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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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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悄悄来到昆仑墟,一路抵达古海棠林,星夜影绰窸窣,明月光有一半爆炸在这里,霜雪欲燃。林子里不见阿棠的踪影。那朵灵云“嘭”得一声,变成了一团雪白的棉花,躲进了晏南柯的袖子里。
“小云,你个见色忘义的坏蛋!”刘振宇撩起晏南柯的袖子,冲着里面骂,“你想想这两日是谁给你浇水晒太阳?是谁陪你散步讲故事?真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真心错付啊!”
“吵死了。”晏南柯掏掏耳朵,不耐地说道,心想着也不知道那孟婆神是无聊还是慷慨,竟卖了片云给他们!先观察观察它的表现,受不了了就一把火烧了它图个清净吧!他提起那袖子,说道:“你要就拿去,我也不稀罕。”
“你不要的话要不给我吧!还挺好玩的。”洛皆寒冷不丁插了一句,没想到同时收到了两个白眼。
“洛少主,开始吧。”晏南柯对洛皆寒说道。
“嗯。”洛皆寒收起受伤的表情,唤出风生玉蝶,试图循风识踪,找出乌有之墓的入口。只见那玉蝶在夜空中翩飞了一会儿,竟凝聚起一缕风旋,银白色的烟尘中闪烁着点点星光。都说风是无形无色无味,没有人见过它的样子,此刻的风,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如水如光,如烟如雾亦如电。它对空气中的微小异动要敏锐得多,乌有之墓灵力兴盛,只要有一丝外溢,风生玉蝶都能通过风的无数触角感应到。
玉蝶扑飞着巨大的翅膀,跟随那缕风盘旋流连几秒后,如流星的尾巴,齐齐向海棠林的深处溯去。
三人互望一眼,追了上去。
风生玉蝶带领他们来到一片水泽后就消失了,风吹起了一阵涟漪,四周的树影倒映在萤蓝的湖水中,铺成连绵起伏的山峦,细密交织的枝叶间赫然有一个弯月的留白。今晚是下弦月。月已高悬,很快,月的倒影将填满那弯留白。
“这里?”晏南柯问。
“这里灵气最盛。”洛皆寒笃定地说,“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可是……入口在哪里呢?”刘振宇摩挲着下巴,青胡渣有点扎手,只能悻悻地放下。
晏南柯在湖边徘徊着,思忖着那句偈语:雪月剩山,皆为乌有。
“难道在水下?”
“水下?”洛皆寒闻言露出笃定的笑容,“這个容易。”作为水族少主,她自幼研习驭水之术,何况这只是一个方圆五百米左右的小水塘而已。只见她手指指向湖心,口中念起咒语,不一会儿,仿佛有一双手将那明镜似的湖面自中心一切为二,湖水变成了透明的裂帛,硬生生朝两边卷起,露出平整宽阔的湖底。什么都没有,连块石头连条鱼都没有。
晏南柯和刘振宇巴巴地张望着,以为能在湖底发现入口的机关之类的,结果什么都没发现,不禁有点失望。
洛皆寒将湖水恢复原状。她有些不甘,神情难得认真地说道:”风生玉蝶从来不会出错,一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刘振宇呐呐地问道。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湖面上那一点莹白的月影,正朝着它要去的位置移动。
正当那月影与留白重叠的瞬间,刘振宇仿佛感觉到一丝冰凉的气流迅速而微妙地席卷过他们的身体。他看向晏南柯,晏南柯同时看向他。在刘振宇还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的瞬间,晏南柯的绿眸一闪,长臂一捞,将刘振宇和洛皆寒左右夹起,直直往湖心冲去!
这波操作实在来的太突然太迅速,以至于他手臂下的两人齐齐发出本能的惨叫声:“啊——”
“咚——”水流四面八方灌入他们的口鼻,吞没他们的声音。晏南柯用尽力气遏制住两人想要求生的挣扎。三个人一路下坠,原本并不深的湖床仿佛没有底,竟是裂出了一条缝,却没有湖水泻流而出。
他们继续下坠,周遭一片干燥寂静,也没有风,犹如深陷一团无垠的虚空,漆黑中隐隐透着幽蓝。
“这是哪里啊?”刘振宇已经恢复了视线,随之恢复的是理智,“这里……难道就是乌有之墓?”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晏南柯放开刘振宇,让他跟上自己。
“洛皆寒,你还好吧?”晏南柯问躺在他怀里的洛皆寒,她抱住他腰的那双手不知道多用力,还有胸口那“突突突”的声音,令他一万个不自在,“喂!洛皆寒,再装死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又要打我吗?谁叫你刚刚突然发神经,我差点被你吓晕过去好嘛!”洛皆寒委屈吧啦地说道,恋恋不舍地放开手,今天占的便宜已经够她开心几天,再不见好就收,那座冰山就要喷火了。
这次轮到晏南柯吃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蠢,蠢到去惹女孩子,而且还是个不好惹的女孩子。
刘振宇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后悔自己做了回电灯泡。
而此时,在一片晦暗的幽光中,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肃穆巍峨却又孤零零地伫立在虚无中。要怎么形容这扇门呢?门上没有锁,由两块乌黑玄铁拼接而成,古朴,庄严,透着诸神铸铁的威严。门上没有一丝灰尘,更没有一丝腐蚀,仿佛所有时间的洪流都被挡在了门的另一边,抑或它即是时间本身。
“你怎么知道,乌有之墓在这里?”刘振宇仰头望着墓门,问道。
“刹那的直觉。”晏南柯伸手抚过墓门,解释道,“我听师父说过,雪月剩山,皆为乌有。即我们肉眼看到的一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如梦幻泡影。所以,我赌了一把。”
刘振宇和洛皆寒听得一知半解,但是对晏南柯的盲目崇拜却又多了几分。这人虽然脾气又臭又硬,狂拽酷炫,直男癌晚期,但是关键时刻有勇有谋,总能化危为机,扭转乾坤,最气人的是还俊美出尘。
“啊嚏——”洛皆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偌大的空间抖震着徐徐的尾音,仿佛衡量着时间之尘的重量。刚刚下水的时候三个人衣服都湿透了,沉沉地黏在身上,寒意渐浓。
晏南柯叩门三下,然后回到他们身旁等待回音。
……大门半晌没有动静。
“阿嚏——”大概打喷嚏会传染,刘振宇也忍不住打了一个,他使劲搓了搓双臂,水沿着他的袖子往下滴。“这里有个暖气该多好!”
“暖气是什么?”洛皆寒好奇地问道。
刘振宇正要答疑解惑,突然瞥见晏南柯投过来的目光,乖乖住了嘴。
这时,大门“咯噔”一声,开了。艳黑凝结的空气被一束暖光撕开,一股温流倾泻而来,照暖了三人的脸色。他们一时都没有动,等待着守墓人的出现。那光盈盈流动,古老神秘,仿佛穿梭了千年时光,才来到这个世界。
晏南柯以为,乌有之墓的墓门怎么也得有几百道大锁和机关才能开启,谁知竟是如此顺利,心里不免打鼓。他拦住想要举步迈入的两个冒失鬼,伸手一揖,向着门内朗声自报家门:“无岸浮天晏南柯,拜见齐襄师叔,求入乌有之墓。”
那道光晃晃悠悠地近了,一张苍白寂寥的脸如鬼魅般出现在眼前。他放下风灯,眉眼一弯,露出温煦的笑容:“小南柯,擅闯乌有之墓可是触犯天条哟!”
“齐襄师叔,晚辈也是迫不得已,此事事关重大,先让我们进去再说吧。”晏南柯上前两步,恳请这位已经年未见的师叔。这位齐襄上神是天神晏执的师弟,性格乖僻,素喜清净,与世无争,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喜欢听故事,不管是天上的还是地下的,也不管是远古神话还是人间野史,他都要收集编纂一番,遂顶替晏执兼了个看守宝库的闲差,时不时过来看看,清点检视一番宝物,无聊时便读取一番宝物们的前尘往事,无事时便在自己的洞府闭门消遣,自得其乐。
“我就是念在你叫我一声师叔的份上,才这么好好说话。”齐襄佯怒,声音一沉,说道,“这里不是你们来玩的地方,快滚!”
“我们可不是来玩的。来这里一趟太难了,叫我来,我都……阿嚏!”洛皆寒捂住口鼻,用袖子去擦鼻水,气势一下就萎了,“上神,我们衣服都湿了,好歹让我们进去烤烤火吧……”
“这位是……”齐襄问道。
“这位是云生结海境洛少主。”晏南柯说道。
齐襄目光一炯,深深看了一眼洛皆寒,继而把目光投向一直不说话的刘振宇:“这位是……”
“是我的侍卫。”晏南柯说道。
齐襄并不相信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只是个烈羽卫,但是也不刨根问底,他对这个小侄的脾性还是心里有数的,只是喃喃自语:“你小子一向独来独往什么时候有跟班了……”
晏南柯装作没听见,一边理着滴水的湿发,一边试图浑水摸鱼挤进门缝里去:“你再不放我们进去,我们就要先变成冰棍了!”
齐襄却不留情面地将他推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变滑头了。快回去,别捣乱。”
“师叔,我真的有要事,借莲塚一用。”
“你还要进莲塚?”齐襄惊道。
“嗯!”晏南柯说道,“师叔,你知道我这把须臾剑的来历吧?”
“知道,须臾剑是你师父、我师兄晏执在你成为羽族族长时送与你。是上古灵器不染镜的一块碎片幻化而成。”
“没错。那你可知剩下的碎片去了何处?”
“你此话是什么意思?”齐襄愕然道,“当年神魔大战,半面不染镜不知所踪,余下的一块除了在你这里,还有一块相传幻化成一等一的灵器风生玉蝶,保存于云生结海境,那最后一块则诸说纷纭,有说是被魔王涅邱寻得,有说曾在鬼市现身,最后都无从查证……哦对了,还有一个说法,说那最后一片不染镜被天帝藏在这里,乌有之墓,你说好不好笑……你突然说起这个干嘛?”
晏南柯递给洛皆寒一个眼神,只见洛皆寒右手张开,呼唤出了风生玉蝶。
齐襄道:“风生玉蝶?”
“算你识货。”洛皆寒得意地笑笑,收起灵器。
“今日是什么日子,乌有之墓竟同时出现两片不染镜。”
“不,是三片。”晏南柯拿出千丝万缕袋,原本洁□□致的绸缎,已被侵染成墨黑。
“这是……”
“释迦印。第三块不染镜的碎片,我们从寂灭回廊的禁地抢来的。”晏南柯淡淡地回答,“现在可以放我们进去了么?好冷。”
“释迦印?寂灭回廊?”齐襄倒吸一口凉气,腿肚子开始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先进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