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奔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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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5
辞旧迎新.
泉州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
北山脚下，温凉和陆予紧挨在一起，裹着厚厚的棉服，不断朝着手心哈气
“我真是脑子坏了才会答应大晚上和他们一起爬山”
温凉已经冻得上下牙打架，还是选择开口安抚陆予：“不迟到就不是八菜了，再等等吧”
原本约定的七点半在山脚下集合，曾沙彼绕路绕了小半天，一气之下差点直接回家睡觉，愣是拖了半小时才聚齐所有人一起上山
北山平均海拔345米，说高不高，但山路陡峭，爬起来也十分费劲，沿着木头栈道一直往上，纵使是在低温坏境下，脖颈上也附着一层薄薄的汗，被冷风吹干了，不一会儿又冒出来
途径老君岩，石像浑然天成，好事者为略施雕琢，老人慈眉善目，象征着健康长寿，泉州民间俗语：“摸得老君鼻，活到一百二”，但真要摸到它实属不易
“西去青牛何至此，东来紫气满松岩”巫澜笙热衷于古典文化，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不光是课内的背诵篇目，就连课外的名句也在私底下读了许多
“哇！！！！！”其余七人异口同声起哄，双手跟着一起鼓掌
一路上打打闹闹，伴着树林细微的虫鸣，登顶时已经将近九点，几个人几乎是用尽所有最后的力气，在眼看快到山顶时，一鼓作气冲上来的，双脚沾在平地上的一瞬间，爽到全身上下每一粒细胞都在颤抖
几个女孩儿大有一坐不起的架势，贺惊寒及时出声制止：“刚运动完不要马上坐，来这里站一会儿吧”，说完拍了拍身边的护栏
八个人排排站，趴在护栏上，俯瞰着整个城市的面貌，胸腔因剧烈运动仍在不断起伏，嘴里呼出的二氧化碳气体在空气中凝结，变成一团团白雾，木质护栏做工粗糙，在手心里硌出一道道红印子
山间的凉风刮着脸颊，给予人必要的清醒，能够想清楚许多事
感受到怀里手机震动，温凉掏出来一看，是吴醒发来的消息：
【我有点困，先睡了，晚安】
下午四点发的消息，晚上九点多才回
温凉勾了勾嘴角：【晚安，睡前记得先摘眼镜】
之前聊天的时候吴醒偶然提到自己睡前喜欢躺在床上看手机，困的时候连摘眼镜的力气都没有，有时候就这么戴着一觉睡到天亮，自那以后每次说完晚安，温凉都会顺带着提醒吴醒先摘眼镜，心里又觉得这小毛病怪可爱
刚按下发送键，巫澜笙就靠了过来：“你跟吴醒最近怎么样”
温凉盯着远处老半天，不知道看向哪里，山下万家灯火倒映入她的眼眸
这些零零碎碎的光点里，哪一个是你呢，吴醒
“我们平时就聊聊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平平淡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没有特别的事情你就要制造特别的事情啊”
“知道了，我尽量”
陆予找了个角落坐下，打开手游，在包里翻找耳机，一边翻着一边说：“也就只有你们才能想到大晚上来爬山，我玩会儿游戏，要走了叫我”
陈岱举着手机帮林潇意拍照，刚摆好造型，林潇意突然扭头对着陆予说道：“哎呀，我们八个人一起出来走一走多好，整天呆在家里没意思，赶紧想一想下次放假我们要去哪里”
陈岱无奈，只好将刚才拍糊的照片删除重新来过
温凉思考了一会儿开口：“明年暑假我们去青山湾吧”
“可以啊，去海边可以拍好多照片！”
“那说定了，冬天登山，夏天看海”
陈岱将镜头聚焦，屏幕前突然飘起密密麻麻的小白点，起初以为是有人在山上烧东西遗留的灰烬被风吹了下来，抬头却发现这些小白点轻轻缓缓的，从天而降
林潇意散落的长发一瞬间落满了白色晶体：“卧槽，什么东西啊”
贺惊寒从小在英国长大，见怪不怪，伸手握住了一片：“下雪了”
沐子秋惊呼出声：“啊？！我们是南方沿海城市诶，居然下雪了”
“那难不成还是老天爷在抖他的头皮屑吗？”曾沙彼话一出口，再浪漫的氛围都会被打破
陈岱走到陆予身边，拔掉她的一边耳机：“先别玩啦，下雪了，快起来看看”
南方孩子很少甚至是从未见过下雪，到底是稀罕的，任由雪花落在身上也不愿意扫去，片刻过后融成雪水，潮湿了外套
巫澜笙拿起手机，看到推送的新闻：
【冷锋过境！泉州经历史上罕见低温，北山山顶迎来百年难得一遇的第一场雪！】
“百年难得一遇的雪诶，都上新闻了，居然让我们给碰上了，据说最近一次北山飘雪，是在一百多年前的清朝末年”
温凉拿着手机对着暗沉沉的天空拍了张照，说道：“这算是泉州今年的初雪吧，之前听说一起看过初雪的人，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曾沙彼嘁了一声：“这种话你也信”
“这么美好的东西干嘛不信”
巫澜笙挽住温凉的手臂：“就是，干嘛不信啊，我们当然要一直在一起，不然以后谁给我当伴娘啊”
林潇意皱了皱眉：“可是，结过婚的人就不能当伴娘了，那我们最后一个结婚的人要怎么办”
“那就一起结婚啊！”陈岱说道
“好主意哈哈哈哈！”
沐子秋说看着五个女孩子有说有笑，拉着贺惊寒和曾沙彼现学现卖：“你们两个以后也要给我当伴郎”
曾沙彼答道：“那你得把我的份子钱免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可是你的兄弟诶”
“对哦！那你不仅不可以收我份子钱，还得付我雇用金”
雪和少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眼前画面一度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温凉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初雪
喂，听到了吗，要一起长大，一起结婚，永远在一起
新闻一发布，许多人不惜大半夜特地上山一睹百年一次的景观，山顶上热闹起来，许许多多的摄像头瞄准夜空，月亮害羞得躲到了云层后面
巫澜笙脑海里回响着温凉刚刚说过的那句：“一起看过初雪的人，会一直在一起”，于是默默掏出手机，告诉季重箫自己现在正在北山山顶，倒是没想到季重箫会主动提出要打视频电话的要求
屏幕里出现的不止季重箫一人，还有齐彦舟，房间里光线昏暗
“你们在干嘛，怎么不开灯”
“我们在房间里看电影，齐彦舟在我家住两天”
看到齐彦舟也在，巫澜笙连忙将陈岱拉到身边
“你们没事怎么突然跑到北山去了”
“就是想一起出来聚一聚，没想到刚好就碰上下雪了，你看，才没一会儿就来了好多人”巫澜笙举着手机转了一圈
季重箫将手机移到齐彦舟面前，用下巴指了指屏幕，巫澜笙也很有默契的将手机移交给陈岱
齐彦舟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好久不见啊”
“也就…一两个星期吧”
齐彦舟轻咳了两声：“我看你衣服都湿了，小心着凉啊”
“知道了，谢谢”说完陈岱也有不自在，又将手机交还给巫澜笙
“漂亮吧”
“嗯，你们早点回家，这么晚了在山上也不安全”贴心还是季重箫贴心
“好”
温凉原以为热闹的时候她就没空想吴醒，其实不是，身边越嘈杂就会越想，想着，这么好的时光吴醒怎么不在
贺惊寒挨着温凉坐下：“她们都在打电话，你不打算跟那位小学弟分享一下吗”
“他已经睡了，明天吧”温凉说着朝贺惊寒晃了两下手机，屏幕上是刚刚说完的晚安
“睡这么早吗”
“对呀，一不小心喜欢上了一个容易犯困的小老公公”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真诚又可爱，你知道吗，之前我把我玩滑板的视频发给他看，他就跟我唠叨了一堆要注意安全啊，摔倒要怎么摔比较不容易受伤之类的话，我当时不过就回了句哈哈哈，他竟然很认真的开始教训起我来，让我认真听不要开玩笑”
“还有一次，我偷懒不想写作业，他问我为什么这个时间没在学习，我就跟他胡诌了一句说冰凉没有温度的桌椅激发不了我学习的热情，没想到他后来很认真的跟我提了建议，说网上有那种可以自动加热的桌垫，还发了链接给我”
“哈哈哈哈，你记得倒是很清楚”
“当然，他这个人吧，会出于教养或者原则对你好，但永远点到为止，留下一段距离，他的世界，别人要走进去很难，若真有一天撕裂开来，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你能想象吗，这个寒假我们几乎每天聊天，他也许已经知晓我的全部，而我对他仍然一无所知”
“他现在有没有更亲近你一点”
“比刚认识的时候好一些，他虽然不喜欢我，但是从来不会敷衍我，给他发消息几乎都很快就回，但是最近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情要忙，都不怎么回消息”
“你怎么不问问，让他试着跟你倾诉，告诉你有关他生活的点点滴滴，这样或许你们关系能更进一步”
“慢慢来吧”
“你还真是不着急”
“慢慢来，是我对他最大的诚意”
“也不是没有道理，像他这样的人，可能真的很需要时间和耐心，才能真的信任你，慢慢将自己打开”
“贺惊寒，你在英国经常能看到雪吧”
“嗯，不过没有和你们一起看来得有意思”
“真懂事”
雪下得不大，时间也很短，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小学刚学修辞手法的时候总喜欢用“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色的毛绒地毯”来比喻下雪，不过这里的雪可称不上是地毯，薄得脚下的水泥地都若隐若现，很快就化了
今晚的北山熙熙攘攘，为了维持良好的秩序，交警不得不围在山下实行交通管制，北山山顶的这场初雪，冻住了少年的心事，所有的悲欢都随着雪的融化慢慢消逝，为即将过去的一年，落下纯白的帷幕
二零一九的新年与往年不一样
明明还是照常采购年货，连坚果种类，零嘴品牌都与往年相差无几，除夕那晚，流程也按部就班，电视春晚开到超大声，所有屋子的灯都开着，摆满整张桌子的年夜饭
是哪里变了呢？
面对满桌其乐融融的长辈，温凉心虚的将手机藏到桌子底下，别扭的打着字
【我等会儿能不能给你打电话呀】
【就一小会儿】
【嗯】
这就答应了？
温凉其实也就是抱着逗逗吴醒的心态随便问了一嘴，本来以为吴醒不会同意，没想到结局反转，事先没有打好草稿，反而不知道一会儿该和吴醒说些什么，索性借口吃不下离开餐桌，窝在沙发上假装看春晚，打开手机搜索引擎，在输入框里打下一行字：
和喜欢的人打电话该说些什么
吃完年夜饭，奶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红包，塞进温凉手里：“睡前记得压在枕头底下，保佑我的乖孙身体健康，学习进步”
二零一九年的第一个甜蜜哄骗
熬到将近十二点，温凉一个人偷偷摸摸躲到天台，拨通了吴醒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方迟迟没有出声，弄得温凉更加紧张，四下安静，温凉只听得到自己紊乱的呼吸
沉默了一会儿，对方率先开口：“听得到吗”
“听得到”
吴醒的声音不算有磁性，但却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缱倦，听得温凉耳朵痒痒，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想起北山上贺惊寒的建议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感觉你好像很忙”
“有点”
“心情不好吗，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有一个小男孩走进一家餐厅，他对着服务员说：‘Hey，I’m hungry’，于是服务员回答道：‘hello，Mr.Hungry’”
听到吴醒轻笑了声，温凉心满意足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开口，就这么听着，感知对方的存在，温凉一边举着手机一边盯着手表，电视机里春晚的四位主持人正带着观众一起倒计时，三，二，一，分针刚好停在零点的位置，
“吴醒，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温凉还说了些什么，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道短暂的亮光，是烟花，温凉看见一颗颗炸裂后落下来的小火星，嗖的一下，就消失了，声音很响亮
“你刚才说什么，你那边太吵了，我没听清”
“我说，早点休息吧，你今天睡得比平常都要晚”
“嗯，我刚好也困了，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温凉眼眶有些温热，对着天空喃喃自语：“我说的是，我们在一起吧”
本来以为万家灯火时，岁岁人常在，他们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证明，去做到，后来才发现他们不过像烟花过后的一缕烟，留不下一丁点痕迹就被吹散，天亮之后，谁来过，谁走开，没有人知道
远处的烟花仍在肆无忌惮的绽放，温凉只好将酸涩暂时吞进胃里，待它自己慢慢消化，虔诚的许下二零一九年的，第一个新年愿望：
知足常乐，平安健康
温凉的小纸条：最讨厌的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奔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