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先生的多种可能》陆玖拾

6、第五部分 蓝眼睛

　　半年前，是秋天，秋风吹落了树叶
　　在一个普通的周末，司先生准备需要交到医院的一些材料，材料要求亲属签字。司先生给养父打了电话，得知养父在律师事务所，便动身前去事务所。
　　当天的风很大，律师事务所门口的银杏树，叶子一夜之间，掉了很多，银杏树看起来光秃秃的，而事务所里，也像光秃秃的树一般，冷冷清清的、孤孤单单的，并没有多少人。
　　司先生径直走向养父的办公室，在最里面的那一间。
　　小李是养父合伙人老乔的秘书，一个年轻的姑娘。在司先生一进门便迅速站起来，一路小跑到他面前，喘着气告诉他，办公室里有人，并告诉司先生，他养父正在办公，接的好像是一个离婚的事件，本来不属于老先生接管的，而老乔去了外地开会，老先生来事务所看情况的时候，便顺便接了。
　　司先生决定安静地在办公室前面的沙发上坐着，因为时间还早，索性就在门口等一等。养父办公室的门，隔音效果是很好的，听不到里面的对话，司先生坐着，把手里的表格顺序打乱，又整好；然后再打乱，又整理好……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突然，门打开了，司先生的目光接了上去。养父和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裹着米白色围巾的女士，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但他们的对话还没有结束，司先生注意到女士的左眼有一大块明显的淤青。
　　“下一次，你要保留好证据，提供录音、录像都可以，希望可以帮助到你。”
　　“谢谢，我会尽快办理的。下一次我会联系乔律师，谢谢您。”
　　当女士转头的时候，正好迎上了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司先生，然后对上了司先生的目光，发现这个男青年的眼睛里，闪着格外明媚的光，女士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从包里拿出了墨镜。
　　“这是我的儿子，他是一名医生。”养父的声音很平静。
　　“哦，您的儿子看起来真精神。”女士笑了笑，然后顺手带上了墨镜，遮住了左眼的大片淤青，对着养父点了点头，接着快步走出去。
　　司先生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的脑袋里，此刻正在被海水冲刷着，嗡嗡作响。他甚至没有听到养父后来的询问，一瞬间，他感觉身体有些僵硬。
　　因为，他迎上的，是一双好看的——灰蓝色的眼睛。

　　是她吗，她回来了！
　　司先生此刻正处在真空状态，听不到任何声音，全身僵直，直到养父摇晃他的胳膊，才回过神来。
　　“你今天找我做什么，没有去医院？”养父询问道。
　　“只是找你签字，一些材料需要家属签名。”司先生很快恢复了平淡。老先生接着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我叫你，你都没回过神。”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我是不是忘记了一些文件，仔细想了想，好像都带了。”司先生扯起慌来，一点都不心虚，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你平时不这样。”养父仍然不依不饶，并且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昨天我值夜，精神不好。”司先生说罢，就不再开口了，低下头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戒备，直到看着养父签完字，才又开口说，“我之后都会在医院，最近流行性感冒很多，医院比较忙。”
　　“你专攻的又不是流感，眼睛也会得流感？你下班会回家的吧，我想你就去你家看你。”养父说完，把拿在手里签好的文件递给了司先生。
　　司先生扯了扯嘴角，没有任何表情，转身就走了出去。

　　“真想给我的门，换一把锁。”司先生关上事务所的门，在门口咬着牙。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女士，司先生走得很快，不小心磕到了路边的垃圾桶，膝盖应该很痛，司先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腿上已经出现了一片淤青，一边飞快地奔回家，一边迅速在脑海里编织出一张计划图。
　　“她是老乔的客户，我可以先从老乔那边套出点信息，不过，我得先找一个理由，不然老乔会告诉他的；下午他应该不在事务所，我可以先去翻翻。我刚才应该给那位女士一张名片的。不能着急，不能着急，我今天怎么这么慌，得理一下。”司先生踉踉跄跄地冲回家，立刻锁好了门。
　　司先生决定下午去事务所，先去秘书李那边找信息，如果不顺利，再去找乔先生。
　　下午事务所只有李秘书一个人，司先生松了一口气。李秘书是老乔的秘书，和养父没有直接联系，所以，司先生决定直接询问。
　　“李小姐，你好。今天早上的哪一位女士，她的案宗可以给我吗，我父亲想理一下她的案情细节，然后直接给老乔。现在我要为做一个医疗鉴定，验一下她眼伤的严重程度。”司先生一口气说完，直勾勾地盯着李秘书。
　　李秘书之前在律师事务所里见过司先生，也知道司先生是老先生的儿子，便没有多说，给了司先生女士的联系方式。
　　转眼间，司先生已经坐在了自家阳台的绿萝旁，手机里输入了那一串电话号码，迟疑了一会，又全部删；沉思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打出去了。
　　“喂，您好？”听筒里传出了非常温柔的女声，听起来软绵绵的，非常舒服。司先生没有回应这个温柔的声音。“您好？”对方再一次询问。
　　“您好，请问您现在是否方便，我是今天早上您去的…”司先生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我现在不方便，我一会打给您，是这个号码不变吧？”对方似乎很想要尽快结束对话，司先生没有回答完，对方便按下了结束键。
　　得知对方会打过来，司先生心情似乎不错。秋风过后，竟然出来了一点太阳，司先生冲了一杯咖啡，坐在绿萝旁边，对着绿萝发呆。等待回电的时间，格外漫长，终于熟悉的铃声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熟悉的温柔的声音，这次语气显得很轻松。
　　“您好，我是您早上去过律师事务所的工作人员，这边建议您找相关鉴定机构，验一下自己的伤势，以便拿到有利证据。而且我发现您的眼睛受伤比较严重，应该是重力击打眼部造成的，有可能会损伤眼底，如果不尽快检查，你有可能会失明。”司先生编了事务所的身份，而且决定用这个身份编下去，目的是想让女士去医院检查。
　　“谢谢您，我会照做的，证据我也会保留。那我去医院需要注意什么吗？”女士轻声地询问着。
　　“你去月湖区三甲医院即可，距律师事务所最近的那一家就好，那边很方便。”司先生，希望自己能亲自接诊女士，他需要努力设计一个看似很合理的相遇，他极度渴望能再一次见到女士，他想亲切地称她为蓝眼睛女士，用这个专属于她的称呼。

　　蓝眼睛女士今年四十岁，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女士自己有拆迁后分的房子和一些铺面，可以出租，自己的丈夫有一个养殖场；夫妻双方几年前，还算和睦，但是丈夫脾气比较暴躁，经常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对妻子拳脚相加，尤其是近几年，养殖场的生意不景气。有的时候他还会威胁妻子喊道“我喝醉了一定杀了你”。两年前，女士诉讼离婚，但是丈夫不同意，二者被劝和。但这一次，女士下定决心，要彻底逃离。

　　司先生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特意换了一件蓝色的衬衣，这是他一众黑色系里面，最鲜艳的一件衣服了，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候才会穿的衣服，他知道，今天他会遇到最想见的人。蓝眼睛说过，她
　　今天会去医院，如果她说到做到的话。
　　上午九点，司先生的诊室里，充满了明媚的光，蓝眼睛女士出现在了门诊，她这一次用围巾，将整个头都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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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继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