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默啃猫

21、第二十章

　　两人到了家，时七便主动把菜都拿出来清理好，严劭则真当个甩手掌柜瘫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时七盯着面前洗好的菜发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下手，他只看过严劭做，没上过手。他尝试着切了一下青菜，但切出来大小不一，还很丑。
　　时七求助地看了看严劭，但严劭只是在专心地看着电视，没理他。于是时七脱下围裙，慢慢地挪到严劭边上坐下。
　　“我不会切菜……”时七可怜巴巴地看着严劭，声音都变得软甜了很多。
　　严劭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但面上还是无动于衷。时七一看没什么用，就两手抱住严劭的腰身，把头埋进严劭的颈窝蹭了蹭，小声委屈道：“我错了……”
　　严劭差点就忍不住想要扑倒时七了，但男人不能太冲动，要冷静，冷静……
　　时七见严劭脸上的表情微微发生了变化，心头一喜，于是便乘胜追击，抬起头在严劭的下巴上啄了一下。
　　严劭终于绷不住了，看向时七。时七眼睛一弯，勾上严劭的脖子亲了上去。两人在沙发上亲了好一会儿，仿佛要把白天欠下的吻全都补上，严劭边亲边乱摸着，一会儿掀起时七的上衣，把手探进去抚摸，一会儿又移到时七的腿上揉着，弄得时七浑身发痒。
　　“不……不要了……唔……”时七根本招架不住这么火热的吻，只觉得全身都要被烧透了，想分开喘一口气但又十分不愿意离开这份温暖。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我去趟洗手间。”严劭粗重的呼吸有些凌乱，身体有些颤抖，但还在不断亲吻着时七的额头、眼睛、脸颊、耳垂，“别去厨房了，一会儿我来烧。”
　　时七脑袋都是嗡的，严劭说什么他根本就没听清，只是在条件反射性的点头。
　　一番亲热结束后，时七抱着沙发靠枕，把脸埋进去大半，想快点把脸上的红晕散去，但事实刚好相反，时七只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热，整个房子都在刚刚的激情中升温了，根本降不下去。
　　时七没办法，只好把电视调到新闻联播，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多吃点。”时七给严劭夹菜，严劭笑他：“嫌我力气不够大？”时七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安静吃饭。
　　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此，有灶台，有烟火，还有经过的鸟儿奏起的乐章，两个人在这一方小屋里吃着饭，享受着黄昏带来的片刻安宁。

　　“到家给我打电话。”严劭在时七脸上亲了一口。
　　“知道了。”时七蹭了蹭他的下巴。
　　严劭呼吸立刻就不对了，说道：“要不不走了吧。”
　　“不行。”时七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严劭有些失望，但还是尊重时七的决定，毕竟进展不能太快，还是多留一点空间给对方。

　　时七觉着这两天太不真实了，好像一瞬间，自己就和严劭近了这么多，但是今天去严劭学校，时七立刻意识到两个人相距好远。严劭迟早会走，不可能待在这个小地方和自己一起，而自己，又不可能出去。
　　严劭值得更好的人生，也一定会过上更好的人生，而自己这个连爸妈都不知道是谁的小混混，只会拖严劭的后腿。
　　时七发现自从遇到严劭之后自己开始变得自卑，尽管严劭说他不在意，至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在意，晨晨姐，夏风哥，所有人都对他很好，但他还是在意。
　　也许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更加在意。

　　一阵风吹来，叶子沙沙作响，时七抱紧了自己独自走在陈家巷的小路上，借着微弱的路灯摸索着回家的路。
　　走到一个拐弯处，时七听到一阵喧闹。
　　“有没有人啊？！”
　　“来个人啊，救命啊！”
　　时七听出了这声音是卖烧饼的张婶的，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
　　“怎么了张婶？！”时七跑到一处铁门门口，确定了张婶的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
　　“时七，是时七吗？！”张婶所在的地方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时七只好走近些。
　　“是我张婶，到底怎么了？！”时七用手机打着手电，走近了才看见张婶跪趴在地上，满脸的泪水，双手都是鲜血。
　　时七被吓了一跳，立刻就打电话叫救护车。张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用力地在搬着什么。
　　“你叔被装烧饼的车给砸了，你快帮我把它抬起来！”

　　这一片楼房的供电系统很不好，算是陈家巷最差的房子了，没多少人住，一般也不会有人过来修这些已经报废了好多年的电线。
　　破旧的筒子楼底层，窄小的过道里还有楼梯，时七看清楚了，张婶的老公被那辆三轮车压在下面，人已经晕过去了，脑门上磕破了皮，最严重的是双腿被压在下面，一直压到了腰，鲜血就是从车下面流出来的。
　　“昨天有城管来说这车子不要停在门口，让我们停里面，但这里面哪里有地方给我们停啊。我跟你叔两个人就把这车子扛上楼，停在楼上的过道里。”张婶边擦泪边哭着说，说道这里还一度哽咽了一下。
　　“然后今天早上我在那做烧饼，你叔就自己一个人帮我把这车搬下去。谁知道……谁知道这栏杆这么不结实，你叔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去，连带这车，这车就砸在了他身上啊……”

　　时七看了看楼梯，一大截的栏杆全部断掉了，这栏杆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早就弯了，这人再一撞，肯定承受不了，更别说还有一辆这么重的三轮车。
　　一些邻居听到动静也纷纷前来帮忙。这车刚好卡在楼梯和墙壁之间，很难把它翻过去，只能用抬的。
　　“一二三！”几个大汉把车抬高一些，时七一猫腰，刚好可以把人带出来。
　　当然是救人要紧，况且这车子这么一摔，估计也快散架了。救护车刚好赶到，时七陪着张婶去了医院。

　　办完一切手续，把张婶的老公送进手术室之后，时七也累坏了，刚吃的晚饭一下子就消耗没了。
　　一想到晚饭，时七立刻想到自己还没给严劭打电话。
　　时七：完蛋啦！！！
　　时七的手机因为之前要去图书馆静了音，完事后就被他扔到包里，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经常用手机的习惯，所以也就忘了拿出来。
　　时七赶紧打开手机，果然，严劭打了几十个电话，发了几十条消息，时七瞬间不想打电话了。
　　但觉得不打电话情况会更严重，所以小时七还是冒着受死的风险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不到半秒就被接通了。

　　“你在哪儿啊？！”严劭的咆哮声炸开在时七耳边。电话那头有风声和汽车鸣笛声，看样子是在路上。
　　严劭出来找他了？！时七心里一惊，想必是严劭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我……”
　　“我让你一到家就给我打电话，你人呢？！”严劭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以想象是紧张到了极点。
　　“你能不能听话一些？我……我不知道去哪找你……我在马路上找了一路，万一你再出什么意外怎么办啊……”严劭的声音竟带了一丝哭腔，揪着时七的心紧紧的疼。
　　时七调整好情绪说道：“对不起……我，我在医院……”
　　“医院？！你去医院干吗？！你是不是……”严劭立刻神经紧绷，冲着电话大喊。
　　时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我没事，路上碰到卖烧饼的张婶，她老公被三轮车砸了，流了很多血……”
　　时七耐心地跟严劭解释着，严劭用尽自己最后一点理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那叔叔没事吧？”严劭已经在往回走的路上了，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就跑了出来，这会儿风吹来有些冷，也刚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好说，现在还在手术。”时七担忧地看了一眼手术室亮着的红灯，心里也在打鼓。
　　这时，张婶走了过来，她握着时七的手说道：“真是谢谢你了时七……”
　　“没事张婶。”
　　“那你先回去吧，我等着就行，回去早点休息啊……”
　　“嗯，张婶再见。”
　　“诶好。”

　　“我已经到家了。”严劭说。
　　“我也准备回家了。”时七走到了马路上，“这边离家里不是很远，我走路回去。”
　　“好，那我等你到了家再挂电话。”
　　时七：“……”看来真是被吓得不轻。
　　“那我们聊天吧。”时七边走边说。
　　“好，聊什么？”严劭关上门，进了屋。
　　时七想了想，说道：“我想你。”
　　严劭手上动作一顿，心里的乌云瞬间消散掉大半。
　　“怎么这么主动？”时七可以听出电话那头严劭的笑意，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没，就是想你。”
　　“有多想？”
　　“非常想，非常非常想。”时七边走着边傻笑。
　　“我也是，刚才可把我急坏了，刀都准备好了。”
　　“啊？”时七吓了一跳。
　　“开玩笑的，我揍人还需要刀？”严劭语气轻松了不少。
　　时七咂咂嘴：怎么跟程叔一样，会打架了不起啊，还不教我，两个都是大坏蛋！

　　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交替闪过，嘈杂的鸣笛声叫得人耳朵都要炸了。医院在陈家巷再过去两个街区，要穿过两条大马路，时七在大马路上走着，竟生出了一丝惬意。
　　时七很少能有机会在这里走，这里不属于袁叔的管辖范围，在这里惹了什么事也确实挺麻烦的，但这里比陈家巷繁华一些，毕竟陈家巷靠近郊区，要不是有大学城，陈家巷到现在还是个小农村。

　　时七和严劭聊了一路，严劭真的做到了一路“护送”时七回家。
　　“晚安。”严劭说。
　　“你这都第十六个晚安了。”时七无奈，觉得严劭才是个小孩。
　　“那就再说一个，凑到十七个。晚安。”
　　“嗯，晚安。”

　　时七走在巷子里，途中经过程叔的书店，见着有光，本想去看看，但光突然就灭了。时七脚下一停，就看见程叔关上门走了出来。
　　时七：这么晚还要去哪儿啊？
　　时七躲到墙后面，看见程叔向外走去。程叔最近越来越不对劲，有了上次的事情后，时七更好奇他在干什么了，但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夜色很黑，小巷里没有路灯，很难看清面前的路，况且这地上崎岖不堪，都是泥坑，走起来难度更大。
　　程叔穿过一串小巷，时七不敢跟他靠的太近，就绕了点路从大道上走，正好赶上程叔。程叔戴着帽子，穿得一身黑，走得很快，时七远远地跟着，从巷子里走到马路上，直到程叔走过斑马线，到了对面。
　　时七看着程叔进了对面的一个巷子，这才走过斑马线，也跟着来到巷口。时七往里面探了探，里面也没有路灯，漆黑一片，只有一个窗子亮着灯。
　　时七正心想程叔大晚上来这干什么，突然后脑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人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时七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后脑传来阵痛，让时七逐渐清醒。他能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但不是自己的床，他依稀记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被人从身后打了。
　　一想到这里时七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但脑子好像还留在枕头上没起来，这一下起来的太猛了，直接导致供血不足再次晕了过去。
　　时七第二次睁开眼时已经清醒很多了，尤其是当他看见身边那个穿着黑外套的胖子，想不清醒都不行。
　　“说吧，为什么跟踪你程叔？”程叔削着苹果，眼睛瞟了一眼时七，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时七清了清嗓子，小声说：“我就是碰巧看到，就跟去了……”
　　程叔放下苹果，面色严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管我的事？”
　　时七被他一看心里就难受，委屈道：“我就是担心你……”
　　“你就是好奇。”程叔打断他。
　　时七语塞，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接话，只好乖乖闭嘴，静待程叔发落。
　　“我下午要出门一趟。”程叔再次说道，“可能会比较久。”
　　“多久？”时七急忙问。
　　“半个多月吧。”
　　“这么久？”时七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出去这么久，肯定不是去进书，只能是去做别的事，估计和昨晚的事有关。
　　时七忍不住好奇，但又不敢多嘴，因为他知道程叔跟他说这件事，就不是在跟他商量，而且还希望他保密。看程叔的神色，好像很久没有这么严肃过了，这愈发证实了时七的猜想，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有危险。
　　“我不许你去。”时七小声嘟囔道，眼角已经泛了些许泪花。
　　但程叔还是听到了，他拍着时七的肩膀说：“这次我一定要去的，程叔答应你，这次之后，再也不出远门了好不好？”
　　时七抬头看着程叔，程叔的两鬓早已花白，虽然皮肤很好肉很多，但还是挡不住皱纹的侵袭。时七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程叔的脸了，记得小时候，时七总喜欢爬到程叔背上，在他抱着书的时候把他的脸掰过来，在眼角亲上一下。

　　这么一看，程叔的眼角皱纹又多了几道，黑眼圈也重了很多。时七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不再是自己记忆里的程叔，程叔早就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一天到晚抱着他到处跟街坊邻居串门的热情小生了，而是现在满面沧桑满怀心事的中年大叔了。
　　时七发现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看看程叔，因为程叔永远在他身前替他挡刀，在他背后替他收场，他从来没有这么正儿八经地感受过和程叔面对面的样子，原来是这么的令人百感交集。
　　程叔伸手抹了抹时七眼角的泪，那双长满老茧的手触感真的不怎么好，时七想着自己小时候竟很喜欢蹭这双手，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这双手都经历了什么。

　　时七吸了吸鼻子，对程叔说道：“那你去吧，说好了，就这一次。”
　　程叔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摸了摸时七的头发，点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