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落之他遇见了人类》枯野芭蕉

22、第 22 章

　　长留山，风止楼。东方渐白。罗罗张罗着为晏南柯他们烧了洗漱的热水和干净衣服，又做了几个可口精致的小菜，追问他们撇下她偷偷跑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可惜没人为她答疑解惑。洛皆寒心里藏不住事，但是她一看见晏南柯的扑克牌脸，就硬生生把一箩筐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埋头吃饭。
　　“晏南柯，你多吃点。看你，这几天都瘦了！”洛皆寒夹了个鸡腿往晏南柯碗里送，被晏南柯无情挡住。
　　“我忘了，你不食荤腥。”洛皆寒吐吐舌头，把鸡腿放回盘子里，然后夹了筷淡而无味的青菜，“来，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
　　“不用，我自己来。”晏南柯明显没有胃口，他的脸色在晨曦中苍白得触目惊心，他看上去很疲惫，但是腰板还是挺得很直，尚未被疲惫压垮。他勉强吃了几口，便没有再动筷。
　　“我吃好了。”他说完起身离开。
　　刘振宇开始啃第二块卤鸡腿。然后听见洛皆寒望着那个白色的背影，怔怔地叹了口气。
　　“你这么喜欢他，干嘛不追上去啊？”刘振宇不解地问道，“像你这种追法，那冰块能知道才怪！”
　　“谁说我喜欢他！”洛皆寒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根，“天底下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了！”
　　“这样啊……”刘振宇慢条斯理地说道，“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我本来还想教你两招，既然你对他压根没意思，那就算咯！”
　　洛皆寒双眼放光，一把拉住吃饱喝足起身欲走的刘振宇：“等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聊聊天呗……”
　　刘振宇憋着笑，清清嗓子，云淡风轻地说道：“你先说说，那冰块哪点好？”
　　洛皆寒趴在桌子上，一条白皙的手臂支着脑袋，秋水似的眼睛望着院子里新长的碧草，红晕褪去，只残留两抹浅浅的娇羞的桃红。她的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悠悠地说道：“他只是看着凶，其实他是这天地间心最最热的人。他救过我。”
　　“哦？你说得是他吗……”
　　“滚！”
　　“他知道吗？”
　　洛皆寒摇摇头：“他好像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尚小，还未修炼成人形，有一次贪玩，误撞入鲛人族的地盘，跟他们一路打了起来，正巧被路过的晏南柯撞见。那时候，他还没当上羽族的族长，正在四海游历。他见我被鲛人围困，便路见不平出手相救……唰——唰——唰——，就那么手一挥，就打得那帮鼠辈落花流水，真是帅呆了！”她比划着舞剑的手势，满脸抑制不住的崇拜与迷醉，“他的身上有光。”
　　“所以，你后来就处处跟他作对？”刘振宇问道。
　　“我……哪有跟他作对……我就是……就是想多见见他……”洛皆寒嗫嚅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你说……他不会讨厌我吧？”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你也知道，他那个老古板，禁忌太多，脾气大，说不定你干的那些得罪他的事儿他都背地里记着呢！”
　　“啊——那怎么办？”
　　“看在你今晚有功的份上，我教你一招。”
　　“什么？”
　　“温柔。”刘振宇说道，“男人嘛，都喜欢善解人意、温婉可爱的女孩子。谁会喜欢母老虎？”
　　“好啊，你骂我是母老虎！”洛皆寒反应已经很快，但是刘振宇比她的巴掌速度还快，话音未落，已脚底抹油地跑进了风止楼。
　　“洛少主，温柔……温柔……”刘振宇见晏南柯在房中打坐，便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冲奔过来的洛皆寒挤眉弄眼地喊道。
　　晏南柯皱紧眉头，睁开眼，就看见洛皆寒大步流星气得咬牙切齿地跑进来。四目相对时，她硬生生收住了脚步，无缝切换到大家闺秀模式。她抢在晏南柯开口前，咽下连珠炮，换上一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温柔模样，说道：“你看你，大呼小叫的，吵到极乐公子休息就不好了。”
　　“洛少主今夜想必也累了，快回房歇息吧。”晏南柯说道。
　　“好的。公子晚安。”洛皆寒本来想多聊几句，一看晏南柯头疼的模样便不敢造次，微微一礼，瞪了一眼刘振宇，踩着别扭的小碎步走了。
　　晏南柯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紧挨着自己的这个人，往边上移了移：“你们相处得倒很愉快。”
　　“她虽然跟你一样，脾气臭了点，但是人不坏。”刘振宇转过身，看着晏南柯，说道，“她说你救过她。”
　　晏南柯怔了怔，想不起来是不是有这回事：“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没关系，人家记得。现在人家来报恩了，要以身相许的那种。依我看，你们也算门当户对，男才女貌，不如……”
　　“滚。”
　　晏南柯努力搜索着记忆中的片段，想起来自己曾经在若水河畔从鲛人手里救过一条小灰鲸，原来是水族的少主。早知道现在会有这样的麻烦，大概打死他都不会出手相救了吧！
　　他有些心烦意乱，耳朵里嗡嗡响，似有雷声在不停地轰鸣，又似有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鼓噪得他心神不宁。连念了好几遍清心咒，都无济于事。
　　“你怎么了？”刘振宇发觉他的异样，问道。
　　“我出去走走。”晏南柯的绿眸闪过一抹血红，他起身准备往外走。
　　刘振宇拉住他：“你已经有几天没吃没喝没合眼了？”
　　晏南柯苦笑：“你如果是我，现在能睡得着？”
　　“可人还是要睡一觉，这样才有精神和力气想办法。”
　　“我又不是人。”
　　“我发现，有个名字超级适合你。”刘振宇眯起眼睛端详着晏南柯，语重心长地说道，“晏怼怼，怎么样？”
　　晏南柯倒是气定神闲，对着他露出一个假笑：“我也赐你个名字如何？刘快滚和刘找死，你选哪一个？”
　　“……”刘振宇举双手投降。
　　晏南柯抬头挺胸，绕过他，缓缓往后山走去。
　　群星已遁入寂静的幽谷里深眠，只有即将消隐的明月孤绝地在青空漂浮，如悬在心上，凝视繁花。此刻，晏南柯手持一枝海棠，行走在雨过天青、晨露熹微的五月天。真是，连雨不知春暮，一晴始觉夏至。
　　“你跟着我干嘛？”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刘振宇。
　　“我……我哪有跟着你，我来赏花。”刘振宇快步走在他的前面，来到不远处的山坡，看晨光摇醒的夏日浮世，胸中升起无以名状的豪壮与忧伤。
　　不知道这样的良辰美景还能持续多久。
　　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此刻流转到了哪个季节，上演着怎样的故事。
　　两个人此时倒颇有几分默契地同时缄默，就这样并肩而立，无言地看着眼前的景致，想着各自的心事，等晨光一寸一寸将山谷点亮，染成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