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凤桐

4、第 4 章

　　“方辉？”小青年非常惊讶，但很快脸上就摆出一副痞兮兮的模样，“你是他什么人呐？”
　　“你管得着吗？”
　　“呦，火气还挺大。”小青年歪歪嘴，指了指不远处，“人在那边，你自己去找吧。”

　　阮悠悠下意识的跟着他手指的地方回头，只看到一处略显陡峭的山壁，她皱眉往那边又走了一段路，这才看清被货车砖土遮挡的洞口。

　　似乎是刚开了一口窑，工人们都在忙碌着。
　　一车一车的红砖拉出来，码放在窑口附近的空地上，阮悠悠简单扫了几眼，便往洞口的方向走。

　　她的出现太过突兀，来往的工人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她，阮悠悠视而不见，很快便来到了窑口前。

　　扑面而来的热风窒的她微微眯起眼睛。

　　砖窑不大，里头悬着黄灯。

　　阮悠悠看进去的第一眼就找到了方辉。

　　窑内余热未散，里头的人无一例外都光着膀子，只有他穿了件湿透了的白背心，站在人群的最前头，把一摞摞红砖从很高的砖墙上抛下去。

　　砖太红，映的四周的人和墙都红彤彤的，他的脸却出奇的白，跟四周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异常融合。

　　阮悠悠看了一会，转身走了。
　　*

　　午夜两点，方辉走出砖窑，夜风将他周身的汗慢慢揉干。路过大门时，有人叫住他。

　　“嘿。”

　　孙强趴在小窗上。
　　“谁啊那是？”

　　方辉低头签字：“什么？”
　　“别装了啊。”孙强眯缝着眼，“妹子都找到这来了，再装就没意思了。”他伸出手拍拍方辉的肩，“别说，你小子艳福还不浅呢，那姑娘不是咱们这的人吧？”

　　方辉淡淡蹙眉，抬眼看他：“今天晚上有人来找我了？”
　　孙强笑：“你是真没见着还是跟我这装呢？”

　　方辉顿住，默两秒，他扔下手中的笔，大步往外走。

　　“日期！日期还没写！”孙强喊了一嗓子，往窗外一看，人已经没影了。
　　“操。”他骂一句，提笔勾上几个数字。

　　方辉这一路跑得很急，到家时厢房的灯是熄的。思考片刻，他还是走过去敲门。
　　“睡了吗？”
　　没人回应他。
　　他很耐心的又敲了几下，依旧没人回应。

　　方辉淡淡蹙眉，扭开门锁，门刚推开一条小缝，一股浓重的烟味便窜了出来，下一秒枕头迎面飞来，重重的砸在了门框上。反应过来后，方辉后退一步，把门关上了。

　　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天一早，方辉准点起床，出门时看了一眼厢房的门，窗帘和门帘都拉得很实，一丝光亮都不透，眼睫微垂，他把手中的字条贴在了门把手上。

　　阮悠悠一夜都没合眼，太阳升起的时候她接到周佳打来的电话。

　　“你烟还要不要了。”周佳半开玩笑的说，“不要我可送人了啊，姜天睿惦记一天了都。”
　　“给他两盒。”阮悠悠不咸不淡的说。
　　“卧槽。”周佳吓了一跳，“你嗓子让门挤了？”
　　“让你挤了。”
　　周佳哈哈大笑：“快点把地址发我！我现在睡觉都恨不得搂着书包睡，生怕被我妈翻出来。”
　　“下午给你。”
　　“成，你赶紧吃点感冒药吧，这声音不对，别再严重了。”
　　“嗯。”

　　挂了电话，阮悠悠抬手掀开窗户，旭日初升，囤积一宿的焦躁很快就被晨风抚平了。

　　她跳下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换了身干净衣服出门，拉开门的时候，一个掌心大小的纸条映入眼瞳。

　　她微怔，抬手将纸条摘下，下意识的先捏了捏纸张，这才去看纸上的字。

　　——午饭在锅里。

　　落笔干净清晰，一点凝滞都没有。

　　她在门边站了一会，将纸条攥成球，扔在地上。
　　上午阮悠悠出门，跟路边坐着聊天的老太太打听到地址，直接给周佳发了过去。要回家时，撞见二狗几人，小孩子们见到阮悠悠都挺高兴的，拉着她在村口下棋，阮悠悠问二狗：“你们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有！”一个叫羊妞的小姑娘抢着回答，“我们这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小孩们纷纷点头，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最后做出一个决定，下午就带阮悠悠去一个最最好玩的地方。
　　闲着也是闲着，阮悠悠点头答应。

　　约定好时间，几个人在路口分开，各自回家。阮悠悠跟二狗顺路，边走边有些发愁的问他：“你家今天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二狗说，“应该是今天早上剩的饭，我阿妈给我放在锅里。”

　　“哦。”阮悠悠叹口气，“你家白天都没人吗？你爸爸妈妈呢？”
　　“我阿爸在外面打工，阿妈白天要去山里挖竹笋。”
　　阮悠悠点点头。

　　二狗又说：“今年雨水好，山笋长的就好，我阿妈说明年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节气了，所以趁着现在多挖一点，好攒够明年买秧苗的钱。”
　　他说的一板一眼，跟个小大人似的，阮悠悠忍不住发笑：“你几岁了？”
　　“九岁。”

　　“九岁……”她忽然想起什么，“对啊，你们怎么都不上学啊？今天周末？”她算算时间，“也不是啊。”

　　“放假了。”二狗说。
　　“放假？”
　　“对呀。”
　　“这个时间段放什么假，暑假？”
　　“不。”二狗笑呵呵的看她一眼，“笋假！”
　　“sun假？”
　　“啊。”二狗咧着嘴笑，“老师们都上山挖笋去了，不是笋假是什么？”

　　“……”阮悠悠有些无语，她想起那天清晨几个小孩都叫方辉“方老师”，顺口问道，“方辉是你们的老师？”
　　“是呀。”
　　“他教你们什么？”
　　“语文数学英语，还有体育。”
　　“噗，全能啊。”阮悠悠一下乐了，“你们那不会就他一个老师吧？”
　　“两个。”二狗挺认真的说，“以前是李老师教我们语文，去年她难产死掉了。”

　　阮悠悠顿住，半晌，低下头“哦”了一声。

　　到家时，已经饿到极致，那两大麻袋鲜笋依旧靠墙放着，路过时阮悠悠停下了脚步，两秒钟后她收回视线，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走开了。

　　厨房里热腾腾的，灶台还有余温。阮悠悠皱着眉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就是饭吗，闭着眼吃下去就行了，就现在这条件，有饭就不错了。
　　不能挑，也没得挑。
　　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吧？

　　她一把掀开锅盖，然后实打实的愣住了。

　　锅里坐着两个馒头，那个一看就上了岁数的青花瓷碗里盛着满满一碗炒笋片。

　　阮悠悠眼睛发亮，都顾不上把饭菜端上桌，直接就站在灶台旁吃了起来。
　　两个馒头下肚，她回房睡了个午觉。

　　一点半，小跟班们准时等候在了方辉家门口。
　　要走时，阮悠悠才想起来问他们：“那地方不远吧？”
　　“不远。”羊妞说，“很快就能到。”

　　阮悠悠点头，见二狗背了个麻袋，伸手指了指：“那是什么？”
　　“一会要用的东西。”
　　“还有工具呢？”阮悠悠心情很好的扬了扬眉，一挥手，“走吧。”
　　小孩们连蹦带跳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二狗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村西的小河，距离村子只有不到二里地，到达时刚好是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河面上反着强光，远远看过去，刺的人睁不开眼。
　　二狗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扔过去，河面上这才有了点波澜。
　　走近后，这种刺目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二狗是男孩里岁数最大的，羊妞是女孩里岁数最大的，两个人带着头，要在河滩的下水处堆一层道石头墙。

　　阮悠悠站在岸上跟他们开玩笑：“得亏这条河不宽，要是宽的话你们这个方法怕是要累死。”
　　羊妞眯着眼看她：“悠悠姐，你也下来玩玩嘛，这水温温的，特别舒服。”

　　“不了。”阮悠悠毫不犹豫的拒绝。

　　“下来嘛。”

　　羊妞嘻嘻哈哈的跑到岸边捉她，小姑娘跑的还挺快，阮悠悠起身起到一半就被她扯住了胳膊，几个小孩一拥而上凑过来把她往水里拖。

　　无奈之下，阮悠悠只好蹬掉自己的鞋子，跟着她们去了河中心。别说，水还真挺舒服的，脚下的石子经过常年累月的打磨已经失了棱角，踩上去温温的、滑滑的，舒服的让人犯困。

　　她在河中间站了一会，躺到岸边的石头上一边泡脚一边打盹，就这么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二狗一声咆哮：“抓到了！”
　　阮悠悠一下睁开眼。

　　太阳已经往西去了。

　　河中央，几个小孩手忙脚乱的将一条手掌大小的黑鱼往岸边赶，很快便捉住了。
　　一会的功夫，又来了一条。

　　阮悠悠还是第一次见识现场版的捉鱼活动，也有点兴奋，站在石头上指挥二狗：“那边！别漏了！”
　　二狗立刻往旁边挪了一步，双手往水里一捞，直接把一条鱼抛上了岸。
　　鱼在沙土里跳着，妄想跳回水里。阮悠悠脚一伸，直接将它踹了回去。她砸砸嘴：“这鱼要是炖了肯定汤白味美。”

　　“有！”羊妞抬头嚎了一嗓子，她走到岸上，从二狗带的麻袋里掏出了一口锃光瓦亮的大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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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狗在水里跳脚：“这个不行，这个是我阿妈让我送给我奶的，还没用过呢！”
　　“真小气！”羊妞说着，把大铁锅塞回去，又从里头拎出几瓶盐巴调料来。

　　“咱们烤着吃吧悠悠姐。”她回头看着阮悠悠，“我们一般都烤着吃，也很好吃的。”

　　“好。”阮悠悠笑着点头。

　　不一会，二狗几人拎着鱼上岸，大家去附近捡了一堆干柴，用火柴点了。二狗把细竹拿小刀削尖，直接捅进鱼嘴里。
　　阮悠悠啧了一声。

　　烤了不到十分钟，鱼香味就出来了。累了一下午，大家都饿的不轻，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又等了几分钟，阮悠悠分到了第一条鱼。她非常激动，张开嘴的时候口水都在舌尖踊跃。可惜还没等她咬下去，对面的二狗就变了脸色。
　　“你们看那是不是方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