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灯火阑珊处（gl)》卿若如斯

29、在人间（五）

　　此后，陆燃也没再动过找兼职的念头，课余时间和张淑敏一起闷在宿舍里复习，一心准备期末考试。
　　所以年后的奖学金名额里有她，陆燃一点都不意外。
　　寒假放假前，赵丽果打电话过来，说去医院复查情况相当好，陆燃稍微放下了心。这半年齿轮般一刻不停地转动陆燃很累，寒假放假她直接回了家。

　　回家后的第二天刚好裴娴静生日。
　　她和卫图俩人给裴娴静庆生，相互三人相聚说着半年来的见闻和各自新鲜的大学生活。半年不见，陆燃话少了好多，身上某些东西似乎也有了变化，裴娴静调笑她“陆燃你是不是恋爱了？怎么半年不见变了个人似的？”
　　陆燃恢复她之前傻气的挠头“没有。不过阿静你也有变化呀，你自己察觉不到而已。”
　　裴娴静一脸兴奋地摸摸脸“是嘛是嘛？我真的有变化吗？”
　　她不知道赵丽果的事情，也不知道陆燃和秦御的事情。卫图一直是个通透的人，明显觉出陆燃听了“恋爱”俩字后情绪低落下来，就嘻嘻笑笑打圆场“是是是，阿静变得更加貌美如花、美若天仙，我都要为你变弯了！”
　　“油嘴滑舌！对了，怎么不见你带庄逸来？”
　　卫图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烦躁，面上如常“整天跟个尾巴一样！谁稀罕带他！”
　　陆燃恰好放下手中酒杯，抬眼便捕捉到了卫图眼中一闪而过的那点不自然。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卫图轻微的情绪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联想起她圣诞节和元旦晚上都是和自己一起过的，心中了然：两个人定是有什么问题。
　　裴娴静这天玩的极为尽兴，她沉浸在好朋友相聚的喜悦中，看不出卫图和陆燃的心事重重，整晚就数她吃得最多玩的最开心。只是另外两个人都不提出国远走的秦御，她也忍着没提，心下以为这俩人是怕自己伤感才不说。
　　这会临走了，起身穿外套的时候，她借着酒劲忍不住叹息“后天就是秦御生日了，这半年来我从没联系到她，人间蒸发一样。”
　　俩人缄默不语，她伤感喟叹“唉，以前咱们多好啊！你们还记不记得，初二那年咱们四个说好每年都一起跨年一起玩的？”
　　陆燃默不作声地穿外套，卫图连忙打圆场“当然记得啊，我们也联系不上她，秦御也太无情无义，自己发达了就忘了我们这些朋友！”

　　因为赵丽果复查情况良好，所以陆家这个春节过的很热闹。
　　春节过后回到学校，陆燃照常上课生活，虽然赵丽果身体状况好转，但家底经此被掏空，她课余还是会找点兼职做做。
　　都是零碎小活，有时候去超市促销酸奶，有时候在外面帮地产公司发传单，运气好了还能通过系里老师帮忙找些写小稿子的活。刚上大二，时间也有限，基本做不了什么有质量的兼职。
　　转眼间已经到了五月份，随着夏天的到来，大街上的人们都换上了夏装。夏装换洗勤，衣服也不贵，陆燃开始着眼摆地摊卖衣服。
　　卫图最近常常来科大找她玩，听说了陆燃的想法后也想加入。陆燃没有什么经验，怕赔，不想让她一起冒险。但卫图一再坚持，也就勉强答应了。
　　周末俩人坐公交车去了城东的批发市场，转了一圈，陆燃和卫图意见不谋而合，一致觉得地摊主要面对的还是学校的学生，衣服品味一定要高一点，质量中层，这样价格上就可以压下来。
　　两个人决定先进点不同款式的T恤和短裤打打市场，这两样买的人最多，且成本非常便宜，有些就几块钱一件，质量稍好的也就十几块。一人出500块钱，“创业启动资金”一共一千，绰绰有余了。
　　各种款的T恤和短裤各自40件 ，又买了挂钩和衣架。组装的铁架有些沉，加上衣服和撑子，两个人提着上下公交车有些吃不消，刚好老板要进市里一趟，卫图笑得甜美可爱，好说歹说让老板娘同意送她们一程。
　　抠门的老板娘勉勉强强冷着脸同意了“你们俩就要这么点东西，我都不够麻烦了！罢了，妹儿这么会说话，看在你们是学生的份上，让老胡捎你们一段吧！”
　　卫图和陆燃千恩万谢地上了车，兜兜转转终于到了科大门口，下车前卫图招呼那小老板“谢谢胡老板，衣服卖的好我们还去你们家拿货！”
　　胡老板笑笑驱车走了，两个人面对着这些货和铁架子却犯了难：宿舍还有一大段距离，还是费劲。
　　陆燃灵机一动“我去那边绿化带找个木头棍子，我们抬过去会不会省力一点？”
　　卫图用看奇行种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这里是你学校，我倒无所谓，不过我们这民工进城一样，你真的不怕遇见熟人？”
　　陆燃摆手“怕什么熟人……”这个“人”字话音刚落，竟然真的看到了“熟人”！
　　“江晏，这里！”陆燃兴奋地大叫着摆手，江晏刚从外面回来，骑电动车进校门时就看到了陆燃跳着招呼她。
　　“你们这是做什么？”气质美少女看着地上的大小包袱困惑道。
　　陆燃摸摸鼻子，略有羞涩“做生意。”

　　装铁架子和撑子的箱子放在后座上，往上摞了两包衣服。陆燃和卫图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包袱，一左一右扶着高高摞起来的货物，江晏推着电动车往前走。
　　陆燃的宿舍在女生宿舍区的第一排第一栋，是学生来往宿舍必经之路，平时在这里摆地摊卖东西的人不少。
　　挑了一块有紫叶李树荫的地方，江晏帮着她们组装好两排衣架，将T恤和短裤挑着款式往架子上挂了一些，就去办公室值班了。
　　俩人耗了一下午也没生意，晚饭定了份盒饭在路边吃，吃完继续守着。
　　晚上人果然多了起来，摆摊的货架也多，卖衣服的、卖小首饰的、卖零食的应有尽有，整条街热闹非凡。两个人的生意也开张了，且收益不错，一晚上卖出去二十多件，一件衣服利润15块左右，每个人平均赚了一百多块。
　　第一天运气好，往后几个晚上，都没有卖这么好过。有时候蹲一晚上被蚊子咬得满腿是包，每个人也不过赚三四十块钱。
　　有得赚就让人满足，这种独立感让陆燃和卫图感到新鲜。

　　新鲜了一段时间，学校开始禁止学生在校内摆地摊。
　　每次躲保安跟小贩躲城管一样，保安开着旅游观光车一来，人群一阵兵荒马乱撤摊子走人，跑慢了就会被记学号系别，报到系里扣学分通报。
　　这样一折腾，买的人也逐渐减少。等新进一批货卖完，考试临近，两个人就收工了。
　　有了在学校的经验，放暑假后，两个人将摊子摆到了校外。科大考研率很高，学校为了确保考研学生静心学习，寒假宿舍会开放一段时间，暑假则完全不封闭宿舍，这为陆燃和卫图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校外跑来跑去很麻烦，收益比在校内好。小吃街就算放了假，周围也有人不断过来吃饭，这一片很是热闹。每天下午5点两个人摆好摊子，耗到9点，将东西寄放在近处一家煎饺店里。这家店的老板娘也是湘江人，和陆燃甚熟。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8月底的某天是她们计划摆摊的最后一天，却不想这最后一天的下午，给陆燃碰到了熟人。
　　这天街上冷清，到7点都没卖出去几件衣服。卫图在一边和庄逸聊天，陆燃站在货架后面摆弄衣服，远处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陆老师！”
　　陆燃抬头，就看到芸豆背着个大书包正朝自己跑来。
　　自从去年那件事过去，一晃已经9个月没见到芸豆了。陆燃紧走两步应她“小鬼眼神不错！隔这么远都能看到我！”
　　说话间芸豆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跟前了，卫图从后面探出身“嘿，小姑娘你谁？”
　　“这是我去年做家教的学生，窦芸。”
　　窦芸小嘴一撅“哼，你不是叫我芸豆的嘛！”
　　“对，芸豆。”陆燃好脾气地顺着她“你怎么跑这来了？”
　　芸豆学着大人的样子一叹气“唉，这不刚上完补习班么，想吃这边的炒酸奶就过来了！没想到竟然能碰到你，开心死啦！”
　　刚看到她时，陆燃心中除了重逢的喜悦，还怕小公主闹脾气。自己不辞而别，还爽了滑雪之约，按照陆燃对她的了解，小公主肯定是要闹一场才肯罢休的。许是重逢的惊喜让小公主将“生气”这件事忘到一边，她难得这样开心平和地同陆燃交流。
　　半年多不见，当初豆芽菜一般的小孩个头疯长。现在能到陆燃肩膀的位置。陆燃摸摸人脑袋，宠溺地弯腰俯视着她“看到我就这么高兴啊？说出来不怕我笑话你？”
　　芸豆抬手打掉她手掌“你还说！谁让你忽然就走了！你太讨厌了陆燃，我都生你气了！”说着，马上就生起气来，板着个脸瞪着陆燃。
　　陆燃还没想好怎么应答，芸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脸厌恶道“不过我知道这不能怪你！肯定是那个恶心人的老家伙膈应你了对不对？我上一个家教老师就是被他恶心跑的！”
　　陆燃闻言暗自惊叹，反而轻松起来。芸豆看她脸上神色，抓着她的手央求“陆老师你别卖衣服啦！让这个漂亮姐姐自己卖吧！你还做我的英语辅导老师好不好？”
　　陆燃只是笑，她便可怜兮兮摇着人双手“我现在在外面上英语培训班，好多讨厌的人和我一起上课，我都不想去了。”
　　卫图只知道去年陆燃在做家教，并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这会儿一听就听出了些端倪，知道陆燃有事瞒着她，还不是什么好事。
　　她和陆燃从小一起长大，双方从未有过什么秘密隐瞒，这会看着芸豆在，并没有立马问起来。
　　陆燃肯定不能回去，正想着措辞回拒，这边卫图笑嘻嘻地开口 “小鬼嘴倒是甜嘛，即便你夸姐姐漂亮，姐姐的生意伙伴也不是你想撬就能撬的！”
　　芸豆一听这话，老大不乐意了“你丑！你一点都不好看！‘先来后到’都不懂，坏姐姐！”
　　卫图没料到这孩子变脸这么快，摆出处惊不变的样子故意气她“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一定更糟糕！小姑娘你嘴这么毒辣，怪不得陆老师不愿意教你了！”
　　陆燃正愁着怎么顺毛给芸豆摸回来，这会连忙纠正“哪有，芸豆很可爱的好么！”
　　芸豆听到陆燃夸她，就顾不上和卫图斗嘴，抬脸急切的说：“陆老师你回来吧，现在我妈和他已经分居，就快离婚了。”
　　“我妈这些年受够了他。正好今年4月来了个新的老师，特别不要脸，和老家伙臭味相投，不到一个月就搅合到一起，被我妈抓了现形！”
　　陆燃听她这一通下来没啥好话，伸手捏着她的脸“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去管，不过护着妈妈总是没错，值得表扬。”
　　芸豆小脸都被捏红了，她看陆燃还是不松口，便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你放心吧陆老师，我妈和那个人离婚了也很有钱，发得起你工资！”
　　陆燃哪里是怕发不起工资。即便她现在能和芸豆毫无芥蒂相处，但和她妈相处就很难说了，两个人面对面定会尴尬。
　　这种道理小公主是不可能懂的，陆燃只有拖着她去买炒酸奶。
　　吃着炒酸奶，陆燃故意问她一些学校里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三个人愉快地吃完，中间还卖出去几件衣服。陆燃抬手看表，催促她回家。
　　芸豆眼见无望，也没纠缠，乖乖背好书包挥手告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我早说想让你回来，可妈妈说陆老师有苦衷，不会再回来教我啦。唉，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啊……”她叹息着垂下脑袋，继而又想起什么一样忽然抬起脸来“我知道你愿意和我一起玩。元旦那天你去荣阳街，我看到你了。”
　　“可我那时候正生着你气，装作没看到，没有过去抱抱你。我向你道歉。”
　　陆燃忽然鼻子一酸，她跑过去将小丫头抱住“我不辞而别，也向你道歉。”
　　“以后在学校要好好交朋友，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回头我给你妈妈发我新号过去。”
　　芸豆哼哼两声推开她“我才不需要交朋友。电话的话，那得看我心情！”
　　说罢，小姑娘转过身背对着俩人抹抹脸，然后拽着书包跑了出去。

　　陆燃目送她跑远“傲娇的小孩子。”
　　卫图卸下刚才的笑面孔，在后面冷飕飕道“这小姑娘有意思的很啊，说吧！她陆老师，你去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