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落之他遇见了人类》枯野芭蕉

29、第 29 章

　　当第一缕阳光冲破晦暗的云层照在晏南柯身上的时候，他正赶到茫茫渤海之上、五大仙山之心，归墟的入口。二十二根飞天神针依然亘古不动地伫立在海天之间，守护着那道黑青色的大壑吞噬着源源不绝的虚空。结界尚存，但是没有看见守着入口的天将和神兽，晏南柯心头一紧。周遭的气流汹涌紊乱，那海面上的漩涡也比以往要湍急危险得多。看似平静的海面下，似乎有什么力量正蠢蠢欲动、雷霆压顶。
　　须臾剑已不在身边，晏南柯以血沾指，念了个破阵的咒语试图将结界撕开一道口子，没想到，整个结界一颤，海面竟由黑青色转眼变成一片猩红，下一秒又如梦幻泡影般恢复成黑青色。晏南柯一怔，但是并没有犹豫，因为结界竟真的开了。
　　他径直朝着凤凰冰川飞去，一路上发现了大量的血迹和残碎的肢体，最后在灵塚谷，看见了天将和神兽们惨烈的尸体。他们显然是想挡住闯入者擅入凤凰冰川的去路，却统统死在了这里。满山满谷沉睡的仙灵，在浓烈的血腥味和惊扰中纷纷苏醒，仿佛一片被点燃的银河，闪烁着躁动的光芒。难道，他已来晚了么？晏南柯加快速度，冲进那巍峨神秘的远古冰川。
　　那巨大的天坑还在，那块玉石也还在，只是多了一个人。那个人身形奇伟，与玉石几乎齐高，人面豹身，披一件黑底红纹的大氅，脸上颈上布满黑紫色的火焰纹。赫然是魔君涅邱！
　　只见他正双掌发力，试图唤醒玉石中的元神！上任魔君涿肴的元神，或者说是曾经的战神熵追的元神——不，也可能是他们早已混为一体的元神！
　　“涅邱！住手！”晏南柯大喝一声，以指为剑——不，他自己本身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剑，剑光四起，他人剑合一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
　　涅邱对于晏南柯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上次也是在这里，他们初次相遇即是生死对决，他不敢小觑晏南柯的实力。所以，当晏南柯撕破长空袭到跟前的瞬间，他不得不转过身，唤出灭神刀，以力沉泰山的一劈去迎战他的尖锐迅疾的一击。
　　“轰——”凤凰冰川内一阵颤抖，最靠近他们的一块幽蓝冰凌被震波劈裂坠落下来，然后是两块、三块……
　　本没有谁能徒手接住魔君涅邱的霹雳一刀，何况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羽族上仙。涅邱惊咦一声，才发现晏南柯在这刀光剑影的瞬间，周身竟弥漫着阴邪的煞气，原本极光绿的眼眸已透出血红。这样的一张脸，这样亦正亦邪的气息，他突然觉得似曾相识。
　　“你……”
　　晏南柯对他的反应浑然不觉，金色的发髻被凌厉的气波打散，长发如朝辉般在风中飞舞，有股说不出的妖邪之气。
　　“你现在已经自身难保，又何必来多管闲事？”涅邱沉声道，他硕大的身躯横刀凌驾在晏南柯的头顶，冷铁卷刃在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掌间竟渐渐被烧成了红色。
　　晏南柯将所有力气全神贯注地汇于掌心，沉着脸冷笑了一下并没有搭话。他一向是话不多的狠人，特别是在决定杀一个人的时候，通常都是直接动手不说话，因为杀人靠的是手，又不是嘴。
　　“你的须臾剑呢？”涅邱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恼怒，想他堂堂一代魔君，竟让一个仙族小辈徒手挡刀，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人无法接受，“拔剑！”
　　晏南柯的耳边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喧嚣声，唤起他拼命压抑着的那股力量。他已觉得四肢百骸里有绵绵不绝的力量马上要冲出来。
　　那块渗着红光似乎要燃烧起来的玉石，里面的火照红了涅邱的脸，他看着晏南柯如瀑的金发和透绿发红的眼睛，又想起了很久远的一张脸，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你……”
　　就在这时，晏南柯已出手。涅邱居然没有看清晏南柯一系列的动作，只看见他突然身子一矮，一个拧身，人已闪到了他的身侧，指尖如飞虹，直点向涅邱的下肋。
　　“铛！”涅邱只能用灭神刀去挡这一击，刀光四溢间两人已乍然各自凌空倒掠开七丈。
　　“没想到你年级轻轻，胆子比身手还要大。”涅邱目光锐利如鹰，脸上却露出几分讥诮、几分欣赏的神情。
　　“没想到人年纪越大话越多。”晏南柯冷冷地说道。
　　正当两人对峙的时候，冰川里冰屑纷飞，犹如大雾弥漫。在那“一线天”的入口处，出现了一队密密麻麻的影子，比冰更冷硬，比雾更庞大，风雪止息，眼前的人马现出清晰的轮廓。为首的是已然披上甲胄的神君白炼和武神重烈，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天兵天将！
　　晏南柯定定地看向白炼，发现对方眼中的冰冷和阴郁，在战甲的寒光中，显得格外陌生。
　　“魔君涅邱与极乐公子晏南柯勾结，倒行逆施，扰乱六界，擅闯归墟，意图不轨，罪大恶极！”重烈指着他们大喝，声如洪钟响彻穹宇，“铁证如山，还不束手就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晏南柯愤然道，“无岸浮天素来与魔道势不两立，绝不会同流合污！”
　　重烈道：“六界法度，天庭自会裁断。来呀！将魔君涅邱和晏南柯拿下！”
　　“是！”
　　“哈哈哈！”魔君涅邱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虽然在笑，脸上却满是嘲讽之意，俯视着那一干天神道，“有趣！有趣！”
　　“放肆！”重烈正要上前给涅邱点颜色，被白炼一把拦住。一直没有开口的白炼，无疑是心情最复杂的一个。他相信一定是有什么弄错了，晏南柯怎么可能勾结魔族、滥杀无辜？但是，须臾剑的的确确出现在阆风台，他现在又确确实实在这里，在凤凰冰川，还和魔君涅邱在一起！
　　他终于开口：“不知魔君说的是哪里有趣？”
　　涅邱并不看他，反而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晏南柯：“你知道这里面封印的是谁吗？”
　　晏南柯没有回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一定觉得我问这个问题有点多余。我应该换个问题……”涅邱顿了顿，将目光转向众人，悠悠地说道，“你们谁还记得当年的溟秋山忘忧门，魔女虞姜？”
　　人群听到最后这两个字的瞬间，犹如雪崩的山峰颤抖了一下。白炼更是变了脸色，恨不能扑上去打烂涅邱的嘴。
　　“魔女虞姜？”晏南柯动容，咀嚼着这四个字，内心涌起狂澜。魔……女？
　　“涅邱，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我们……”白炼说道。天帝本只派了武神重烈前来讨伐魔族和羽族，白炼自动请缨从旁协助，为的就是怕武神重烈过于刚正严苛，冤枉了羽族一门，酿成惨祸。
　　“哼！尽管放马过来，我魔族被欺压在荼蘼深渊千万年，早已想让这天地变一变颜色！”涅邱说道振臂一挥，“白老头，你又何苦蹚这趟浑水，继续做你的避世神仙不好么？”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白炼说道。话音未落，人已动。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手，这世间值得他使出全力的人和事已经很少，但是这一击的威力却没有打丝毫折扣，身体里骤然沸腾的血液甚至让他古老的心，又重新跳跃了起来。
　　“轰——”两股强大的力量撞击出天崩地裂般的火花，而接住白炼这一掌的，竟不是涅邱，而是晏南柯！两人乍合即分。
　　“为什么？！”白炼不明白。
　　“让他把话说完。”晏南柯第一次见识到白炼的法力如此强大深厚，他稳住心神，撑住一口气不让胸口的甜腥气冒出来。
　　“哈哈哈！我就说了，今天这场面实在有趣！”涅邱突然有些喜欢这个小朋友，如果他猜的没错，或许，他们真的可以联手，让天地易主。
　　“五万年前，神魔大战，最终以魔族大败，魔君涿肴元神被战神熵追封印在凤凰冰川而告终。世人皆知战神熵追舍身取义，牺牲自己换六界安宁。殊不知，这一战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版本……”
　　“住口！”白炼已怒发冲冠，面色铁青，“你再妖言惑众，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涅邱无视他的愤怒和其余天神的蠢蠢欲动，似乎一时陷入了回忆，悠悠说道：“相传战神熵追当时受魔女虞姜蛊惑，遁入魔道……”
　　这句话他没能再说下去，灭神刀已出。因为白炼的第二击已攻自眼前。
　　“杀！”重烈命令道，众天将如银色的流星群直冲大地般袭向涅邱和晏南柯。天地一暗，冰川欲燃，整个归墟似要天塌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