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一介青衣若风

63、蚊子血12

　　我看到表哥已经在邻桌站了起来，暗自对他摇头，然后对周健说：“对不起，你能坐下来，咱俩好好谈谈吗？”
　　他看着我，敛去眼中的阴霾和狂躁，耐着性子坐下来。
　　服务员远远地看着我们，并没有上前来，我抽出几张纸巾擦去桌上的咖啡污渍，面对周健，尽可能让他体会我的真诚：“周健，对不起，可是我觉得我不能骗自己，也不能骗你。”
　　他扬眉看我，疑惑道：“你现在不是欺骗吗？”
　　“是怪我，怪我没能早点下决定，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也不仅仅只是因为我，你扪心自问，是否爱我甚于爱自己？”
　　他沉思，并未言语。
　　“我并不是为自己的错误开脱，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今天才提出这个要求，我也知道非常不近人情，非常过分令人难以容忍，但是，如果只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而勉强结为夫妻，那后果是不是更严重，因为失去面子只是一时的，而不幸福却是一辈子，不值得。你说对吗？”
　　“你也没多么爱我吧？”周健讥诮出声。
　　“嗯，我承认我也没有爱你甚于爱我自己，可能我们俩都觉得对方仅仅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如此而已，可是，我们不应该这样，读过那么多书走过那么多路，不能重复老辈的婚姻观，婚姻，不应该是两情相悦吗？”
　　周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并不赞同我的观点，可能这也是不能走到一起的原因吧。
　　那我就换一种容易让他理解的说法：“说这么多，其实只是希望能及时止损，不要多年之后再后悔今天错误的决定。”我站起身来，郑重向周健鞠躬，然后说，“对不起！”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已经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可是除了道歉，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尤其感到抱歉的是叔叔和阿姨，请代我向他们道歉！”我顿了顿，没让周健开口，继续说道，“婚礼仪式等等的花费你给我一个数，我去提钱给你，这是你给的订婚彩礼，我现在也一并还给你。”
　　我把存折递给他，这个本来是要留下婚后用的，所以一直没动，还是他的名字。
　　他沉默着接过去，脸色极其难看。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还有买的婚房，如果你不想要了，我也可以买过来，连装修的钱一起给你。”
　　周健恶狠狠地说：“这是要彻底再见了，叶欣岚，算你狠！”
　　我只能坐着不动，只要不打我，说什么我都要受着，虽然提出了正确的建议，却是在最错误的时间点上。
　　他说：“房子不用，婚礼仪式五万。”
　　他狮子大开口，我知道根本不需要五万，顶多五千，当时找婚庆公司是我和他一起去的，但是我也没再说什么，谁让我理亏呢，就当是分手费好了，买个心安。
　　我说：“那你在这等一下，我把钱转到你的存折上。”我想转到存折上，总是一个依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
　　旁边正好有个银行，我拿着他的存折去给他转钱，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周健要的钱数，我妈说只要他同意，多给他点没关系，本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样的要求就很过分，人家能同意就不错了，我和我妈想的一样。
　　我妈以前就总说，钱花了可以再赚，但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我们看重的不是钱，而是钱背后所代表的情意的深浅，懂的人明白，不懂的人可能觉得只是一套说辞。
　　而现在我和他再无可能，钱反而变得无关紧要，也就不需要斤斤计较了。
　　我把妈妈给我的存折里的钱转到周健的存折上，回到咖啡馆，他看了看存折，冷漠地回头，一句未说地掉头走掉。
　　他也知道我们再无可能，所以多一分力气都不愿浪费。
　　看着他的背影，我如释重负，心情也豁然开朗，感觉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有勇气去闯。原来，勉强自己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如同一道枷锁，缚住的是自己的自由，也是他人幸福的权利。
　　我由衷地祝福他，将来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另一半，得到幸福！
　　表哥来到我身边坐下，拍拍我的肩表示安慰，我回看他勉强扯起一丝笑意，和他一起走出咖啡馆。
　　表哥把我送回家，也回去了。
　　幸好彩门还没安，也就不用撤了。
　　爸爸妈妈在忙着给亲戚们打电话，说明天的婚礼取消了，又解释着。我给几个同事和同学发了信息，说婚礼取消的事，别的什么也没说，他们的信息我也没回，心里感觉对父母非常愧疚。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因为我的一个想法而忙前忙后的样子，就感觉特别对不起他们。妈妈忙完了回头看我坐在沙发上，过来拉起我的手，问道：“欣欣，没事吧，他没怎么样你吧？”
　　我摇摇头，说：“表哥和我去的，肯定没事，妈，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妈妈说：“你还是放不下他？”我妈一直以为我是爱他的。
　　“不是。”我说，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妈妈看了爸爸一眼，说：“那就没什么难过的了，我们正好想让自己的闺女多陪陪我们呢，正不舍得呢，这下好了，暂时不用把你嫁出去了。”
　　爸爸打完电话，走过来说：“欣欣，以后啊，你什么时候想找再找，绝对没人逼你相亲了。”
　　“……”我泪眼模糊地默默看看我妈。
　　妈妈说：“什么啊，怎么成了我的错了？欣欣，说明现在缘分未到，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欣欣，以后除非你要求相亲，否则我可不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了。”
　　我忍不住破涕而笑。