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gl》欢怡

21、隐情

　　世羲被带走的时候，倒也算镇定。
　　她把课本递给礼仪先生，嘱咐他一定要尽快交给靥苏。
　　然后，她就开始各种拒绝狱卒的接触。
　　“别碰我，我会走”，是她说过最多的话。

　　慎狱院离书塾不远，世羲也就跟着他们步行，小心计量着彼此间的距离。
　　倾岳正巧在街上，跟着几个小姐妹胡闹。
　　她大吼一声：“慢着！”
　　于是整条街的人目光都看过来，一齐看见世羲被带走的样子。
　　太丢脸了。
　　世羲恨不得催促狱卒不要停下来，一起狂奔去慎狱院。
　　可他们哪里敢。
　　镇远将军的小女儿，虽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但也是咋咋呼呼、不好应对的主。
　　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终于有人站出来行礼：“回林小姐，这位姑娘涉嫌杀害李先生......”
　　“什么！”倾岳柳眉倒竖，“她杀人？你还不如说是我杀的，更可信一点。”
　　一干狱卒吓得跪了一片。
　　世羲忍不住：“倾岳，事情有点蹊跷，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是肯定要进去几天的，你要是有心，就替我打点个干净点的居所。”
　　倾岳：“听到没？给我们羲羲找个最干净的地方！”
　　狱卒还在那跪着呢，世羲走了几步，回头：“还不跟上来？”
　　狱卒如获大赦，连忙跟上，屁颠屁颠。

　　倾岳还是有点用的，世羲果然住上最干净的房间。
　　不过这“干净”主要是靠对比出来的。
　　世羲就站在房间里，不坐也不躺。
　　狱卒：“姑娘，咱们听了林小姐的话就知道，您一定是无辜的，您放心，咱断案官公正的很，您在这里忍几天就能出去了。”

　　真的吗？
　　如果证据确凿呢？
　　假如靥苏没有临时生病，那踏入这场局的人就是她。
　　还好，进这种地方的人是我，不是她。
　　为什么要对靥苏下手？树大招风？
　　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学期伊始，即将迎来入朝考试。
　　按理说，顾老爷子就算人缘不是很好，但谁敢就这么下手？

　　世羲正胡思乱想，浑然不觉有人进来。
　　“羲儿。”
　　靥苏看了她许久，才轻声唤她。
　　世羲想要奔向她，却按耐住自己。
　　靥苏换了身平时不常穿的衣服，深蓝的缎子，金线勾勒，一幅富家女子装扮。
　　她很适合这样，她生来就应该这样。
　　世羲甚至悄咪咪后退一步：“我，我是杀人嫌疑犯。”
　　“你是吗？”
　　“我不是！”条件反射。
　　随后，世羲扁扁嘴，一幅要哭了的神情。
　　靥苏走上前，摸摸她的头：“委屈你了。不过，还要在委屈你一点，好好回忆，把经历的种种都告诉我。”

　　世羲叽里呱啦讲了半天。
　　靥苏点头：“我见过尸体了。在听到妘砂说完，我就赶去陵园，把他们拦下来了。我当时只来得及看一眼，他的脖子上也有一处致命伤。”
　　世羲瞪大了眼：“不可能！我只用了一次神力，而且是冲他的肩膀！”
　　靥苏拍拍她的手，安抚。
　　世羲喃喃：“这就下葬了吗......这也太快了吧。”
　　靥苏压低声：“放心，他们下葬他们的，我检查我的。就算所有活着的人都串通一气，我也能撬开他们的嘴。”
　　“我很放心。我，也很抱歉。”世羲垂下眼，“你本来应该在准备入朝考试，却要为我的事奔波伤神。”
　　如果，踏入这个局的人是靥苏，她也不一定会落到这个局面。
　　当时有那么多不合理的事，世羲也是心大，都没放在心上。
　　靥苏：“换做是我，你也会拼命保护我的，不是吗？”
　　临别时，靥苏给她留了不少东西。
　　试菜用的银针，驱鼠的药；还在门口栓了条细线，与世羲的指环相连，一旦有人想在世羲睡觉的时候进来，她都会知道。

　　是很舍不得小朋友一个人在那种地方，但要想尽快救她出来，就必须早点勘破迷局。
　　世羲提到的两点，她都很在意。
　　一，是两次出现的人影。世羲说自己对人影砍了一刀，倒下来的就是李先生。两件事紧接着发生，又都在世羲眼皮子底下，想来就是一个人。
　　可李先生，心宽体胖，一向走路都是慢悠悠的，怎么会像世羲说的那样，“嗖得一下一个人影”呢？
　　二，李先生倒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算是世羲记忆偏差，一不小心抹了人家脖子，他至少还有呻吟的机会。
　　除非，他本来就......
　　哟，难道是给我编排了一个鬼故事？
　　靥苏勾起一抹笑。
　　这个世界没有鬼，但志异的事情可不少。

　　天色尚早，靥苏总不能大摇大摆去“检查”人家，就命马车将自己一路带去城郊低地。
　　低地也就几十户人家，自成一个小村庄，彼此算得上熟识。
　　靥苏刚下马车，就见郭梓孰跟尊门神一样，坐在大门口画着什么。
　　两人点点头，靥苏去看郭梓孰画了什么。
　　左不过是泼墨的村外风景。
　　不过这白色，靥苏十分在意。
　　“白”，在郭梓孰的画里，不止是留白，也是他自创，用来表示阳光的。
　　如此大面积的白，应该是正午画的。
　　郭梓孰撇撇嘴：“顾小姐，我的画，您若是夸不出口，也不必勉强自己。”
　　“正午就开始坐在这画画了？郭公子也辛苦的很。”
　　郭梓孰：“嗯，正午还要早一点吧，不辛苦的。”
　　“你一直坐在这画画，可见着了李公子出入？”
　　那时候，准备三殿下生辰，李先生也参与了，而且与郭梓孰相谈甚欢。
　　靥苏才知道，他们都是城郊低地的。
　　李先生出身贫寒，但从小就是“神童”，读书背诗过目不忘，名声远扬到了齐老爷子耳朵里。
　　齐老爷子自己就是新屋出身，算不得高贵，且求贤若渴，便破例托关系，让李先生去书院学习，还时常照拂。
　　学成之后，李先生坚持在书塾教书，领着不算高的俸禄，但过的日子是舒心的。
　　他膝下有一子，却不是这么想的。
　　眼看着父亲和齐老爷子那样的大学究推杯换盏，自己一家还住在这样的破地方，自然心有不甘。
　　郭梓孰装模做样的想了会：“有个陌生小厮来找他，然后两人一起走了。李公子还背着包袱。”
　　靥苏点头。
　　拿了一大笔钱财，远走高飞，怪不得老人家被埋得如此快。
　　靥苏拍拍他的肩：“接着画吧，太阳快下山了。”
　　郭梓孰：“你放心，你那副沙画好看归好看，我早晚会超过你。”
　　靥苏笑。

　　赶到陵园，守墓人已经把大门关上，一看是顾小姐，马上就给打开了。
　　妲雪：“我家小姐今日格外思念顾老爷，你在外面好好守着，可不许打扰小姐。”
　　守墓人点头哈腰。
　　白天来过，靥苏轻车熟路找到那块墓。
　　跪下来，冲着它磕了三个头。
　　妲雪走上前，双手成铲状，几下就把上面覆盖的土扒开。看上去文文弱弱，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姑娘，单手就掀起棺材板。
　　靥苏腰间别了把小匕首。
　　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然后没入毫无生气的躯体。
　　靥苏仔细翻看着。
　　肠壁增厚，形成息肉、溃疡、充血、瘢痕；肝脏表面形成粗大突起的结节，脾脏中有几粒虫卵......
　　靥苏把那一地什物都塞回去，妲雪再复原墓地。
　　按照发现，李先生却是“死”了很久。
　　她看着正在忙活的妲雪。
　　没想到，柒晓大人管理的再严，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妲雪的另一位小伙伴，又藏在哪里呢？

　　关于是谁设的局，靥苏一早就有猜测。
　　世人皆道，李先生和齐老爷、顾老爷的关系都很好，却不知，齐顾二人才是极好的关系。
　　顾老爷作为第一位大获成功的新屋人，一直在暗地约见来京城的新屋人。
　　他比齐老爷年长约十岁，彼时，他的生意还没有那么红火，但二人志趣相投。齐老爷也在京城创下一片天地，建立供女子读书的书塾。
　　二人一个经商，一个从事教育，都是京城的巨头，故不敢在明面上有什么交涉，生怕王上怀疑了去。
　　与顾老爷一生未娶不同，齐老爷有一位中意的女子，并与之结为连理，可惜女子命薄，撒手人寰之际，嘱托他照顾好自己唯一的弟弟，也就是她们的礼仪老师。
　　老师空有一副花架子，也就能教教礼仪。未入书塾前，是宰相府中的一个门生，文武平平，跑腿贼快。
　　靥苏进京城之时，顾老爷已经在花甲之年，缠绵病榻。与她交谈之际，警觉是“同一路人”，便将万贯家财让予她，并让她去找齐老爷。
　　可没过几日，齐老爷就暴毙了。
　　没有遗书，李先生和礼仪先生一起做了代理校长......

　　回到家，靥苏拿出前几日收到李先生的来信。
　　信上让她今日去自己书房。
　　烛火摇曳间，可以看见，信上写的不是字，而是各种圈叉勾画。
　　终极是大意了。
　　本来想着用暗号交流比较保险，却给了人伪造书信的漏洞。
　　倘若用文字，李先生的字，天下恐怕没人可以模仿。
　　何必做的这么绝，你想要的，我未必想。
　　靥苏看着自己的手，你还是算错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