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落之他遇见了人类》枯野芭蕉

48、第 48 章

　　话说这天一大清早，熵绝就念了个隐身诀，出发直上九重天，大鹏一路往南方向疾飞，云海渺渺、山府华美林立间，有一座并不起眼的神山，小寒山，便是上神齐襄的洞府了。
　　齐襄一向性格低调古怪，不喜交游，又贪清净，所以不大的洞府里除了负责伙食和打扫的两个小仙，就再无他人。而九重天上屈指可数的仙友们在他刚受伤时来探望过几回后，便被他以养伤静修为名统统婉拒在山门外。与周围的神山仙宫一比，小寒山就显得格外寒酸格外寂寥，偶尔遇见齐襄的坐骑晴羊，也是闲庭信步、悠哉懒散的拽样。
　　熵绝绕过晴羊，径直入了山顶的洞府。过于简朴的陈设，甚至有些苦行的意味，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胡乱堆叠的古书竹简，其中不乏从凡界搜罗来的大家名著、音律琴谱，靠墙整齐的木架上尽是些破铜残器，被小心翼翼地收藏着。静谧的空间里流淌着悠扬顿挫的古琴声。他徇声而往，在一棵古松下听见了正襟危坐的齐襄，面前是一把古朴的七弦焦尾琴，此刻，他正以所习音律，用意念隔空弹奏起刚从凡界学来的古琴名曲，《秋思》。
　　熵绝现了身，没有打扰他的雅兴，而是站在松下听清脆悠远琴音，眺望九重天上的朝霞。齐襄则浑然忘我地念心经净念，以音律疗伤。直到一曲终了，熵绝才一揖喊了声“师叔”。
　　齐襄睁开眼，目中精光毕现：“你来了。”
　　“师叔知道我会来？”
　　“该来的总会来。”齐襄说道，长袖一挥将琴收起，“你是不是有很多疑问？”
　　“是。”熵绝说道，“我没有闯乌有之墓，盗走释迦印。”
　　“但是，跟我交手的那个人，真的是你。”齐襄回忆道，“不仅长相一模一样，招式也一模一样。而且……”
　　“而且，知道乌有之墓入口的人并不多。恰好我又刚去过。”熵绝替他说完。
　　齐襄没有接话，算是默认。所以，尽管不愿相信，但事发后，他也只能对天庭实话实说。当然，出了这样的事，他私放熵绝进入莲塚的事也就败露了，只得以伤重为由主动辞去守墓人一职，也算保全了颜面。
　　“六界之中，会异形之术的人少说也有几个，要模仿我，并不难。”熵绝说道。
　　“你说得没错。只是……”齐襄沉吟着，道，“你没有证据，而他们有很多。”
　　“假的证据也能定罪。”熵绝冷冷道。
　　“假的证据多了，也能压死人。”
　　“明知道是假的，也要说？”
　　“我只说了我看到的东西。而且我也确实被鸿泥雪所伤。”
　　“那你刚才看见我，为什么不动手？不怕我来杀你？”
　　“你没有动手，我为什么要动手？”齐襄看着这个白绸遮面的年轻人，他变了很多，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摇摇头，道“何况，现在或许我已未必是你的对手。”
　　“我来是想问出一些线索。”
　　“现在回想，那个人，虽然跟你一模一样，但是他身上的气质却跟你不同。”齐襄思索道。
　　“有什么不同？”
　　“阴邪之气。我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绮香。”
　　熵绝一怔，思忖着难道是“幻香”？所以齐襄才笃定闯入乌有之墓抢走释迦印的是他？“幻香”乃神医谷余孤独门秘制，而余孤已殒命寂灭回廊，那么，看来那冒充他的人，与鬼王脱不了干系了。
　　眼看再问不出什么线索，熵绝准备离开。
　　“南柯……”齐襄叫住他，看着这个又清朗又锋利的小侄儿，不觉叹息，道，“你……恨我们吗？”
　　“我恨这九重天，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熵绝面无表情，清清淡淡地说道，“但是，仇恨在我心里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最重要？”
　　“信念。”
　　说完，熵绝唤来大鹏，念了个隐身诀，冲天而去。
　　“我们就放着他不管吗？”齐襄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要做的事，向来不撞南墙不回头。”白炼自古松后走出来。
　　“没有不染镜，单靠他的力量，是无法阻止他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染镜若要现世，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可是白炼，逆天改命的后果，你应该最清楚。”
　　“……有一点，熵追其实说得很对。”
　　“什么？”
　　“这天地，实在是太老了。”白炼抬起头，目光不知已飘向何处，“你不觉得有些寂寞么？”
　　齐襄已重新操起焦尾琴，这次是《酒狂》。
　　“只要还是有熵绝这样的年轻人在，就总觉得这世界还算不坏，活着尚有些滋味。”白炼意味深长地说道。虽然一切依然按照他的方向在进行着，但是他的心时刻处在矛盾煎熬之中。他害怕他所有的努力，到最后终究要付之一炬，想要保护的人到最后统统都会失去。而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他的自私，走上另一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