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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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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打斜,有丫鬟来叫周嗣音吃晚饭。说实话她早上吃撑着了,现在也不太饿,但是她已经被西瓜阿姨按着背了一下午的书了,着实需要出去冷静一下。
“我要吃饭去了,夏司赞同去?”
“多谢小姐相邀,下官的餐饭住宿由尚仪局负责,不敢与主子同席。”
周嗣音本来也就是那么一问,她不去正好。
“今日的学习便到此结束了,还望小姐加以复习,下官明早卯时还会准时前来。”
“emmmm,能否晚一点?卯时实在是有些过于的早了,晚一个时辰如何?下午也可以晚一个时辰。”
“教习计划规定的便是卯时,还望小姐予以配合。”
周嗣音无语,行吧,你厉害。
周嗣音晚饭后本来是想去找周翮的,结果发现周翮还在加班没回来,万恶的剥削阶级,她还想看看《镜月思》第二卷有没有更新来着,那俩人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圣旨下来之后韩约也没有再来找她,周嗣音觉得没意思,还是回去再看一眼《宫训》,然后早点睡了。
被领导和姐姐共同期待着的周翮同学此刻其实并没有在加班,也没有在更新。
“来来来,庆祝《镜月思》第一批售罄速度再创新高!我这补货都来不及啊,不愧是周小郎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周哥儿,这杯李某人敬你,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来,老李干了,您随意!”致远书局的李老板是周翮多年以来唯一合作的对象,就是靠着周翮的话本起家的,此刻老李喝得脸红脖子粗,搂着周翮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斟了满满一杯往周翮嘴边送,大有你今天不喝我就亲你的意味。
周翮无奈,只得接过来喝下去:“不必谢我,咱们是合作关系。”周翮把缠在他身上的李谦扒拉下去,有些哭笑不得,他酒量差酒品还不好,还非要组酒局,想说点正事都说不上。李谦已经开始打呼噜,行吧那今天就先这么着吧,正事回头再说。
周翮安顿好李谦,从潘楼里出来,迎面撞上在督察院任职的一个同年拎着两根山药走过来,周翮正要行礼打招呼,标准营业用的笑脸都准备好了,那同年却好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走了过去,倒是给周翮看得有点懵,现在世家子弟在寒门官员中地位这么低了么?哎不是,我二甲第二,也不是靠关系上位的啊。周翮莫名其妙,但也没放在心上,慢悠悠溜达着往家去了,他要去看一眼周嗣音。
周翮见到周嗣音的时候她正在背书,也不知道背来有啥用,反正西瓜阿姨留作业了。
“这天才刚擦黑呢,怎么就要睡着了?你睡也床上睡去啊。”周翮把她快要耷拉到桌子上的脑袋扶起来,抽走她手里的书看了眼封皮,“看啥呢?嚯。”他又把书插回到周嗣音手里,做了个同情的表情。
“小翮?你加完班啦?”周嗣音一脸苦大仇深。
“我加什么班?跟李老板吃酒去了,他酒量太差,就提早回来了,你呢,今儿头一天学宫规学得咋样?”
“别提了,不想回忆。哎你学习好,有啥背书的诀窍没,我好久没背东西了,脑子都变实心的了。”
周翮诧异:“这难道不是多看两遍就记住了么?还得背?”
周嗣音:“······”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讨论学习问题的。自取其辱,说的就是我。我应该直接问你马克思主义的先进性以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取代小农经济的历史必然性。
“行吧,你是来干啥的来着?”
“哦,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你一眼,这不看一眼少一眼了么。”
周嗣音:······好像也没毛病但是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唉,小翮啊,听姐姐一句劝,以后成亲可千万找个两情相悦的,别他们说啥就是啥,这是自己的事儿,千万自己拿主意知道不。”
周翮看她:“你不是挺喜欢皇上的么?从前还哭着喊着要嫁给他来着。哦对,去年冬天柳四儿说你配不上他你还跟人置气你忘啦?”
周嗣音:······你不提我真忘了,周嗣音你有毒吧?!
“咳······害,人都是会变的嘛,我上回见他感觉也就那样,不喜欢了。”
周翮想不太明白,女人心海底针?他还以为周嗣音进宫会很开心来着。“那行吧,你接着背吧,我先回去了,准贵妃娘娘。”
周嗣音作势拿书打他,周翮轻巧地躲开了。
半月很快过去,周嗣音费劲吧啦地学了半个月宫规,韩昱也在朝堂上焦头烂额地听新政派和保守派争论了半个月,最后两个当事人都不像是去结婚的,像去上坟的,正好眼瞅着就清明了。
周嗣音进宫的前夕,她倒是想到了可能谁会来再看她一眼跟她说说话,她以为会是周翮,或者嫂子,真正的不速之客却是周渊,和周元,这爷俩名起得还挺别嘴。
据知情周渊透露,他是来的时候正看见废物儿子在周嗣音门前晃悠,才顺便把他也给一起拎来的。周嗣音笑出了声,不过她还是紧张,含章郡主对人并不亲近,她总觉得苏姨娘和周翮,现在还有周渊和周元,他们看起来才更接近于传统意义上的“家人”,并且周渊和周元或许是因为“上阵父子兵”的加成,要更默契许多,不像小翮总被沉重的母爱压得直想跑,他们中间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和牵绊,就像是双星系统,再加进来一个都没法继续稳定地规律运转那种。至于周嗣音自己,倒不是家庭不家庭的问题,只是对于这个人为构建的世界来说她本来就是一个局外人,她才是,不速之客。等会,她一个物理平均20分的文科生为什么会知道双星系统?
“嗣音啊,”等差不多都笑够了,周渊终于准备开始正题,可他说完这一句就一直看着周嗣音,竟也是无语凝噎。看了半晌,三个人脸上的笑意都褪干净了,空气中莫名飘着些悲伤和尴尬,周嗣音直觉是要煽情了,她最怕这个了。
周渊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开口道:“嗣音啊,爹对你,实在是说不上用心,你长大的过程,我全都错过了······可你不知道,你下生的时候我多高兴,我想把你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盼着你刁蛮骄傲,永远不知人间疾苦才好,我想亲自给你选个如意郎君,看你风光无限地出嫁,十里红妆,让满京城都知道,他要是敢对你不好就打断他的腿,要是我老了,就让你哥哥去。”
周嗣音“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周渊也笑,再看周元,已有脸红之势。
“我和你娘给你取名叫‘嗣音’,是‘保持联络’之意,是希望你即便嫁了出去也还是咱们国公府的大小姐,而不是什么姑太太。”
周嗣音突然很想哭。
“唉······不想如今却要亲手把你推进深宫里去,是咱们家太危险了,骑虎难下,太后这一步走得真是好,这兵符若是不能握在那家人手里,咱们只怕也长久不得,明明跟你最没有关系的,却要你去······”
周嗣音张了张口,想说句什么,最终还是作罢了。
“嗣音,你记得,你不用是国公府的荣耀,国公府永远是你的倚仗,就算只为了你,国公府也绝不会倒。”
周嗣音一下就忍不住了,好像回到了从前500度近视的时候,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是在笑着:“爹你说什么呢,咱么国公府本来也不会倒啊,你和大哥小翮都那么厉害。”
周渊略微背过身去,没接这句话。
周元逮着这个空隙,有点难为情又格外认真地说道:“那个……这…给…给你。”然后又垂下眼帘,视线无处安放似的。
周嗣音接过他递来的小纸条:“愿赴万里安社稷,半缘卿是槛里人。”
周嗣音破涕为笑:“小翮教你的吧?”
周元又害羞了,周嗣音觉得她这个大哥就像一只大金毛一样,加上祖传的高颜值,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怪不得能娶到那么好的嫂子。
周渊抹了把脸转回来:“好啦,很晚了,你早点歇着吧,我们就不再打扰你了。”
周嗣音把他们送到门口,周渊跨门槛的时候说;“到这吧,快回去,夜里凉,你这穿得也太少了,以后自己多注——”
他上一回抱到自己的小女儿还是临出征前,已经第五年了啊,头都能靠在他肩膀上了,不能再抱起来架在臂弯上了。
他听见小女儿轻轻说:“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爹。”
周渊回抱住她,轻轻的,像是怕碰碎了:“哎······哎······那就好,那就好······”
周嗣音吸了吸鼻子,放开周渊,又去抱了抱周元:“从前你把自己的糖都留给我,抱着我去摘够不到的花,我都记着呢,哥哥。”
周元拍拍她:“你······你要保重。”
周嗣音放开他:“好了,都走吧,我把自己哭肿了,明天典礼上丑的话我就记恨你俩一辈子。”
我好像不再只是个局外人了,对不起周嗣音,占了你爱的人。
周嗣音站在门口吹了一会风,让小丫头关上门,准备回房里去了,她扬起头想控制一下眼泪,却看见满天朗月繁星。这里的夜晚除了格外的黑,星空也格外美好。
一阵暖风吹过来,夹带着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香气,是一树早开的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