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画后我一统江湖了》浮光竹影

6、第六章

　　小小的土包内，竟是别有洞天。紧靠着墙的，是一张同样由黏土堆成的床，看起来有些像黎人语去东北出差时睡过的炕。床旁边便是火灶，各种炊具餐具一应俱全。

　　由于屋顶是由一层层的稻草压实而成，不仅能遮风挡沙，还能调节温度。在沙漠里，只要太阳一落下，温度便会骤降。而屋里却十分暖和，仿佛和外边是两个季节。

　　黎人语和李云鹤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老人摘下头巾指了指地面铺的毯子对二人说：

　　“你们随便坐吧，我去准备些吃食。”

　　不一会儿，老人竟端上来一大盘热腾腾的手抓饭，和一小壶热茶。

　　自半个月前离开东未城以来，他俩就没吃过几顿正经饭。行至后半程，客栈里连冷水都不提供，就更别提热茶了。

　　李云鹤瞪大双眼呆呆地盯着眼前的饭菜道：

　　“老人家，你也太客气了吧……”

　　老人微笑给二人一人倒了杯热茶：

　　“无妨，难得有人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顿饭。你们试试我这沙果茶，配手抓饭十分解腻。”

　　李云鹤只等老人一声令下，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黎人语也尝了口手抓饭，颗颗分明的米粒中夹杂着蔬菜的甜，羊肉的鲜，孜然的香。味觉层次丰富，真是令人感动到流泪的味道。

　　好吃归好吃，黎人语仍旧是有些不解，便问道：

　　“老人家，你这食材都是何处寻来的呀？”

　　老人给二人又添了些茶，回道：

　　“我每隔半个月，便会骑着骆驼去外面驼一些物资和水进来。”

　　“既然如此麻烦，为何不直接搬去外面住呢？”黎人语还是有些不明白。

　　“我怕我搬走了，我要等的人就找不到我咯。”

　　老人自己也喝了口茶，他咂了咂嘴，似是被酸到一般皱起了眉。

　　宁愿守在沙漠也不愿意离开，想必，老人等的是个很重要的人吧。黎人语见老人不愿意再多说，便转移了话题。

　　“老人家，您刚说西夜城就在这附近，这么大的一座城怎么说没就没了？”

　　老人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神思也慢慢飘向远方，像是陷入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

　　“说起来，我曾经也是西夜族人。从小，我便随着家人在西域游牧。那时西域虽然缺水，但荒漠中还是有一些绿洲的。我们全族人便是这样追随着雨水和绿洲东迁西徙，像无根的浮萍一般在荒漠上飘荡。”

　　“在我族有一个古老又残忍的传统，每年族人要选出一位当年刚满14岁的少女向上天祭祀。若是能从祭祀的大火中幸存下来的，便会是上天给我族派下的圣女，圣女会庇佑我西夜族，给我们带来充沛的雨水。”

　　黎人语听到这儿暗自心惊，这不就是动用私刑吗？还要将人活活烧死，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老人此时也静默了下来，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停顿良久后才又开口道：

　　“传说中圣女百年难见。直到十年前，一位少女从火中奇迹般挣脱了捆绑活了下来。这位少女便是后来江湖人尽皆知的西夜圣女，红莲。”

　　黎人语看了李云鹤一眼，只见他握紧了拳，双眼通红。幸而老人并未发现李云鹤的异常，继续说道：

　　“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传闻成真。红莲当上圣女后竟真的给我族带来了长久的降水，这片荒漠不久就成了牧场。西夜便立城于此，逐渐壮大，最后成为了能与东、北两派分庭抗礼的一支势力。”

　　黎人语在一旁默默给老人添茶。老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直到五年前，圣女被族长…不，应该说城主，派去执行任务，这一去就再没回来。圣女生死未卜，西夜城便又开始连年大旱…同时日晒也逐年越来越强烈。族人们都猜测圣女已遭遇不测。眼看西夜城逐渐快被沙吞没，城主便率领众族人在地下又挖出了一座城，举城迁移…”

　　地下城。原来如此。

　　李云鹤和黎人语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看来，这便是这么多年来都无人知晓西夜城搬去了哪里的原因了。

　　“那，有没有人知道圣女到底去哪儿了？”一直沉默的李云鹤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这恐怕，就只有现在的城主知道咯。”老人神情凝重地看着二人，“西夜城为防止其他两派偷袭，将城门出入口设置在沙漠腹地。沙漠地形复杂，环境险恶，尤其容易迷失方向，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探子和高手葬身于大漠之中。你们还年轻，还是听老头子一句劝，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吧。”

　　黎人语默不作声地看了眼李云鹤，少年牙关紧咬，侧脸的下颚线显得更为分明。黎人语明白，虽然红莲可能已不在西夜城，但是若不去西夜城，这唯一的线索便也就在这儿断了。若是去西夜城，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她知道对于李云鹤来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是断断不舍得放弃的。

　　而于她私念，在这个世界她也不认识其他什么人了，想要回家，眼下也只有跟着李云鹤这一条路。

　　思忖良久后，黎人语斟酌着措词开口道：

　　“老人家，你的好心我二人感激不尽，只是……我们与你一样，都是有执念的人。”

　　老人双眸暗了一瞬，他苦笑着摇摇头，

　　“也罢，既然你们一定要试过才罢休，那便带上这罗盘吧。”

　　说罢，老人起身，在挂在墙上的裘皮外套中翻了一会儿，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圆盘递给了黎人语道：

　　“此罗盘可在漫天风沙遮云蔽日之时给你们指认方向，危急之时或可救你二人一命。”

　　黎人语接过小圆盘定睛一看，嚯，这不是指南针吗。当下便如获至宝，甜甜一笑谢过了老人的好意。一旁的李云鹤探着头凑过来，嚷嚷道：

　　“什么宝贝，给我也瞧瞧。”

　　黎人语笑着将罗盘挂在了他脖子上：

　　“行行行，给你拿着。”

　　李云鹤像得了个什么稀奇宝物一样，外套也不穿便跑去外面对着北极星方向辨认方位去了。这小孩般的举动让黎人语也不禁有些失笑。

　　………

　　是夜，黎人语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失眠了。

　　面对未知的险途，说不害怕自然是假的。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无人区和沙漠也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就算带了足够的装备也不一定能确保安全无虞。

　　旁边传来李云鹤均匀的呼吸声，她在黑暗中望了望少年的睡颜。这些天来的相处，黎人语也多少摸清了李云鹤的脾性。这少年虽看似没心没肺，对自己认准的事情却是执拗得很。

　　唉.....

　　黎人语轻轻叹了口气，暗自祈祷此行一切顺利。不知过了多久，也渐渐入了梦乡......

　　第二天倒是个好天气，天空湛蓝，万里无云。连绵的沙丘反射着不同强度的光，颜色深浅不一，错落有致，如千百美人卧地。若是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话，看到此番美景必定心情极佳。

　　二人吃了几个馒头，又在老人的热情劝说之下打包了些水和食物，便头也不回地朝沙漠腹地进发了。一路上黎人语让方向感强一些的李云鹤负责看罗盘和沿途做标识，自己则留心观察周围环境，寻找城门踪迹。

　　沙丘松软，又极易陷入其中，两人的布鞋没走一会儿便灌满了沙子。一个上午过去，别说城门了，就连只苍蝇也没见到过。黎人语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全是水泡了。

　　翻完一个沙丘眼前又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沙丘，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饶是这风景再好看再新鲜，不一会儿也审美疲劳了，只觉得双脚疼痛难耐。

　　“休息会儿吧。”

　　眼看太阳西斜，李云鹤找了个沙丘背阴处，拿出些干粮和水递给了黎人语。黎人语边吃边盘算着二人带的物资，虽然已经在老人那里补充了一些，但二人皮薄也不好意思拿太多，满打满算也就够他们用个三四天的。再算上回程，若是明天还找不到西夜城入口，那就必须得往回走了。

　　"吃完咱们就赶紧继续找城门吧。”黎人语一边倒鞋里面的沙子一边说，“等天黑了就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休息了。”

　　一贯话多的李云鹤今天却不知为何一反常态的安静。待黎人语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站起来后，他才指了指黎人语的脚问了句：

　　“疼吗？”

　　黎人语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李云鹤是在关心她的脚疼不疼。今天一直聚精会神地在搜寻城门，倒是没发现李云鹤的情绪低落。

　　李云鹤自然是有些内疚的。西域的条件对于自小四处流浪，追寻仇人的他来说，算不上艰苦。但对于细皮嫩肉的黎人语来说就不同了。也许一开始他和黎人语同行确实是有私心，希望借黎人语之手助自己一臂之力。但不知不觉中，黎人语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那个街头上随手救下的陌生姑娘了，而是一个存在他生活中的真实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一个让他想要保护的人。

　　虽然黎人语并未抱怨一句，但饶是他这么粗枝大叶的人，也能看出黎人语走路时的不自在了。黎人语越是一声不吭，越是让他觉得心里十分难受，恨不得那些痛都挨在自己的身上。

　　“要不然原路返回吧。”李云鹤站了起来，低头认真地说，“找到了西夜城也未必能找到红莲，或许外面会有其他人知道红莲的下落。”

　　黎人语笑着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你可别觉得我是为了帮你报仇才跟你进沙漠的啊。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李云鹤沉默不语。她抬头直视着少年的眼睛道：

　　“这是最后一条线索了。我们的干粮和水最多再撑三天。明日此时若是还没找到西夜城，就听你的，原路返回。如何？”

　　黎人语的语气温柔，眼神却十分坚定，让李云鹤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夕阳给黎人语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像...一颗汁液饱满的蜜桃。李云鹤突然感觉喉咙有点干，他赶紧移开了视线干咳了两声，

　　“那就按你说的，明日此时。”

作者有话说

　　李云鹤：好想...吃蜜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