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风再生》花蕾

19、第十九章 风——我要用爱唤醒你

　　任何仪器都显示出风的状况良好，夜静和助手们商议后，把风从无菌监护室转到了二楼的病房。
　　躺在病房里的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时而会半倚在床头呆呆地望着窗外，时而如孩童般天真烂漫，时而又如成年人一样沉稳……
　　无论是清醒还是糊涂，他都能辨别出谁是夏夜，他也都喜欢和夏夜在一起。他变得特别的依赖她，只要他一会没看到她，就会不停地喊，不停地问，“夜呢？夜呢？夜在哪儿？”。
　　每每夏夜听到他的叫喊声，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但与此同时又感到特别欣慰，因为他虽然失忆了，但他没有食言，残缺不全的脑细胞里依然独留她的倩影，她成为他生命中最特别的……
　　有时候她会像一个妈妈一样，对风的生活无微不至。
　　有时候她会代替助手给风做定时腿部肌肉按摩。
　　有时候她会代替妈妈记述风渐渐恢复的病例、数据。
　　有时候她会坐在床头给风说说现在，啦啦过去，讲些有趣的故事。
　　有时候她也会非常的郁闷，但看到风无助的眼神，她又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有时候她实在压抑不住，就跑到无人的地方痛哭流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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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日子如清风般地慢慢过去，她也已逐渐适应了风失忆的日子。
　　一天早饭后，夏妈妈告诉夏夜，再植的神经已经完全和风颅内的先天神经相吻合，但为了安全期间，还需观察几日。这几日里，一定要好好调养风的身体，顺便带风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使他的身心彻底放松达到最佳状态，这对再植的神经支配下肢，能早日恢复起到辅助作用……
　　夏夜推来了原来的那张轮椅来到风的面前，“风，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啊——好啊！”风如孩童般开心地大喊，但转眼又困惑地望着那张轮椅，“这是什么啊？样子——好奇怪哎？我都没有见过。”
　　“这是轮椅。”夏夜温静地笑了，她已经不再伤心，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你坐在上面我来推你走好不好？”
　　“不好！”他使劲地摇头，“我能自己走，才不要坐在这种奇怪的东西上让你推，那样你会很累很累的。”
　　夏夜有些心酸，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奈地笑了，“没关系的，风——听话，再过几天你就可以走路了，但是现在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来——我扶你起来。”她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可是夜……”风一脸委屈的样子，“我真的很想站起来走路的。”
　　“你一定会站起来的，你一定能自己走的，相信我，只是要再等几天好吗？”他的表情令她心如刀绞。
　　他眨眨眼睛，撇撇嘴，“那……好吧！”
　　看到他很不情愿的样子她不由的轻笑。她忽然觉得风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辛酸往事，不记得失去父母的痛苦，不记得自己心灵曾经蒙受的委屈，也许是件好事，也许是一种解脱，然而转瞬间她又非常遗憾，遗憾的是他怎么也不记得他们往日的点点滴滴？
　　把他费力地架到轮椅上，她推着他走了出去。
　　室外——
　　阳光缕缕灿烂。
　　小草棵棵碧绿。
　　花儿朵朵争艳。
　　柔风阵阵轻飘。
　　空气微微清凉。
　　“哦——”风开心的大叫，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空气中夹杂的花草清香和一丝淡淡的海腥味。
　　风吹起夏夜的黑发，她也不可置否地笑了。
　　轮椅停在S形花坛边。
　　阳光微风中，每朵花儿都轻轻摇曳，每片绿叶都微微泛光。
　　“风——你看，漂亮吗？”她松开把手，站在他的身边。
　　“漂亮、漂亮。”风兴高采烈地用力点点头。
　　“你知道这朵花是什么花吗？”夏夜指了指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朵花。
　　风微微摇头，“不知道，好像没见过。”
　　“它叫玫瑰花，总体象征的是美、爱、恋。这朵红玫瑰就代表热情真爱。”夏夜深深地凝视他，希望地期待着他能想起些什么。
　　“哦——知道了。” 风听话地点点头，“它叫玫瑰花，代表热情真爱。”
　　夏夜有些失望，但她依旧想试一试，“这朵呢？风——你看这朵花叫什么花呢？”
　　“我还是不知道。”他想也没想地回答。
　　“风——你想想好吗？拜托你认真地好好想想好吗？”她祈求地望着他。
　　他的双眉紧蹙，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朵红红的花朵，努力地回想着。
　　手心里冒出微微的汗迹，夏夜紧张而又期待地望着他，她希望他能想起这朵花的名字，想起这满园的花朵都是他为她所种，想起那个五年前一袭白裙的女孩在梦幻花园的舞台上说花的情景……
　　片刻之后，风抬起头望着她，目光里流露出他内心的局促不安和不知所措，“夜……对不起——我真的很努力的想了，可……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你告诉我吧。”
　　夏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微微叹息，失落地开口，“这朵红红的花儿是月季，它象征爱情和真挚纯洁的爱，人们多把它作为爱情的信物。”
　　“哦——我记住了，它叫月季。”风认真而虚心地点点头。
　　夏夜望着他，心有百味，虽然她早已信誓旦旦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忽然有种无力感，有种渺茫感，有种失落感。她暗暗告诫自己，夏夜啊，夏夜，你怎么这样没有耐性啊？这样没有韧力啊？唉——还说不管他怎么样，失忆与否，都将对他不离不弃，都将爱他一生一世，这才几天啊？不要那么操之过急吧！要坚信阳光总在风雨后……
　　“哎——那是什么花？好奇怪，还有金边哎！”风的呼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侧头看看他，“那一朵啊？”
　　“就是那一个。”风伸出食指比划着，“就是花朵的里面有一圈金色的那个。”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她看到了那朵花瓣是鲜艳的红色，花瓣的根部是黑色，而且在黑色的边缘镶着金边的花，“那是郁金香，它象征神圣、幸福与胜利。不同的花色又其含义不同：红色郁金香—表示我爱你。紫色郁金香—表示忠贞的爱。”
　　“原来叫郁金香啊！”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就叫郁金香。”她笑笑，推着轮椅上的他走了几步，然后停在一株火红的花面前，“你猜猜这朵火红的，状似鸡冠的花叫什么花啊？”
　　风伸手抚摸那火红的花朵，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嗯……叫鸡冠花吧。”
　　夏夜惊讶，她欣喜若狂地看着风，“对、对，就叫鸡冠花，风——你认识这朵花吗？难道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风困惑地望着夏夜，不明白她为什么一下子失落，一下子又高兴起来。
　　“风——快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它叫鸡冠花的。”夏夜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夜告诉我的啊！”
　　“我告诉你的？”
　　“夜说这是状似鸡冠的花呀！”
　　“嗯……风真聪明。”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失落。
　　“我是不是比夜还聪明？”风开心地大笑。
　　“是啊！风比夜聪明。”她有心无力地应酬着。
　　“刚才说的花朵都有象征着什么，鸡冠花也有象征吗？”风很好学地问。
　　“鸡冠花经风傲霜，花姿不减，花色不褪，它被视为永不褪色的恋情或不变的爱的象征。在欧美，第一次赠给恋人的花，就是火红的鸡冠花，寓意永恒的爱情。”
　　“夜好棒哦。”风孩子气的鼓掌。
　　夏夜苦笑了，一颗泪珠悄然滑落。
　　“夜，你怎么哭了？”风一脸的困惑。
　　“没——没什么。”夏夜唯恐影响他的情绪，赶紧擦掉了泪花。
　　“夜……可不可以把这朵鸡冠花摘下来送给我，我很喜欢它的。”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她，眼睛里透露出真诚的期待。
　　看到这种孩童般期待的眼神，她脱口而出，“当然可以，再说这些花还都是你为我种的。”夏夜看到满心欢喜的风，这是怎样一种纯真啊，她毫不犹豫地从草丛中捡起那把修花的大剪刀。
　　“我种的？我怎么不记得？”风心无城府地冥思苦想着。
　　夏夜把剪下的鸡冠花递给他，“你以后会记起的。我有些累了，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好啊！好啊！”风开心地回答。
　　蔚蓝的天空偶尔划过几只欢快的小鸟。
　　她推着他来到位于两座楼房的中间，她坐在了草坪中的木椅上。
　　而他正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朵鸡冠花，脸上的表情安静而满足，就像天真的孩童找到了玩具，一个人的游戏也可以津津有味。
　　她痴痴地望着俊美的他，脸上浮现起了无可奈何地苦笑。她想，人就是一个特殊的载体，应该珍惜拥有的，如果当初风也像小赵一样奔向天国，那么现在她连这样的风也没有了，她一定要振作，不需要再惆怅徘徊，好好珍惜现在的风，她不要这种永恒的真正的美丽再从她的指尖滑落。只要他活在她的面前就足够了……
　　微风飘过。
　　她的头发轻轻起舞。
　　他的衣角微微掀起。
　　一切安静而和谐。
　　突然——
　　他侧转头看着她，“夜——我爱你。”
　　“我也爱你。” 她轻轻地笑了。想起几天前的一个下午，她教会他说这句话后，他就会时不时地冒出一句，夜——我爱你。在助手们和妈妈的面前他也毫无顾忌，而她却有点不好意思……
　　“夜——我爱你，我说——我——爱——你。”他的眼神不再是纯真可爱，而是坚定和认真。
　　她怔住，心里静静地飘过一阵夜风般的清凉，就像旧时小巢里榕树上飘落的秋叶。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朦胧的清晨他也是这样认真地看着她，告诉她自由的风甘愿为夏夜而停留，他要永远做夏夜里飘动风……飘雪的早晨，他为她戴上天使吊坠项链，他也是这样坚定地望着她，说，她是他的天使，是带给他快乐和幸福的天使，他会守护着天使，直到永远、永远……
　　那是五年前。
　　那时候虽然他们还都青涩，但却比任何人都执著。
　　“我——爱——你，我会永远守护你。”金色的阳光中，风的声音低沉沙哑，看着她的眼睛是无比的坚定，无比的认真，无比的真诚。
　　恍惚的一瞬间，她的心怦怦乱跳，她以为他没有失忆，以为他们之间没有那么的磨难……
　　她站起身，赶忙拥住他，“我也爱你，很爱很爱……”她的眼里升腾起了星芒般的湿润。
　　但只过了片刻的功夫，黑色的眼眸又变回了原来的纯真，他对她可爱地笑笑，回过头继续把玩手里的鸡冠花。
　　她的心又一次的失落，但她已不感到了惆怅。
　　她适应了，无奈而安静地望着他俊美的侧面。
　　她突然想起，妈妈说过的一句话，神经再植是成功的。别看现在风有些失忆，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因为有你在爱他，我相信你的爱一定能唤醒他……现在的我们只需要时间，只需要耐心等待……
　　灿烂的阳光下，她握住了风伸给她的手，“风——不管你现在听懂听不懂，不管你失忆有多深，我想我也一定会用爱——唤醒你。”
　　也许被她的爱感染了，他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