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边形和对角线》寸羽

8、圈里·圈外

　　“……电影《原谅我就是这样的女生》女二号将由D大在校生顾希雅出演，据悉，顾希雅是顾氏集团副董事长顾顺益的女儿，今年19岁，去年秋天刚入读D大表演专业。”

　　虽然早料到顾希雅会当明星，但是没想到一出道就有专门的媒体报导，出演的还是戏份不少的女二号。高中校友要成为大明星了，在图书馆刷到这条新闻的慕维娅相当激动。

　　虽然顾希雅可能根本不认识她。

　　慕维娅想把新闻分享给叶威廉一起激动一下，但又忽然想到，凭这两个人的关系，叶威廉也许早就知道这事儿了，自己还是不要多此一举显得大惊小怪。

　　然后她只分享给了唐佳仪一个人。

　　唐佳仪回复了一句令慕维娅意想不到的话，“落魄千金开始赚钱养家了。”

　　落魄千金赚钱养家？

　　信息量太大，慕维娅决定先上网看新闻补补课。

　　她搜索了顾氏集团，看到不少文章都提过这个家族企业资金链断了，董事长也就是顾希雅的大伯顾顺利，去年10月已经被列入了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虽然不至于一落千丈，但也是今非昔比。

　　不过，就算慕维娅先看到这些破产新闻，后知道顾希雅要出道拍电影，她也不会想到顾希雅是被推出来救火的。她只会天真地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家依然有能力把顾希雅捧出来，顾希雅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小公主。

　　追名逐利的阶层自有外界不知道的残酷法则，身处其中的人有许多不被理解的无奈。慕维娅不得不佩服唐佳仪的格局跟眼界，自己跟唐佳仪相比，要学得多还多着呢。

　　她也清楚地知道，唐佳仪绝不是因为嫉妒或者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才那样评价顾希雅，毕竟，顾希雅在网络上的知名度远没有唐佳仪高，而且唐佳仪从小到大比顾希雅幸运多了。

　　期末考试的复习资料令慕维娅头大，从高中解放出来之后她就没心思再努力学习了，加上这学期大部分时间都在写小说，教材几乎没翻开过，现在临近期末考试，虽然各科老师都给划了重点，可她翻到哪一页都觉得是“初次见面”，既愁又急，担忧自己挂科，担心得比高考之前还焦虑。

　　她冷静下来，计算每一科还有多长的复习时间，然后凭感觉把重要知识点继续划分为：背诵内容、掌握内容和了解内容三大类。

　　划分好之后，就有了复习方向，先集中精力去背诵名词解释这类送分题，然后把书上的重要概念都理清楚，以应对选择题，主观大题全靠高中的文科知识去瞎编了。

　　英语全考书上的内容，她就对着答案把英语书上的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全都通读一遍。

　　不到一周的时间，慕维娅学完了这一个学期的知识，由于睡不踏实，熬黑了两个眼圈，还比平时多掉了几根头发。

　　考完试的那天中午，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国际关系专业的班长却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慕维娅你在哪儿呢，今天晚上班级聚餐，打扮打扮过来参加吧。”

　　班长是一个身高有缺陷的男生，慕维娅并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有的人拥有善良美好的灵魂，即使外在有不完美之处也不会影响别人对他的喜欢；而有的人因为自卑而摈弃了天性中善良的一面，变得阴暗扭曲，试图通过贬低别人来获得自我优越感，甚至以伤害别人为乐趣，班长正是这类人。

　　慕维娅一听他对人毫无尊重的说话腔调就感到厌烦，便冷漠拒绝，“我跟爸妈说好了今天早点回家，就不去聚餐了，你们吃好喝好啊。”

　　电话那头的嗓门抬高了两倍，“哎你怎么这么不合群啊？平时也不参加班级活动，我看你也是没男朋友的吧？K大这种综合类大学男生比女生多，你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的K大吗？装什么清高啊？”

　　慕维娅听完火冒三丈，她简直不相信还有这么粗俗卑鄙的大学生，发怒回敬道，“你虽然是个男的，但是你不是人。”便挂了电话。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上班长的？好像是刚开学时跟辅导员套近乎得来的，后来也有投票选举，大家给他一个面子，让他继续当班长了。其他班干部都是谁呢，慕维娅一个都不知道，这样看来自己好像真的不太关心班级里的事情，但是融入进去又怎样，毕业之后还不是各奔东西。她高中时也不合群，现在照样活的好好的。

　　去他的合群。

　　慕维娅给唐佳仪发微信吐苦水，说自己希望那个班长在路上出车祸，说完之后为自己的小脾气感到好笑，心情莫名其妙的就好了。

　　唐佳仪跟着回复了一串哈哈哈哈，她还安慰慕维娅，“人品素养这东西，不是每个人都站在一个起跑线上。”

　　她也是考完试就直接回家，跟慕维娅约定，“寒假无聊的时候出来一起吃火锅喝奶茶吧。”

　　慕维娅开心地回复“OK”，谁说她不合群？连网红都是她的好朋友。班长那种人品恶劣的家伙，才没资格跟她一起吃饭。

　　慕维娅对自己的自恋无可奈何。

　　Rachel要去广告公司实习，暂时不回吉林老家，慕维娅发自内心佩服她闯荡社会的勇气。

　　林鹿祎要跟异地恋的男友先去云南旅游一遭，然后再一起回武汉老家。他们在高中的时候就互相暗恋对方了，慕维娅有点羡慕。

　　大一第一学期，大学八分之一的时光就这么匆匆结束了。但是春天还会再来，大家还有剩下很长的路程可以同行。

　　慕维娅家住在城东新区翠湖附近，十多年前翠湖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后来政府卖地，开发商用低价购进大面积土地，也是赌一把的心态吧，建起一幢幢住宅区。六年前，慕维娅的父母在这一带买房子的时候，翠湖边的房价还是全市的洼地。

　　再后来，翠湖被开发成旅游景点，区政府也从老城区搬过来了，还在翠湖周边规划了新的商业区，翠湖一带的房价很快飙升到全市前几，一跃成为新的“富人区”。

　　从前那些嘲笑慕维娅的父母是因为没钱才买翠湖房子的亲戚们，后来都笑着改口说，“还是你们有眼光。”

　　但是慕维娅知道，她家只是混进富人区的穷人而已，房子虽然在增值，但手上的钱并没有变多。比不上那些炒房客，转手卖掉就能赚到一大笔差价。她一家人只有这一个遮风避雨的住处，而且父母十多年的积蓄都填进去了。

　　慕维娅从K大回城东新区的家，要先坐40分钟的地铁，然后转公交再坐一个多小时，她讨厌时间都花在交通工具上的感觉，所以即使在本地上大学，她也不经常回家。

　　她收拾出来一个背包，拿上家里的钥匙，坐上地铁之后，给妈妈发了微信，“我要回家了。”

　　以前上寄宿初中的时候，爸妈觉得她还太小，不让她带新家的钥匙。每周六回家，她都要坐在楼下的公园等上大半天。天气好的时候还有心情欣赏一下公园景致，碰上下雨天，她就会想起“程门立雪”的故事。古代有“程门立雪”，她慕维娅现在“慕门立雨”，不一样的是，她是在自家门前。

　　现在拿着回家的钥匙，却再也没有了小时候在楼下盼着爸妈早点回来的心情。

　　妈妈在微信里回复说，“好，注意安全，我在家做好饭等你。”

　　妈妈在家？现在明明还没到下班时间，企业也不会这么早就放年假。慕维娅有点诧异，妈妈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茶叶公司做财务工作，兢兢业业，甚至在慕维娅小时候，爸妈为了专心工作直接把她丢给爷爷奶奶。

　　慕维娅于是问，“你今天请假了吗？”

　　“公司关门大吉了，我失业了。”

　　这几个字都很简单，但是组合在一起，却给慕维娅带来不小的冲击力，妈妈失业了，虽然她的措辞还有点幽默，但是现实问题却很残酷。在职场上打拼了大半辈子的中年妇女，骤然失业在家，而且妈妈这个年纪也很难再找到新工作，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家里的收入减少了将近二分之一，虽然爸爸作为麻醉医生不会失业，但是房子还有贷款，慕维娅才刚念大一，临近年关，家里的开支也不小……但是也庆幸，这事不是发生在她高考之前，否则一定会影响她的发挥。

　　慕维娅在地铁上思索自己能做什么，虽然偶尔有稿费可以拿，但是收入不高而且不稳定，暂时无法养活自己，更别说补贴家里。参加的那个征文比赛倒是有希望获奖，但是出书拿版税的事八字还没一撇。

　　这学期她过着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听课随心情，坐在图书馆闷头写小说，没事的时候跟朋友们坐一起吃吃喝喝。生活像是由一节节的木桩叠在一起支撑着，一旦有一节木桩不再牢固，立在木桩顶上的无忧无虑就会轰然摔在地上。

　　她必须要成长起来，挣钱养家。不久前她还同情顾希雅，结果生活这么快就劈头盖脸一巴掌迎过来，让她知道她还不如顾希雅，毕竟人家挣钱比她多比她快。

　　慕维娅在家门口调整一下自己的表情，才抬手敲了两声门，屋里传来棉拖鞋在地板上哒哒快走的声音。

　　妈妈穿着围裙开门迎接，嘴角是上扬的，跟眼神里的疲惫形成鲜明对比。

　　慕维娅不去直视妈妈的眼睛，“茶叶公司怎么突然关门大吉了呢？”她换上拖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问。

　　“茶园那边拆迁，没地儿种茶叶了，茶叶公司也跟着干不下去了。”

　　城市化的推进，导致以种植业为基础的相关行业消失，从而造成大量失业。

　　高中地理书上有说过城市化带来的弊端，现在慕维娅根据自己家的经历又増加了一条。

　　“爸爸有什么意见吗？”

　　妈妈摊了摊手，“你爸让我在家当全职太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收入多高呢？呵，四十几岁开始当家庭主妇。”

　　晚上躺在家里的床上，慕维娅思考下一步的计划。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征文比赛她一定会获奖，然后就要给出版社写书了，要写什么主题呢？她现在有点怀念语文试卷里的命题作文了。

　　在家宅了几天，她发现妈妈的状态越来越好了，居然有兴致研究新的菜品，大概是自己也慢慢想通了，知道事已至此，哀愁无益，索性尝试新的生活方式。

　　爸爸对妈妈失业这件事没表现出什么负面情绪，慕维娅猜测，他应该是觉得妈妈这些年吃了不少苦，现在他一个人养家权当是弥补妈妈这些年里里外外的操劳，何况每天下班回来还能吃上好饭好菜。

　　这样最好，就当妈妈是提前退休享清福，慕维娅可以安心去做自己能做的事了。写书这件事她暂时不打算告诉爸妈，她想等自己做出实际成绩的时候再公布。

　　慕维娅发明了一种构思技巧：在空白的电脑屏幕上打出几个彼此不相关的词语，然后联想一个匪夷所思的情节。就这样，她想到了几个短篇小说的大纲。

　　敲字的间隙，她给唐佳仪发消息说自己家的事，说自己一下子成长了很多。

　　唐佳仪首先关心生活质量的问题，“你的零花钱还够用吗？”

　　“勒紧裤腰带不买新东西还是够用的。”慕维娅发现自己真的是随了妈妈，还不忘问一句，“你有什么生财之道可以带我吗？”

　　“还真的有。”唐佳仪过了几分钟才回复这句话，看来是真的绞尽脑汁在想。

　　慕维娅很好奇，“是什么？”

　　“你可以在微博上做穿搭博主啊，你没发现咱们学校很多人都在模仿你的穿搭吗？”

　　这个慕维娅是真的没发现，平常只有Rachel和江楚年会问她要衣服的链接或者穿搭意见，她穿衣服并没有什么讲究，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影响力，难道这就是穿搭天分？

　　“相信我，你真的可以出穿搭教程，到时候我再给你转发一下，我的影响力你知道的哈哈哈。”

　　唐佳仪可是一个拥有几十万粉丝的网红呢，有她的推波助澜，慕维娅这个新手博主也可以很快上道了。

　　生活怎么可以这么美好。

　　搜集小说素材搜集累的时候，慕维娅就在网上浏览自己喜欢的衣服，然后把图片保存下来，为此还学了PS，修图、排版的时候PS是必备技能。她还把衣柜里不太旧的衣服都拿出来，挂在白色墙壁前拍照片，做了一个Excel表格列举衣服的材质、风格、可以搭配的衣服等。

　　出一期穿搭教程比写5000字小说还累。

　　因为互相关注的原因，唐佳仪的微博动态经常出现在慕维娅的微博首页上。唐佳仪的微博里有美景照片，都是她随手拍的别人不太注意的角角落落，构图和意境都非常独特；有音乐和电影的赏析以及跟学习有关的小情绪，她还会在微博上分享有趣的心理学现象。

　　不管唐佳仪发什么内容，都有几百条留言和几千个点赞。

　　当那篇“青春学院风冬季穿搭”的图文教程被唐佳仪转发后，慕维娅的微博也濒临瘫痪。

　　每分钟都有新的留言问她要衣服链接，粉丝量涨了几十倍，还有人好奇她长什么样子，以及跟唐佳仪的关系。

　　留言太多一时间回复不过来，慕维娅还要一一找到当时的浏览记录然后复制链接。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应该把链接也放在Excel表格里，就可以准确回复给大家。

　　“你的影响力太可怕了，我五体投地……”她发微信感谢唐佳仪。

　　“哈哈，我打算接广告挣钱了，几十万的粉丝，不接广告简直浪费资源。居安思危嘛，以后毕业了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对啊，没有积蓄太难了，有挣钱的机会必须要接着。”

　　慕维娅的穿搭教程在唐佳仪的帮助下，虽然获得很大的关注，但是还没有服装商来谈合作，慕维娅有点受挫。

　　“你才刚开始做这个专题，虽然有粉丝，但是商家也需要考察，你是一时兴起偶尔发发照片，还是能坚持做下去，他们选合作方也要考虑长期收益。我也是过了两三个月才有广告商来找我的，不过那时候找我的都是一些三无产品，我就没接。”

　　唐佳仪一番话提醒了慕维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怎么可以一上来就指望能挣到钱。更何况，想要挣钱养家也要取之于道，骗人的广告绝对不能接。

　　慕维娅的寒假过得很充实，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在卧室里做一些简单的肢体拉伸锻炼，然后开始背英语单词、练英语口语。七点半去客厅吃妈妈做好的早餐，然后开始写小说，她每天都希望能从自己的短篇小说里找到长篇小说的灵感来源。中午睡午觉之前跟唐佳仪说一些有意思的小说情节，测试读者反应。下午开始搜集衣服的照片，用PS做图。晚饭后躺在床上看书，偶尔帮唐佳仪修改广告文案，唐佳仪接了几个护肤品的广告，坚持自己试用过之后才写真实体验，两个人沟通产品文案风格能沟通到半夜，当然，由文案衍生出的闲聊占了大部分时间。

　　妈妈上午通常会出去买菜，下午开始张罗晚饭，慕维娅一直宅在房间，她有时候怕妈妈一个人无聊，想找话题聊聊天。但几次出去倒水的时候都看到妈妈在厨房忙碌，也就不去打扰了。

　　快要过年的时候，叶威廉发微信过来，得意地表示他已经把Java学完了，还问慕维娅这段时间都在干嘛。

　　慕维娅跟他分享一个刚编好的浪漫主义故事。

　　故事很老套，说的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女高中生暗恋性格孤僻的年级第一，但是年级第一由于童年的成长创伤，记不清女孩子的长相。后来这个女孩子通过一个青蛙的帮助，进入到年级第一的梦里，陪他走过辛酸童年，但是离开的时候，他仍然不记得她是谁。后来两人在现实的高中校园里再次碰到，年级第一突然开口对女孩说了一句话，内容是他们都知道的梦中童年回忆……

　　由于写这篇故事的时候心情不怎么好，慕维娅把人物性格刻画的很压抑。叶威廉对这个故事的评价是，“有点欧·亨利的感觉。”

　　这么闷的故事，他居然还看完了。慕维娅在想，所有的读者都像叶威廉这样就好了，见到再烂的文章也能用心去挑其中的优点，给作家十足的肯定。

　　这样她就能写得轻松点儿了。但是，身为写故事的人，怎么能快活了自己，而使读者受罪呢？

　　为了完美，有些努力真的是白费的，比如这篇自诩浪漫主义的小说，她必须无奈地承认，这篇小说虽然花了很长时间去写，但也写废了，即使杂志社勉强修改后拿去放在不起眼的版面，她也会很羞愧，她不想做多年之后希望自己没做过的事。

　　农历腊月二十六，叶威廉为了庆祝自己学完Java，召集了郭晓凡、唐佳仪、慕维娅一起去吃火锅。慕维娅跟唐佳仪本来就说过寒假要一起出来玩的，不过两个人自放假以来都在为生存忙碌，现在“明德中学四人组”一起，也算是她们俩的升级版聚会了。

　　叶威廉还为此建了一个小群，群名称叫做“四大天王”。聚会地点在明德中学附近，郭晓凡从网上给大家都叫了出租车，费用他一个人承包。

　　唐佳仪在群里夸郭晓凡，“这个大哥够义气。”

　　慕维娅跟风说，“马上要过年了，大哥是不是要发点压岁钱？”

　　郭晓凡真的往群里发了一个红包，被抢完了还叫苦说，“我卖出一首歌的钱看来是撑不过这个寒假了。”

　　“四大天王”不是白叫的。

　　唐佳仪往群里发了一串数字，说是路口那家奶茶店的取餐号码，排队的人太多，她跟郭晓凡就没在那儿傻等，让慕维娅或者叶威廉下车后取过奶茶再去火锅店。

　　慕维娅一走进奶茶店就听到里面的店员在喊唐佳仪说的那个号码，接过打包好的四杯奶茶，转身看到叶威廉朝她走来。

　　他边走边说，“我刚才在后面喊你呢，你走的那叫一个大步流星。”

　　慕维娅耸耸肩，“抱歉，我真没听见。”

　　两人各提着两杯奶茶，肩并肩往位于另一条街的火锅店走。

　　叶威廉说他早上把一个凉掉的的鸡蛋放微波炉加热来着，结果鸡蛋在微波炉里爆炸了。

　　慕维娅扑哧一声，“那岂不是一屋子都是味儿？”

　　叶威廉含泪点头。

　　对面走来两张熟面孔，慕维娅认出其中一个是以前的同班同学王毓泽，另一个不确定是哪个班的，反正是明德中学的。

　　读大学也才半年，王毓泽已经完全褪去高中时的那种小家子气或者说稚气了，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轻柔的知性风。但这种气质却不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倒像是端着架子站在镜子前摆弄，一旦把镜子搬走，她就会原形毕露。

　　虽然慕维娅早就不联系（7）班那些同学了，但此刻狭路相逢，装作没看到似乎显得太没风度了。在打招呼与不打招呼二者之间摇摆的时候，慕维娅听到王毓泽悻悻地说，“以前缠着林徊，现在又勾搭上叶威廉，真有她的。”

　　看起来是在跟同伴嘀咕，但是那个音量分明是想让慕维娅听到。

　　叶威廉伸手拦住两位校友，用鼻孔看着她们，“知道慕维娅为什么过得比你们好吗？因为你们只会酸别人，而人家一直活在天上……”

　　慕维娅捂着嘴巴，“啊？”

　　发现话里有歧义，叶威廉赶紧补充，“我说你是神仙。”

　　两位校友气得嘴歪，但是面对人高马大的叶威廉也不敢嚣张。叶威廉嘲讽地冲她们一笑，然后转过来跟慕维娅说，“咱们走，嫉妒你的人多了去了，这两个算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