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落之他遇见了人类》枯野芭蕉

42、第 42 章

　　熵绝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越过前面死气沉沉的山坳和原始丛林，就能找到一缕细泉，泉水流淌的声音尽管幽微，他却听得绝对清晰。甫一进入莽密的丛林，就失去了方向感，泉声是他们唯一的方向，遮天蔽日的枯枝阻挡了一切的光线，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潜藏着各式各样的致命陷阱，使人感觉到一种粘稠、紧张的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跟穷凶极恶的异兽狭路相逢了。
　　刘振宇在黑暗中被剥夺了基本的视力，变成了半个瞎子。他只能紧跟在熵绝的后面亦步亦趋，尽量不去触碰任何一个枝干、一片树叶，免得触发机关，惊动蛰伏的异兽。看着熵绝干脆利落的身影，如一只追捕猎物的黑豹在林间穿行，他不禁惊叹于他的强大，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瞎了。
　　一个瞎子，没有自怨自艾，反而还能这么坚强、勇敢、智慧、果断，还能想着去拯救别人，是多么值得尊敬、值得追随！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们终于在丛林深处找到一汪细泉，自两块巨大的岩石之间挣扎着流淌出来，积出一个小小浅浅的水潭。周围的地面上，踩满了奇形怪状的凌乱兽印，无从辨别人的踪迹。正当他们准备另想办法时，突然树丛一阵骚动，紧接着破空射来一支长矛，深深地插在熵绝的脚边，惊动了头顶树枝间的一群青首黑身的巴蛇，嗖嗖四蹿，下一秒，一只似鹿非鹿，白首马身赤尾的巨兽从天而降，枝叶翻飞，隆隆怒吼声中，只见两只身形略小的半兽人俯身喝了两口，拿出兽皮制成的水壶灌了两壶。
　　熵绝和刘振宇找了棵大树躲起来，静观其变。
　　“嘶——”巴蛇群去而复返，向鹿兽发起攻击，转眼间，已有几条巴蛇在巨兽的铁蹄下血肉横飞，一命呜呼。
　　原来是两帮兽类在争夺水源。而正当巴蛇群兵败如山倒时，又有一群通身灰色、黑尾长角的羬羊加入战局。一时惊起昼伏夜出的颙群，在半空炸出一朵褐色的云。
　　激烈的争斗持续了一会儿，最终以鹿兽的胜利告终。昏暗中树林再次回归到死寂，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和微弱而痛苦的呻吟。
　　熵绝和刘振宇正想从树上下来，发现泉水边蹑手蹑脚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衣衫褴褛，一双赤脚伤痕累累、骨瘦如柴。只见他跨过地上凌乱的尸体，快速地解下挂在脖子上的两个水壶，准备去灌水。手腕上赫然是羽族的标记。
　　“嘶——”一条小巴蛇突然蹿出草丛，朝他的后颈咬去。
　　熵绝的手已闪电般刺出，那巴蛇应声碎成两段。
　　“谁？！”那人影受了惊，转过身来仓皇张望。居然是十一。
　　两人一喜，赶紧现身。
　　“公子！”十一一见两人如见亲人，原本紧绷逞强的小脸如一时激起千层浪，瓦解了所有的武装，身子往前一扑一抱，如孩童般嚎啕大哭起来。
　　“十一……好了。”熵绝挣开他的怀抱，问道，“其他人呢？”
　　“在雷泽。”十一摸一把鼻涕，伸手指向身后。
　　“雷……雷泽？！”刘振宇眼前一黑，声音都跟着双腿一软。他好不容易摆脱的噩梦。
　　“怎么了？”熵绝问道。
　　“没……没事。”
　　“快走吧！”熵绝催促道。
　　三人遂隐身向雷泽飞去。

　　雷泽，在多摩荒原的深处，相传是当年雷公铸铁时，倾倒铁水废渣形成的一小片泽泊。虽说常年水泽不涸，却弥漫着不散的毒沼，无法饮用，食之则会中毒涨腹而亡。且这里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雷声闪电不歇，暴风骤雨肆虐，生存环境极为恶劣，特别是那雷声，打得天灵盖直发毛，连最狂暴的野兽也无法忍受，鲜少敢越雷泽半步。而这也成了不幸中的万幸，雷声竟成了被流放此处的羽族人的庇护屏障，让他们得以躲在这里度日，免受兽族的攻击和残害。
　　刘振宇看过很多描述世界末日的电影，甚至整整两年都置身于那末日的图景之中，然而当那样的景象真实还原在眼前时，还是震惊于人类的想象力在大自然面前的匮乏。他硬着头皮紧紧跟在熵绝的身后，默默做着深呼吸，催眠自己这不是那该死的游戏，再也不会有NPC跳出来追杀自己了。雪白的闪电犹如天空爆裂的脉络，一次次的凌空抓起大地，在轰鸣的雷声又将它重重摔下。他们穿过瘴气弥漫的水沼，幽绿的水面下，一双双黄浊的眼睛如鬼魅一眨一眨，发出“咕咕”的叫声，回荡在寂静的丛林里。一条简陋的独木桥后，视线豁然开朗，人类的行迹才铺展开来。只见原本凹凸崎岖的矮坡上，开辟出一小块稍稍平整的空地，用木头、树枝和兽皮搭了几个简易棚作为栖身之所，坡上唯一的向阳处被开垦出来，栽种着土豆、番薯之类的果腹作物——是暗鸦从人界带来的，起先还有水稻玉米，但是都没有种活——这些作物的叶子都蔫蔫的，产物也是青黄不接的样子，只能勉强维持他们这二十多人不被活活饿死。
　　“大家快出来！看看谁来救我们了！”十一边喊边往矮坡跑，那里，老弱妇孺们正有气无力地做着农活。他们看见来人，瞬间抖擞了精神，扔掉手中的石块、树枝做成的工具，纷纷围了上来。
　　“公子！是公子来了！”
　　“我们终于有救了！谢天谢地！”
　　熵追面对着这寥寥众人，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想他羽族曾是何等的尊荣风光，如今竟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他心如刀割，说道：“让你们受苦了。”
　　“我们不苦、不苦……”
　　“公子，我们一直坚信你会来救我们的！我们根本就不相信你会遁入魔道！”十一义愤填膺地说道。
　　“对！我们相信你！我们羽族宁死也不会与魔族勾结！”底下众人道。
　　“我们先离开这里。”熵绝说道。
　　“我们能带大家去哪？”刘振宇问道。
　　“我有办法。”熵绝说道。
　　正说着，只听“咻咻”两声，两支燃烧的火箭先后破空射来，其中一支点燃了草棚。
　　“是兽族，又来偷袭我们了！”十一恨恨地说道。
　　“你带他们先走。”刘振宇说道，“我拖住他们。”
　　熵绝迟疑了一秒：“等我回来。”说完，唤出小云，众人在电闪雷鸣间破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