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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京城将军府 ...

  •   雾气笼罩下的京城沉闷压抑,厚重的城门幽深神秘,无端令人生出恐惧感。仿若健壮的雄狮缓缓俯下身,目光紧盯猎物,等待着一击毙命的最佳时刻。

      天才将将放亮,迎面吹来的风裹挟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带着初春独有的清凉,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将军府后院小门被缓缓推开,伴着木头的吱呀声。卫嬷嬷挎着菜篮跨出门槛,嘴里念叨着主家交代的事,一件都不能漏,出了岔子,老将军的脾气可不是开玩笑的。行动间带着匆忙,想来事情不少。

      才转过弯走到热闹的集市上,便听到相熟的小二唤人。

      “卫嬷嬷,您可来了,还是老样子罢?”酒楼小二才洒扫完开门迎客,手里汗巾子一甩,搭在肩上,正四处张望呢,便瞧见挎着菜篮子的姜家四房嬷嬷,连忙呼道。

      卫嬷嬷抬脚进了酒楼,边走边交代:“老样子。今儿我来是还有件别的要事儿。过几日便是我主家三小姐办生辰,听说你家有新菜,想着在你这订上几桌菜式。你家掌柜的呢,这事交由他来办。”

      “这不巧了,我家掌柜的昨儿个回了东家那,估摸着得今儿晌午才能回。”小二笑着回话,在汗巾上擦了擦手,取来一葫芦酒放入卫嬷嬷篮里,“这事小的记着了,掌柜的一回来,小的头件事就是催掌柜的亲自上门与嬷嬷商议。”

      卫嬷嬷照例放下一两银子,结了上月的酒钱:“成,带上新菜样,尝尝味,若是合不了胃口,你们也好改动。”

      “嬷嬷想的周全,小的给您记册上,漏不了半点。”小二从柜台下摸出一本小册子。

      卫嬷嬷晓得这是用来记大事的:“你小子机灵,少不得要在你家掌柜的跟前夸上你几句,”看着小二全记下了,才放下心,“成,嬷嬷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

      “嬷嬷能想到小店怎么是打扰,既然嬷嬷忙着给贵人办事,小的送送嬷嬷。”小二将卫嬷嬷送出店外,甩着手巾招呼下一位贵客,一张巧嘴能说会道。

      隔一条街是郊外农户卖货的地方。年才过去不久,大鱼大肉吃得腻歪,倒不如来把新鲜叶子菜爽口。

      天冷卖叶子菜的少,但卫嬷嬷还没跟着四老爷的时候也是普通农家女,门门道道清楚得很。

      七拐八拐还真让卫嬷嬷找着卖叶子菜的,不过分量不多,为了新鲜还没摘下来,听卫嬷嬷口气是全要。农户一脸喜意忙叫老妻带着贵人去捡菜。

      随农户娘子进了农院,院里竟还养着两只下蛋鸡,问农户娘子有没有鸡蛋卖。

      农户娘子有些拘谨,手搓搅着衣下摆点点头:“有的有的,就是昨儿卖出去只剩了两,贵人不嫌弃就做个添头。”

      “我都要了。你算算价,鸡蛋钱也算里头。”卫嬷嬷瞧了瞧农户娘子拿出来的叶子菜,初春天冷有点焉巴,新鲜倒是新鲜。

      农户娘子报了个不高不低的价,和市面上差不离,嬷嬷爽利的付了银两。

      看见农户娘子小儿子怯生生躲在娘亲身后看着嬷嬷,不禁想起自己那刚出生的小孙子,又摸出一块糖递给小家伙:“给小娃娃甜甜嘴。”

      “这可是精贵物,这怎使得。”农户娘子低头却看见这倒霉孩子已经把糖块塞进嘴里,慌忙拽出小儿子往贵人面前推:“快给贵人道谢,饿死鬼投胎,少你吃喝了不成,就知道吃。”

      “小娃娃懂什么。”卫嬷嬷见自己一时好心竟还送出错来,心里已是不大高兴。

      虽不曾暴怒,但脸色总归不是多好看,语气稍冷交代农户娘子余的叶子菜会有人来收拾,让农户娘子准备准备。卫嬷嬷在农户娘子惶恐的千恩万谢中转身离开。

      走出好远还能听到农户娘子责骂声,小娃娃扯着嗓子哭得直打噎。

      卫嬷嬷挎着菜篮,走到路边,一边理着叶子菜一边想着还有些什么事没有办妥当。手下将鸡蛋挪了挪位置,以免被酒葫芦压坏。儿媳妇刚生了小孙子,鸡蛋是给她补身子用的。

      思索了一会儿,卫嬷嬷朝着新开的首饰铺子走去,瞧瞧有什么新样子,主家夫人小姐定是需要的,总不能别家都有了再赶忙来购置,那就落了下乘。

      夫人小姐间的纷争输赢就在这些细微的小事中,夫人随和,小姐不在意,但嬷嬷绝不允许她们输。

      端着贵人家主事嬷嬷的气势,进门便招呼大伙计上前伺候。京城天子脚边多得是贵人,新铺子开张,嬷嬷虽是将军府最受宠的四房的主事嬷嬷,却也不敢直呼当家掌柜来伺候她这个老嬷嬷。

      掌柜伙计都不熟,背景人脉没摸清,倒不如干干脆脆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采买嬷嬷来的谨慎。保不齐人在伺候皇亲侯门的,这不就给主家招了祸事嘛。卫嬷嬷能得主子重用,靠得就是拎得清不惹事。

      挑上几样新首饰头面,点了一位面相靠谱的伙计送到将军府,等着夫人小姐最后定夺。

      嬷嬷万事办妥准备启程回府,瞧见铺子对面一摊子叫卖头绳,编的样式倒算精巧。嬷嬷走上前询问,低头仔细查看头绳样子。

      家里人都有东西,没得大孙女只能眼巴巴瞧着。儿子跟着老爷做事,老头子喝点小酒管着四房仆役,家里凡事不管。只有儿媳妇和大孙女帮衬着她,选两尺头绳也让大孙女高兴高兴。

      最后要了两条头绳,一绺光绳子。小姑娘家的就爱弄点绳啊线的编些小玩意,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花不了几个钱,还能哄大孙女开心。

      卫嬷嬷才跨过后院门槛,大孙女就冲过来接下菜篮。卫嬷嬷从怀里拿出头绳递给大孙 女:“我瞧着这样式不错,你看看可还欢喜?还有这些个绳子,你拿去玩。”

      “喜欢,我喜欢,奶对我可真好。三丫可羡慕我有您这么好的奶了。”巧丫拿着头绳就想往头上比划,手里挎着篮子,又不能抬太高,只好恋恋不舍摸两把放怀里。

      “小丫头片子,就知道美了。回屋美去,你奶我忙着呢。”卫嬷嬷抬手对着巧丫后脑勺呼了一把。

      “你爷酒葫芦拿回去温着。叶子菜送到小厨房去,让杨婆子择洗了给老夫人送去,说是四房孝敬的。还有这两个蛋,拿好,回头求方厨不忙了打个蛋汤,给你娘端去。奶准你喝一口、就一口,这是给你娘补身子的,你若是敢贪了,看我饶不饶的了你。”卫嬷嬷拽着巧丫仔细叮嘱。

      巧丫转身连蹦带跳就要往四房小厨房冲,头也不回的应声道:“晓得了,晓得了。”

      “你仔细着点,摔坏了东西,我扒了你这小蹄子的皮!”卫嬷嬷皱着眉,小丫头得了新鲜物就摸不着北。早前夫人还说提了巧丫去容姐儿跟前伺候,这不稳重的样能伺候好么。

      “卫嬷嬷,夫人唤您,”院口疾走来一小丫头,“金银坊的伙计来过了,夫人正高兴,估摸着是让嬷嬷过去领赏。”

      “好,我这就过去。”卫嬷嬷提步往小丫头来的方向走,错身而过时,低声道了句小丫头有心。

      “嬷嬷给夫人请安。”

      “卫嬷嬷来了,快起。”

      嬷嬷绕过珠帘,便瞧见一矜贵妇人侧身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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