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不可忆》酥糖不长胖

3、众贺及笄礼

　　“今日三小姐及笄之礼，这事儿多重要大家伙儿自己心里也掂量掂量。人多事多，老婆子我托一句大，不希望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任何不该出现的人、事，否则夫人不出面，我也能让你在府里待不下去。”

　　卫嬷嬷将发丝梳得极为板正，翻出那盒桂花油让儿媳仔细缁梳上去。衣裳是过年时裁剪的新样式，用了暖壶熨平。

　　此刻的卫嬷嬷拿捏着主事家的气势，把持着小主子及笄礼的调度。用手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结束训话，越过众人，匆忙间带着稳妥。

　　福宁堂

　　小院将醒，露珠挂在枝木尖上要落不落，一阵晨风呼啸而过裹挟水珠直直坠进心坎，手脚都觉得冰凉。

　　回廊上站着一溜捧着托盘的小丫头，垂着头露出一截白嫩的细脖子。那该打的登徒子绕过额角晃着透心凉的玉坠儿顺着领口滑下后脊背，小丫头不禁有点打寒颤，抬抬眼皮，似乎醒了些瞌睡。心里估摸主子还有多久才唤她们进去伺候。

　　锦香撩开房帘，纱帐裹着珠帘搭在一侧，低声询问：“小姐，可起了？”

　　“起了起了，快让丫头们进来。外头布置得怎么样了？可热闹？可来人了？过了今日我便是大人了，娘可再不能说教我。”床帐被猛地掀开，里头睡得小脸红扑的小姑娘正眨巴着一双圆眼，盘着腿抱着被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锦香怕小姑娘感了风寒，站在榻上就开始忙活换上厚实中衣：“小厮们连夜弄好的，整个府里都装上了。现还早，客人们不曾到。小姐就算是到耄耋年岁，夫人还能说教你。”

　　“锦香，我不高兴，你说话总是实诚得很。”容姐儿侧开身子自己动手系带子，同丫鬟锦香置气。

　　锦香叫了廊上丫头们进来：“我惯不会哄人，说不来假话。小姐何苦与我使性子，倒让自己不痛快。”

　　手上试试水温，唤持暖壶的丫头过来重新兑暖，等着小姐漱口后过来用水。

　　里边才到绞面这一步，外头就呼啦啦地响起来。

　　雕花的红木大门被人粗鲁推开，江南独有的软语生硬地夹杂着北方官话显得尤为奇怪：容儿姐儿，我算儿是赶着儿了……

　　“停停停，可别说了，那有你这样的调调。”容姐儿眯着眼一动不动，连嘴都不敢张，一句话像是含在嘴里，生怕老婆子手一抖将她引以为傲的长睫给一同绞去。

　　“快，与我上妆。天不亮我便起了，那小轿要将我冻成冰棍。”来人毫不客气指使容姐儿的丫头搬了绣墩坐在容姐儿旁边，仰着面，嘴里央求婆子也给自己绞面。

　　容姐儿斜溜着一双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狠人：“你竟上赶着绞面，痛煞我。你来这么早作甚？”

　　“这不是听姑父为你请了杭州的糕点师傅，不是馋老家这一口么。”手里揣着丫头给容姐儿的暖手炉，“我要先来吃个肚圆，席上我就是那个只饮花露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儿，迷倒万千好男儿。”

　　“好一个不知羞的丫头片子。”

　　俩姐儿笑笑闹闹，房里好不快活。

　　“两姐儿玩得倒是热闹，可万不能迟了时辰。夫人还等着姐儿早些过去听教。”绣墨匆匆进来催进度。

　　容姐儿理理衣角挪挪位置坐个端正，迭声应着：“是了是了，嬷嬷可快些，绣墨姐姐催着呢。”

　　“可快些，手里活都利落点。说不得来了了不得的人物。卫嬷嬷那头千叮咛万嘱咐，咱们院里不得出半点错。容姐儿好咱也不会差。”绣墨转头给一群小丫头紧紧皮。

　　“赤金点翠镶嵌抱头莲二对，镶嵌珍珠碧玉步摇一支……

　　门廊小厮正唱礼，一条接一条的礼单念得口干舌燥。

　　“多日不见四夫人，更显容光焕发。令嫒出落亭亭，日后定是踏破门槛万家求的好女子。”

　　“张夫人见笑，小女养在深闺即便及笄也还是小孩子心性，可愁煞我，如此见来不若多养几年。”

　　“王夫人来得早，快进快进。令慈身子可大好，我府上新得一株上好野山参，也算是一片心意。”

　　“身子实在算不得太好，年岁到了，病痛也跟着来。一日一日地吊着，实在紧缺，如此便厚颜谢过。”

　　“颖秋，今是热闹了。乐容大了你便松快些，可怜我家漾漾还要一年多才能让她娘我省心。”

　　“嫂嫂可来了，漾漾可比乐容知事不少，前儿还想着找巧丫头踢毽子玩，这可怎得了。”虽是抱怨，眉目间却洋溢着喜意。

　　“漾漾一大早便往这赶，要找她容姐姐，瞧瞧及笄礼的姐姐有何不同呢。”王娟拉着柏颖秋的手，姑嫂间的热闹劲着实令人艳羡。

　　“漾漾一来便要绞面可把乐容吓一跳，乐容大呼小叫跑来与我说这事。两姐妹现正玩闹着，只求待会不要出差错才好。”柏颖秋推着王娟往里走，“好嫂嫂，我这忙不开，嫂嫂帮我去瞧瞧她俩。”

　　王娟到福宁堂时，容姐儿才从浴房出来，正卧在暖榻上。

　　锦香、绣墨二人围着暖榻几步远添银丝碳，供着里屋的暖。房嬷嬷手里搓着一坨凝脂玉膏，搓揉开了再细细给容姐儿抹上。

　　漾姐儿嘻嘻哈哈跟几个丫头一块在外间闹，时不时和容姐儿搭几句话。

　　“这下见着你容姐姐及笄礼时什么样子罢。”王娟朝漾姐儿招手。

　　“娘，及笄一点都不好。天不亮便起，锦香绣墨还有房嬷嬷一直念规矩，头都大了。漾漾不要及笄，漾漾还小。”漾姐儿见着亲娘过来，把手里的小玩意儿一放便朝王娟扑过去。

　　王娟替女儿理理散乱的发丝：“娘也想娘的漾漾永远这么大，陪在娘身边。可是这不行，你有你的一生，你又怎么知道往后不好呢。你容姐姐大了，平日里也比你稳重，多与你容姐姐学学。”

　　“舅母说的是，漾姐儿你又怎知往后不好呢。要我说及笄后就是大人，往后策马扬鞭想怎么玩怎么玩。”姜乐容在里间一听到舅母夸她稳重便喜不自胜，强压住笑意端起架子，装着母亲说教自己的语气。

　　容姐儿怎知此时自己的无心话竟一语成戳，自己从小玩闹宛如亲姐妹的漾漾往后真的过上了策马扬鞭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