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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   一、
      建言八年,可汗三子阿尔其杀兄继位,统一西北,其改汉名燕寞。
      建言十年,西北南侵,灭楚立燕。
      前朝皇室几乎被剿杀殆尽,前太子楚轩被侍卫拼死护出,远遁江南。
      那年春,中原一带恰逢旱情,百姓苦不堪言。
      同年,两朝丞相余年的次子在京城可谓炙手可热。

      余轻舟,字岁卿,名震京城的丞相公子,前朝开朝以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且出在灭朝的这年,想来也是唯一一个了。更令京城的官家少女们倾心的是,这状元郎生的是带些邪气的俊俏,不同其它文人附庸风雅的长发,余轻舟的头发虽乌黑及肩却不带女气,总束得利索。人又双眸明亮,唇红齿白,常着青衣,极夺人眼目。
      只是人冷了一些,只一眼便让少女的两颊绯红,又偏偏望而却步。
      再者如今局势动荡,公子何等人,心思自不会浪费于儿女情长。大多数人默默的爱恋也就止步于此了。

      ──────

      委实,余轻舟正为新皇燕寞的大宴头痛欲裂。

      “岁卿,哎余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啊。在下敬你一杯,祝你平步青云,啊万事胜意......”同届的榜眼冉睿广已被一干同窗灌的语无伦次,人都要趴下了,仍是凭毅力爬上了余轻舟所坐的小桌。
      余轻舟象征性地与他碰了一下杯,抬头小抿一口清澈的酒液:“冉兄,这不过三两杯酒你就倒了,待会皇上就到了,你......”
      “皇上......余公子你这声‘皇上’叫的当真顺口......”冉睿广醉醺醺地一抽一抽道,“令尊可是......”
      余轻舟眼神瞬间冷下来,雅扇一收,抵住冉睿广的胸口,将人顶到更暗的屏风后。冉睿广本能挣扎了一下,也发觉失言,冒了一身白毛汗,不动了。
      又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不可深交。余轻舟在心底默默地下了定论。

      “何必这样想,”余轻舟收回扇子,掩到背后,在袖口里用手帕擦了擦掌心的冷汗,脸上挂起交际式的微笑,“我们为百姓做事,上头是谁,只要明事理,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明显是漂亮的套话了,江山在谁手里,直接关乎他们的脑袋在脖子上还是在地上。
      “冉兄,殿里太吵,我且去外面醒醒酒。”
      他正是为了躲酒才缩在后殿,人忙着留一手在新皇面前表现呢,有什么酒可醒?冉睿广就是再蠢也明白他失去巴结余轻舟的机会了,留在原地懊恼不已。

      ──────

      殿外。夜风徐徐,桃枝微颤。
      “冉睿广是藏不住话的废物;鄂永是不会做人的蠢材;贺阳秋是没有实学的白痴......”
      余轻舟有些嫌恶地把帕子扔到地上,碾进土里,然后轻快地拍了两下手,百无聊赖地半躺到河畔的石上,捡了根桃枝画正字,理顺坐在殿内半个下午获得的信息。

      “照你这么说,这班进士全都是废物蠢材和白痴了?”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怎么可能,”余轻舟仗着夜黑,自己又背对着那人,就认真地与那人说了自己的看法,“余岁卿,十七岁,前太子伴读,连中三元,他是个天才。”
      “哦?”那人眼神复杂地盯着他背影的轮廓,略有些惊讶,旋即追问,“那依你之言,除了那位余公子,那帮万里挑一的进士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余轻舟心中已对那人身份有了定论。

      “当然有。”
      “愿闻其详。”
      “写的一手好八股,对朱熹的心思猜得门儿清,”余轻舟微微偏头,深邃的眼眶在月光濯染下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满是少年意气,“还有,都太能喝了,在下甘拜下风。”

      余轻舟在赌,他向来激进,他想摸索这个西北来的便宜皇上的喜好。
      其实大部分皇帝都不喜欢说话太直的臣子,但他知道燕寞的帝位尚未坐稳,国家尚未安定,他需要真正的治国之才,而不是一帮趋炎附势的阿谀之辈和死板的腐儒。至少他要给皇上留下印象,到时候便宜皇帝拉拢亲信时也好分一杯羹。
      某种意义上,他和燕寞很像。

      “说得好,余公子。”
      夜色渐浓,余轻舟转身对上燕寞的视线,然后马上做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可他墨黑的瞳孔却暗藏一种独属少年人的狡黠之意。
      他一撩衣摆,俯身跪下:“皇上……”
      “起来吧,”燕寞抱手靠在树上,明黄的斗篷长长地拖在地上,“科举制度是该改了。”
      “回去吧,晚宴要开始了。”
      余轻舟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骤然加速的心跳也压了下去。鬓角隐隐冒汗,他长吁一口气,道:“谢皇上。”

      酒是彻底醒了,余轻舟回到大殿。百官的红木桌椅自两侧顺序排下,座次也很讲究,余轻舟和坐在最前方的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自觉地寻了个不前不后的位子上坐下了。
      改朝换代,皇帝无非割去一部分再拉拢一部分,换点新鲜血液。兵部基本上该死的死,已经换了一拨人了,极少的真正爱戴先皇的也随着去了,坐在这里的,全是投降了的,只心惊胆战地等着新皇的态度。他的父亲虽位极人臣,但与先皇君臣如兄弟,又有一摞负面传闻,难保不被燕寞针对。针对的结果无非那些,不新鲜了。

      余轻舟想着想着,原先喝的几杯白酒的后劲又冒上来,难受至极。
      他从小不规矩,十五岁以前永远与父亲反着干。可他唯独在讨厌饮酒与甜腻的东西上与父亲一致,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脉相承的本性。
      他用白润的手指轻弹了两下釉瓷杯,偷偷把酒倒到桌下,心里冷漠地唾弃着自己。
      “废物,连家人的命都护不住。”
      这年他十七岁。

      ——————

      等他从昏沉中挣扎出来,皇上已经落座了,看样子已经说了几句话了。
      “余丞相,”熟悉的声音刺入耳膜,让余轻舟的心跳漏跳一拍,“久闻大名。”
      他看到坐在第一排的父亲余年一提衣服,站起来恭敬地向皇上行礼:“皇上,臣怎敢当。”
      燕寞悠悠地道:“久闻你的传闻啊,西北的人们都甚是新奇。”
      余轻舟闻言脑袋一嗡,手骤然握成拳,骨头挤压着嘎吱作响,感觉全身血液都开始倒流。
      恍惚间泛上疼,顿觉一丝腥甜的血腥味,应该是舌头咬破了。他没想到,燕寞竟毫不顾忌地当众羞辱余年。

      未等余年回答,燕寞自顾自道:“余卿别紧张啊,断袖也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了是吧,倒是我们西北不解风情了。”
      余年身体立得笔直,面色如常道:“皇上,传闻均为不实,我与内人感情很好,与先皇只是君臣,未曾越轨。”
      “啊,我想也是。”燕寞随手捏起一块桃花酥,把剩下的递给身后的侍女,“真是抱歉,是朕唐突了。把这盘桃花酥赠与余卿吧,中原的甜点,算朕的赔礼。”

      余轻舟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君一臣作着戏,燕寞又一棒子一枣子敲打了几个和余年一样的保守派重臣,偏向可以说非常的明显了。燕寞是狼一样的野心家,而他野心得以落实的第一步就是除掉那几个碍手碍脚看不顺眼的路障。
      至于怎么个除法,就多样了。

      ──────

      “余岁卿。”
      这一声把走神的余轻舟唤的回了魂。
      高坐帝位的燕寞颇有兴味地摆了摆明黄色的衣袖,像小孩子终于看到了称意的礼物。
      “岁卿,小状元,上来陪朕喝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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