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魏无羡—龙舌兰日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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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吧台，文房四宝置于其上，无数名酒放在柜台。
这就是柏舟酒吧。
——楔子
酒吧营业，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黑衣着身，墨发披散，腰间佩着一把唤作陈情的鬼笛，丰神俊朗，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眉目间却像蕴涵写微化不开的哀伤。
乐以游认得他。在两年的空间长河中，她看到过他的故事。
“店家，这里可有天子笑？”
“天子笑没有，但这里有其他各式各样不输天子笑的上好美酒。”乐以游放下手里的活计，微笑着看向来人，：“不过，魏公子若是想要喝酒，还得按照柏舟酒吧的规矩来。”
“哦？什么规矩？”魏无羡饶有兴致地挑眉。
“一段故事，换一杯酒。”乐以游拿出一支空杯，轻轻放在吧台上，“若你的故事里有着未完的遗憾，我便用着一杯酒，换你一世无忧。”
故事么……魏无羡出神地盯着透明的杯身，看着它映照出自己的样貌，良久，像是想起了什么，扯出一抹苦笑：“我这里，还真就有那么一段故事。”
是有关于我的，颠沛流离的一生。
魏无羡总觉得，自己的经历就像是一场黄梁大梦，有鲜衣怒马的张扬，有得偿所愿的满足，也有过彷徨和跌倒，也哭过，笑过，痛过。但更多的，还是千夫所指的无助与悲伤，还是失去一切的堕落与绝望。
“店家可知道射日之征？”
“知道。”乐以游撑着下巴听着魏无羡的倾诉，指尖无意识地点着吧台：“岐山温氏一家独大，清河聂氏、姑苏蓝氏、云梦江氏、兰陵金氏四大家族不堪压迫，联合众世家发起射日之征，歼灭了以温若寒为首的温贼，烈日炎阳的家徽至此陨落。”
“店家知道的很详细。”魏无羡开玩笑般地夸赞了一句，笑容却显得格外的牵强：“而我的故事，也是从这场射日之征开始，步入了一条不归路。”
谁都知道，射日之征上夷陵老祖大发神威，吹响鬼笛陈情驭四方鬼魂，立下赫赫战功。却很少有人知道，云梦江氏魏无羡被温晁推下乱葬岗，忍受了将近三月万鬼噬心的折磨，从地狱爬回人间，只为手刃温贼，报莲花坞的血海深仇。
“你知道吗，店家，”魏无羡低下头，不想让面前的女子看见他的眼泪，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的状态：“就像蓝湛说的，鬼道损身，更损心性。可那些人却都自作聪明，一次又一次地给我泼脏水，就为了我手里的阴虎符。”
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去抢阴虎符？
阴铁在的时候抢阴铁，阴铁没了就来抢阴虎符。他们口口声声说我修炼的是邪魔外道，那那些抢夺修炼法宝的是不是就是我这个邪魔外道的传人！？
魏无羡双目赤红，似是又回想起了那些人伪善的嘴脸。
“其实说白了，那个时候的各大世家，和他们歼灭的温氏，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听到乐以游的话，魏无羡猛然回神。只见乐以游拿出调酒的器具，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伸手去接倾泻下来的一米阳光，“他们要的不是阴虎符，而是强大的实力与权力。滔天的欲望，总归需要滔天的力量才能够满足。”
“所以他们才盯上了我，盯上了我的阴虎符。”魏无羡吐出这句话，久久无言。
可为什么，他们的欲望，他们的贪婪，要用手无鲜血温情一脉的生命来做路？
魏无羡曾玩笑般地立誓，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更说过“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他抛弃一切，独自一人隐入夷陵，为的不过就是坚守自己的道义，不过就是为当初一句“锄奸扶弱，无愧于心”的誓言。
可如果在最后有人告诉他，你所坚守的一切，都是泡影，你放弃了所有，最终注定什么也无法得到。
魏无羡不是铁人。他会因世人的诽谤而悲伤，会因独自一人和世界对立而孤独，也会因万念俱灰而选择跳崖。
世界总是对他太过残忍，他也没有办法咽下所有的苦。
不夜天跳崖，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可是除了跳崖，他再也想不到，能让自己解脱的办法。
“自古雄才多磨难，上天虽然给了你命途多舛的一生，却也赐予魏公子无与伦比的鬼道天赋，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闻言，魏无羡抬起头，顺着乐以游的视线看向窗外：“因果循环吗……或许吧。”
“魏公子的故事，可是讲完了？”见魏无羡点头，乐以游笑着拿出几瓶酒，打开瓶盖，“那么，接下来，魏公子，我请你喝酒吧。”
调酒开始。
调酒器、量酒杯、高脚杯、公杯、吧匙、冰桶及冰夹。
首先加入适量的冰块
旋转酒杯
再根据顾客的酒量加入龙舌兰
加入鲜榨的橙汁与红石榴糖浆，静待其混合入味
辅以薄荷和柠檬作为装饰
调酒完毕。
“这杯酒名为龙舌兰日出，酒性虽不及天子笑的浓烈，却也是回味无穷的好酒，”乐以游讲龙舌兰日出推至魏无羡的面前，“这杯酒，便作为魏公子故事的报答吧。”
“龙舌兰日出……”魏无羡拿到酒也不着急喝，饶有兴致地盯着颜色鲜艳的酒水，“店家为何，要给我这一杯龙舌兰日出呢？”
乐以游轻笑，并不回答魏无羡的问题，反而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魏公子，你可知道，在那个世界，还有人在等你？”
“啊？”魏无羡愣了，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柏舟酒吧虽地处偏僻，无人问津，但这家店的老板却有着纵观千古八荒的能力，对于三千世界的事情，无所不知。”乐以游拿出一条白丝带，提笔作画，墨迹干后递给魏无羡，“魏公子可还记得，这上面的图案？”
这是……
“姑苏蓝氏的卷云纹？”魏无羡惊讶地握住丝带，抬眼看向乐以游，“你为什么会……”
“有时候，你觉得冷情的人，或许是最长情的那一个。”见对方不再冷静，乐以游好心情地眯起双眼：“在你死去的这十六年里，有人背着一把琴逢乱必出，带着微乎其微的希望，问灵十三载，只为等一不归人。”
问灵十三载……
等一不归人……
“那剩下的那三年呢？”魏无羡心脏抽动，却倔强的不肯表现出来，咬着下唇反问道。“十三年后，他放弃了，对吗？”
“并非。”乐以游选择性地忽视了他的慌张和感动，淡定地研墨写着字，“那位公子为了你，独自一人踏上不夜天去寻找你的尸骨，未果，却在闯出云深不知处时打伤了三十三位长老，为此生生受了三十三道戒鞭，于寒潭洞面壁三年。”
戒鞭，还是三十三道……
你是不是傻啊，那多疼啊……
“那人，是不是一个叫蓝忘机的傻子……”魏无羡单手捂住双眼，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沙哑而沉闷，“蓝湛，蓝忘机……”
“他是不是傻子我不知道，但他的名字，的确是蓝忘机。”乐以游答道，“而这，也是我为你制作龙舌兰日出的原因。”
当——当——当——
魏无羡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一阵钟声打断。
“这是……”
“魏公子，时间到了。”乐以游不再听他的问题，放下毛笔，打开身后的暗门，“喝完这一杯龙舌兰日出，就回去吧，云深不知处，有人在等你。”
蓝湛……
魏无羡又一次红了眼眶，露出了一个极为幸福的笑容。不再拖沓，拿起酒杯将其一饮而尽，毫不犹豫地穿过了大门。
“店家！”
乐以游见他离开，本已准备好关上门，却听见了他呼唤。
“店家，我还有机会再来这里吗？”黑衣男子的眼里布满了星光，一身黑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乐以游看着他，恍然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时空长河，看到了一切尚未发生时，对方鲜衣怒马的模样。
“有缘自会再见。”乐以游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么，再见面时，告诉我，龙舌兰日出的寓意吧。”闻言，魏无羡满足地笑笑，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门的另一边，“同样，店家也记得，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
好。
如果真的再一次遇到，我会告诉你，龙舌兰日出的寓意，以及我的名字。
但我更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来这里了。
乐以游关上暗门，熄掉酒吧的灯盏，回到房间换下调酒师的着装，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穿越那道门，你会忘记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去延续你的人生轨迹。你永远也记不住我的名字，也记不住你喝过的那一杯龙舌兰日出。
这里，是只属于奈何桥上迷路人的场所。而我，只负责把他们带上正确的路。
所以，魏无羡，不要再回来了。
喝完那杯清甜的龙舌兰，继续向前走吧。
和蓝湛一起，锄奸扶弱，无愧于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魏无羡—龙舌兰日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