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宠物的法则》贝亚德

5、法则第四条

　　夏楠一股脑把口袋里的东西全逃了出来，数了数，一应俱全。木锦从厨房里找来个陶瓷碗，装了水，把猫抱了过去，小猫起先伸出舌头啄了两口，之后就快速喝了起来。
　　“看起来它适应得不错。”夏楠回过头评价说。
　　“它会不会乱拉……”木锦说出了令他担心的问题。
　　夏楠说：“一开始可能会，不过你多教教它，它就不会了。”
　　“唔……”木锦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他这个人最讨厌脏。
　　“呵呵，不要担心啦，猫是很聪明的动物，要不了多久就能学会。”夏楠安慰说。
　　“期望如此吧。”木锦转过身来，蹲在夏楠身边，拿起摆在地上的长杆，长杆的前端有一根羽毛，好奇地研究半天，问：“这是什么？”
　　夏楠笑着解释：“这个是用来逗小猫玩耍的，你陪它玩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个。”
　　“是吗？”木锦把长杆握在手里转了转，忽然把羽毛对准了夏楠的脸，在他的鼻子上轻轻扫了扫。
　　“你干什么？”夏楠捂住自己的鼻子，闷声闷气地问。
　　“逗你玩啊。”木锦非常正经地说。
　　“……”夏楠的脸一下子红了，心里琢磨：真是让人吃惊，这个人居然有那么幼稚的时候。
　　“你听好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夏楠正了正色，拿起地上的东西开始一一介绍，“这个就是用来给猫抓着玩的泡沫板。”
　　“给猫抓？”木锦完全不明所以。
　　“对啊，让它抓这个，它就不会抓你的沙发了。”
　　“哦，原来如此，受教了。”木锦恍然大悟。没想到养只猫还那么多顾忌。
　　“还有这个就是给它睡觉的小木篮，你铺一件旧衣物上去就可以了……恩，这是猫食，每次拿点热水和上就行了，当然你也可以偶尔给它去超市买点肉……对了……”说到这里，夏楠忽然停了下来，看向正专注盯着自己看的木锦。
　　“你怎么不说了？”木锦似笑非笑。
　　夏楠心里想，被你那么看着，谁还能正常说出话来？
　　“没有了……”夏楠吞口口水，站起身来，说：“我得回店里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吧。”
　　“我送你。”
　　“不用了，你还是多陪陪小猫吧，它刚来，需要人陪。”
　　“你还真是喜欢动物。”木锦叹道。
　　“呵呵，你以后也会喜欢的。”夏楠微微笑了笑，走到小猫身边，摸了摸它的头，叮嘱道：“你在这里要好好听话，能遇见一个了解你的主人，你真是很幸运。”
　　小猫好像能听懂似的，认真地看着夏楠。
　　夏楠站起身，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木锦，“这是我朋友的名片，如果小猫出了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他。”
　　木锦拿着名片看了看：天使宠物医院，李响。
　　“没问题，我会问他的。”
　　“那……再见。”夏楠点点头，刚走到门边，又被木锦给叫住了。
　　“夏楠……”
　　夏楠回头看他，有点茫然。
　　木锦微微一笑，说：“如果不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不定我会喜欢上你。”
　　夏楠愣了愣，接着明了一笑，然后将门轻轻关上。木锦听到不太规律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木锦这才走到小猫的身边，伸手将它抱进怀里，喃喃道：“就叫你锦夏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三只猫，夏楠总算是松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接到旋风主人的电话，明天他要出差，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不在家，两人商量一阵，夏楠决定每天下午都去看它一次。
　　洗完澡，躺在床上，习惯性地从旁边抽屉里拿出照片瞅瞅。照片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不过那情景是在没遇到那个人之前。不知道父母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是还在为他伤心呢？还是已经当没有他这个儿子了？夏楠不敢再继续想，否则又会陷入内疚之中无法自拔，慌张把照片放进了抽屉里。
　　抓起被单，关掉台灯，正准备入睡，脑海里又莫名其妙闪现出木锦的那句话：如果不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不定我会喜欢上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居然能若无其事的说出那样的话。
　　夏楠越来越摸不透那人的性格了。奇怪是奇怪了点，但是夏楠同样好奇，那种人喜欢的人又会是什么样子呢？让他惊讶的是，他第二天就找到了答案，不过那个答案让他大失所望就是了。

　　第二天下午，趁宠物店比较空闲的时候，夏楠去照顾旋风。给旋风喂食之后，旋风吵闹着要外出散步，本来打算省掉这一环节的夏楠抵挡不住旋风可怜兮兮的眼神，最终给它带上了项圈。结果门一开，旋风“咻”地一声就冲向了电梯，夏楠拉也拉不住，原本正要关上的电梯门就被旋风给撞开了。
　　“啊，真是抱歉。”夏楠一边道歉一边走进电梯，赫然，他觉得旁边的身影有些眼熟，不禁抬头多看了一眼。
　　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站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木锦……以及上次遇见的那个美男邻居！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这该说是一种缘分，还是孽缘呢？
　　本来夏楠想对木锦打招呼的，可是让夏楠不解的是，从进电梯的那一刻开始，木锦就佯装成一个陌生人，对自己不理不睬不说，连他的眼神也从来没有放到过自己身上，好像昨天的见面都是假的一样。于是夏楠也赌气般没有开口，站在电梯的角落里。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啊？”美男依依不舍，但碍于夏楠在场，没有做出过于亲昵的举动。
　　“等我有空的时候自然会来看你。”木锦的面带笑容。
　　美男看了旁边的夏楠一眼，小声嗔怪说：“每次你都那么说。”
　　“……”
　　听着两人的对话，夏楠心里涌上莫名的失望的情绪：原来，他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特别，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罢了。
　　电梯到达，夏楠率先牵着旋风离开，此刻，他的心里满是反感的情绪，他甚至觉得自己被那个人的外表所欺骗了。什么喜欢的人，那些分明都是冠冕堂皇的谎言，像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心喜欢谁呢？
　　带着莫名的失落感，夏楠心不在焉地带着旋风在花园里散步，远远地，他看见木锦驾车离去。
　　他差一点就忘记了那句真言，相信谁都不能相信身为同类的男人。现在，他又清晰地记起来了。
　　带着旋风不知道在花园里转了多久，他才带着它回到公寓。整理好一切，跟旋风道别之后，他打算直接回家。
　　走到小区大门口，他忽然看见那辆熟悉的奔驰正停在路边，车里的人正对着他招手。
　　想了一下，夏楠还是走了过去。
　　“木先生，真巧。”夏楠笑眯眯地说，拼命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我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木锦似乎当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嘴角上扬，“上车，我送你。”
　　“不劳烦你了，反正不顺路，我还是坐公交好了。”夏楠笑了笑，转身走掉了。
　　木锦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把车开走了。
　　夏楠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消失的木锦的车，没有丝毫犹豫地上了前来的公交。
　　尽管他知道他在门口等他是想解释什么，可是他没有给他机会。那句“不顺路”就代表着他划清了两人的界限，他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没有必要再有什么交集。夏楠觉得木锦应该是理解了他的话，所以之后的许多天里木锦都没有再联系过他，甚至也没有在那个小区再见过他。

　　五一假期来临，宠物店忙得不可开交，在忙碌中，夏楠已经完全忘记有木锦这一号人物，直到卫岚向他提起的时候他才重新有了印象。
　　“三号是木锦的生日，你去不去？”
　　“木锦，谁啊？”夏楠一边整理着笼子，一边用耳朵压着手机。
　　“我说你是健忘还是失忆啊？木锦！你真的不记得了？”卫岚的吼声差点把夏楠的手机给震掉了。
　　“别那么大声！”夏楠受不了地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哦，那你去还是不去啊？”
　　“不去。”
　　“为什么？”
　　“没空。”
　　“你有什么事？”卫岚不刨根问底，誓不罢休。
　　“找人。”
　　“……”卫岚没有再问，挂了电话。
　　找谁？那当然不用问了，这是夏楠每个月都会做的事情，到不同的地方，找同一个人。
　　夏楠挂了电话，继续整理笼子，这个时候，宠物店外响起一个脚步声。
　　“请问……”一个青涩的女声。
　　夏楠寻声看去，是一个约莫16，17岁的女孩，背着一个红色卡通背包，胆怯地看着夏楠。
　　“哦，你好，请问你是要买宠物呢，还是要寄养？”夏楠问。
　　小爱听见动静，从里面跑出来，问：“有客人啦？”一见是比自己小的小妹妹，于是热情地靠了过去，说：“小妹妹，你是要买宠物还是要寄养宠物？”
　　女孩见到热情的大姐姐，稍微放轻松了些，说：“我想买只小狗。”
　　“哦，小狗啊，我们这里多着呢。”小爱把女孩拉了进来，说：“我们有贵宾，还有比熊……这些都适合女生养。”
　　“我……我只想要个一般的。”女孩看了看那些狗，虽然掩饰不了的喜欢，可还是犹豫地说。
　　“一般的啊？”小爱问，“哪种一般的？”
　　夏楠把小爱推到一边去，自己上前问：“小妹妹，你想要多少价位的？”
　　夏楠一眼就看出这小女生在纠结钱这个问题。
　　“我身上只有两百块钱……”女生的声音小到小爱以为听错了。
　　“哦，不好意思，这位小妹妹，我们店里没有200块钱的狗，你还是……”小爱话没说完，又被夏楠推到一边去了。
　　“哦，我们现在没有，不过我们可以给你拿一只，你过几天来看看好了。”夏楠说。
　　“啊？真的吗？”
　　“恩。不过，200百块的狗只会是一般的，比如京狗或者是博美之类的。”
　　“没关系！只要可爱就行。”女生欣喜地说。
　　“那好吧，你过三天再来好了。”
　　“好的，再见。”
　　等女生离开之后，小爱朝着夏楠大喊：“你疯了呀，我们店里什么时候卖京巴或是博美了？”
　　“我们店没有，可以去狗市上看看啊，”夏楠说，“那女生又不在乎什么品种，你没看出来她只是想喂只宠物而已。”
　　“……”小爱语塞，最后丢下一句：“反正我不管，你自己负责。”
　　“不行，三天后我不在这。”
　　“那你还答应别人！”
　　“不是还有你吗？”夏楠笑着关上笼子，皮笑肉不笑，说，“就靠你了。”
　　“你……”小爱气得只有跺脚的分。
　　她没想到，上次她抢电话的事，夏楠还给她记着呢。

　　下班之后，夏楠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就直接回了家。累了一天，骨头都快散架，可是刚躺在沙发上休息不到三秒钟，手机就嗡嗡振动起来。夏楠有些不太耐烦地拿起了电话。
　　“喂？”
　　“……”对方沉默不语，只听得到一丁点的微弱的呼吸声。
　　“喂？谁啊？”夏楠又问了一遍，可是对方依旧没有回答。
　　毫无疑问，夏楠确定自己接到了骚扰电话，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挂了。
　　但是……一个荒诞的想法让他重新拿起了手机，翻出刚才的号码一看，是座机号，外地打来的。
　　他颤抖地重新拨了过去。
　　“嘟嘟……”
　　他一遍又一遍地打，可是对方都没有再接电话。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虽然他拼命压抑着心里的那个想法，但他还是忍不住坐起身来打开电脑查区号，一查，就在邻近的城市。他怔怔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城市，足足看了二十秒，然后他大脑里的某根弦忽然被紧紧一拉……
　　再没有任何犹豫，他抓起身后的背跑就往外跑去。
　　应该是他……
　　不，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