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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毒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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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吴施主可还记得那地道在府中的入口位置?”收起唏嘘,宋青时又将思绪转回正事。
“自然记得。”吴三眉点头道,“就在书房旁边的小院内,负责传递消息的下人原先将那里作为一处接头点。”
“原来是那里!”管家恍然大悟道,“那处小院的大门一直都是关着的,现在看来,丞相大人估计是因为大少爷之死,宁愿让其荒废,免得触景生情。”
“既然如此,还请施主领我们前去查看一番。”
于是,片刻过后,一行人便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小院门前。门锁上落满了灰,看起来确实是荒废已久了。
“不好。”管家突然喊了起来,“我并没有此处的钥匙。”
宋青时此时却在兀自沉思着,根本没有听到管家的话,他走近仔细瞧了瞧:门锁上落满了灰尘,若是近期曾有人进入这间小院,必然会在其上留下手印,可眼前却没有任何痕迹能证明这种猜想,难道原先的推断是错误的?实际上并没有人使用过这条地道?
他想到这里,忽然,眼前的大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宋青时惊得往后退了一两步,却见开门的人竟是姜烟。“九郎?!”,宋青时惊呼,“你不是?”,他急忙回头看了看,却只见吴三眉与管家两人。
他马上意识过来,能拿到驱蛇铃的岂会是普通人,区区一个门锁又怎能困住他?院门被锁,他照样可以飞檐走壁,自己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到,难道真像九郎所言,他近朱者赤,而自己却,近墨者黑了?想到这里,他狠狠摇了摇头,把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甩出脑海。
“道长?”姜烟看到宋青时不甚愉快的神情,立刻慌张了起来。他刚刚看到道长在听完管家的话后,仍然坚定地向院门走去,盯着那把落满灰尘的门锁一言不发,似乎还皱了皱眉头。他还以为道长有什么怪癖,认为无论去什么地方都必须得从正门进入,飞檐走壁不是君子所为。
既如此,姜烟灵机一动,那便由自己来当这个小人吧。只是见他打开门后,道长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脸上的表情也不甚愉快。姜烟哪知宋青时刚刚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因此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真是无辜之极了。
看到姜烟慌张的神色,宋青时迅速收回心神,想要安慰他几句,却又不好解释什么,只得恢复往日温和的神情,对他道:“无事,九郎不必挂怀”。又转身对管家和吴三眉说:“还请吴施主继续带路。”
见他这样,姜烟也稍稍放了心,跟在后面来到了院内。宋青时心中却又缓缓升起了疑窦:九郎,他怎么会?不过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因此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打算以后有机会再询问一番。
吴三眉将众人领到院内正中央的花坛处,随后便蹲下身去,伸手往地上的一块石板探了探,忽然,他回头惊呼道:“道长,有人重开了地道!”
听闻此言,众人皆急忙蹲下身去,一起用力将石板往前推去,随着低沉的石料间相互摩擦的声音,石板终于被推开了,一条宽敞的台阶在脚下显露出来。
“道长”,吴三眉又说,“当初丞相命鄙人将地道封死时,在下为了确保万一,一共封了三处地方,其中两处便是分别位于栖凤山和丞相府的出入口,还有一处,则位于这地道的中间。
鄙人在那下面砌了一堵宽达三米的石墙,用的是上好材质的碧玺岩,若非神力相助,平常人根本不可能将其打通,各位请别怪在下多事,但若不能亲眼看见,请恕鄙人还不能相信这地道被完全打通了。”
“施主这是哪里的话,查案之人本就应当小心谨慎。”宋青时道。
“道长说的没错。”姜烟在一旁补充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再下去查看一番也废不了多少时间。”
管家有些怕黑,急忙说:“那我去取火把。”
等到管家取来火把,四人便一起往台阶下走去。如吴三眉所言,为了便于人能骑马从中经过,这条地道修得十分宽敞,宋青时走在里面,感受不到一点闷热,仿佛和在地面上行走没什么区别。
地道两旁的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挂着照明用的火把,宋青时将它们都一一点燃,整个地道顿时明亮了不少。
“嘶嘶——!”,危险的信号袭来,可还未等宋青时反应过来,姜烟便已手疾眼快地捉住了那条企图咬向他的毒蛇。原来这条毒蛇一直躲在墙上的柴堆里睡觉,刚刚宋青时走近去想要点燃火把,毒蛇便被火光和热度惊醒,本能地窜向迎面而来的敌人。
“道长没事吧。”姜烟着急地问道,丝毫不在意手中的毒蛇。
“没事没事。”宋青时摆摆手,示意他别担心,又对一旁惊魂未定的另外两人说道,“若我猜得没错,这条蛇就是曾在丞相尸体上留下过痕迹的百蛇中的其中一条,而这地道”宋青时停了一下,看向前方无尽的漆黑,“确实被人打通了。”
宋青时的这番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如果说在吴三眉强烈要求下去查看石墙是否完整时,他心中也还存有一丝怀疑,但随着一行人进入地道,他对结果其实已经十拿九稳了。
按照吴三眉所言,距离上一次地道被打开,应该已经过了五年之久,五年间,地道内的空气没有任何流动,任凭它再怎么宽敞,人走在里面也应当会感到十分沉闷,但他下来时却丝毫没有这种感受,而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不久前有人打开过这条地道,刚刚窜向他的那条毒蛇,则估计是持铃人在驱赶百蛇经过地道时,偶然遗漏的一条。
姜烟随意地捏死手中的毒蛇,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果然,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了吴三眉口中那堵若非神力,否则无法打通的石墙,只可惜如今它的正中间硬生生地多出了一个大洞,容纳一个人从中穿过绰绰有余。
“这怎么可能!”,吴三眉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打造的固若金汤的石墙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宋青时也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吴三眉绝非那种狂妄之人,既然他有底气说出那句话,那么这堵石墙也必然是如他所言非神力不可破了。驱蛇铃、石墙,这幕后凶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再走下去已是没有必要了。四人便转身离开,管家搀扶着还在恍惚间的吴老三走在前头,宋青时则与姜烟并排走在后面。
“九郎。”宋青时转头说道,“刚才多谢了。”
“道长这是何意?”姜烟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但随后便意识到他是指毒蛇一事,眉间似是有些不快,说道,“不必向我致谢。”
宋青时有些疑惑,以为姜烟是在怪自己不够谨慎,导致险些被毒蛇咬上一口,便说道:“其实就算被这毒蛇咬上一口也不会有什么事,只要不是妖毒,我都能运用内力自行排出,但这次是我有些鲁莽了,没有将此事提前告知你们。”
“并不是这样。”姜烟终于转过头来,直视着宋青时认真地说,“道长想做什么事,去做便是了,无论道长做何种选择,我都会支持,令我感到不舒服的是”,他停顿了一下,又道,“道长不应该对我如此生分。”
“九郎这是何意?我何时与你生分了?”宋青时与姜烟其实认识还不到一天,但他对这青年的信任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连他自己都惊讶不已,可这青年此时居然在抱怨自己与他生分?宋青时真是想不明白。
“若道长与我不生分,那为何还要向我致谢呢?”姜烟不依不饶地问道。
“这。”宋青时直在心里喊冤,要知道他自小生活在御观内,虽然有一个既懒散又爱喝酒的师父,以及一群不让人省心的师弟师妹,但御观毕竟是负责皇宫祭祀这等最重礼仪的大事,宋青时一直把道谢当作一个人最自然不过的行为举止。即便是观内最小的师弟,每次向自己撒完娇请求不要将练功偷懒一事告诉师父后,也不会忘了最后加上一句:“谢谢大师兄!”
姜烟像是看出了他的惊讶,对他说道:“在我们那,关系亲密的两个人之间是不应该使用谢谢这两个字的,因为无论为对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亲密?”作为一个清心寡欲的修道者,宋青时一时还不能接受把这样的词语与自己联系起来。
“道长请别误会”,看他皱了皱眉,姜烟以为他对这种形容感到不舒服,急忙解释道,“我说的亲密是指像家人那样,就好比我妹妹,小的时候我们两人走散,为了把找她回来,我甚至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但自始至终,那小妖精也没向我说过一声谢谢,仅仅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没有必要。”
宋青时其实想说他并没有对这个词感到抗拒,只是一时有些不适应而已,但听完后半句话,他又忍不住心疼地问道:“没想到九郎小时还遭遇过如此不幸,那位很重要的人最后可找回来了?”
“道长别担心”,姜烟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自然是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