下来：“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你们就当听个乐呵就行！”
其实他们说的东西隋安听也就是听个大概，山头上婚丧嫁娶的小事跟其他山寨匪帮的动态相夹杂，可能真正能听懂的只有潜狼山的自己人。
隋安听得云里雾里，一圈绕下来，最后坐在俞戎旁边的那个人放下手里的粉团：“山上没什么事，就是北山湾，新来了一伙没见过的水匪不懂规矩，带人上岸了，咱们管是不管？”
隋安精神一振，跟他一道转头去看上座的宋家主。
“新来的，什么时候？”
“就前两天，所以拿不准。”
隋安精神更振了，俞戎虽然面皮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但心里必然也跟隋安差不了多少，视线跟着转了过来，问旁边那人道：“用的是宽背刀刃？可是北方水面上的人？”
那个人被问愣了一下，皱眉一思量：“——兵刃倒是没怎么注意，但是口音做派应，该是北方人。”
“盛大人说的水贼是这帮人？”宋家主显然已经被交代好了山下的事情。
隋安看了一眼俞戎确认，然后迅速点头：“八九不离十。”
“好，”宋家主颇为豪气地一点头：“那这事咱们就管定了，本来北面的人下到我们地界上就有蹊跷。”
“一会你俩也跟着，一起去北山湾看看。”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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